《她的创可贴法则》浓情下午茶

3、第 3 章

　　林见素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往旁边侧了侧身，给沈青崖让出一条道来。一颗薄荷糖从沈青崖的口袋里“骨碌碌”地掉了出来，滚到了林见素的脚边。林见素弯腰把糖捡了起来，仔细一看，糖纸上用极小的字写着：“别多管闲事。”这几个字就跟针尖似的，扎得人心里有点不舒服。

　　林见素把糖放进笔袋里，接着又继续整理笔记。教室里的人渐渐都散去了，只有几个女生还聚在角落里，时不时朝她这边张望，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林见素隐隐约约听到一些零星的对话飘过来：

　　“……听说她爸……”

　　“……穷得叮当响，要什么没什么……”

　　“……沈青崖会不会跟她……”

　　林见素就跟没听见似的，合上课本，把铅笔一支一支地收进笔盒里。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明媚，照在她洗得发白的袖口上。那袖口上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补痕，针脚细密又整齐，就像一道无声的抵抗，诉说着生活的艰辛。

　　她压根儿不知道的是，此刻沈青崖正靠在走廊尽头的窗台边，透过玻璃远远地注视着她。沈青崖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收到的信息：

　　“林见素，15岁，青山村人。父亲林大强，母亲早逝。中考全县第一，靠奖学金入学。据悉其父已收邻村张家彩礼，欲迫其退学结婚……”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教室窗户，在林见素的笔记本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分界线，把教室分成了明暗两块。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个学生，大部分人都去食堂吃午饭了。林见素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冷馒头和一小瓶自制的辣椒酱，这就是她的午饭。

　　她轻轻捏起一小块馒头，在辣椒酱瓶口小心翼翼地蘸了蘸，随后把蘸了酱的馒头放进嘴里。这辣椒酱可是上周她从老家带来的最后一点存货，是母亲生前手把手教她做的，配方里藏着家的味道。那股熟悉的辣味刚在舌尖上散开，她的眼前就像放电影似的，一下子浮现出老家那个昏暗潮湿的厨房。厨房里，母亲佝偻着背，在灶台前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切菜，一会儿翻炒，那背影，看着就让人心疼。

　　“哟呵，就吃这个当午饭呐？”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林见素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瞧见沈青崖正斜倚在她的课桌边，手里晃悠着一盒包装得精美绝伦的便当。那便当盒是木质的，上面雕着精致的花纹，光是看着，就知道这玩意儿肯定价格不菲。

　　林见素没搭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小口小口吃着馒头。辣椒酱的红色，沾在她那苍白的指尖上，红得刺眼，就像一滴血。

　　沈青崖撇了撇嘴，把便当盒“啪”地一下，重重地放在了林见素面前。“给你带的。”她说道，语气故意装得满不在乎，就好像这便当真是家里保姆做多了，随便拿出来的。

　　林见素瞅了一眼便当里那些精致的寿司和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轻轻摇了摇头，说：“谢谢啊，不过我吃饱了。”

　　沈青崖一听，眼睛眯了起来，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说：“怎么的，怕我在里面下毒啊？”

　　“我就是不习惯吃别人给的东西。”林见素语气平静，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同时把剩下的馒头重新包好，放回了书包里。她动作轻轻的，可那股子坚决的劲儿，谁都能感受得到。

　　沈青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那笑容在林见素眼里，就跟山涧里那看似美丽却暗藏危险的漩涡似的。她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把便当收了回去，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她故意手一扬，把整盒便当“哐当”一声扔了进去。

　　林见素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很快又舒展开了。她从书包里掏出物理课本，开始预习下午要上的课程。圆珠笔在纸上“沙沙”地滑动着，流畅地书写着各种公式。就在这时——

　　“村姑。”

　　这两个字，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嗖”地一下，精准地扎进了林见素的耳朵里。沈青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就是气音，可在这安静的教室里，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林见素的耳朵。林见素的笔尖一下子停住了，蓝色的墨水在纸上晕开了一个小小的圆点。

　　林见素缓缓抬起头，目光对上了沈青崖那带着笑意的眼睛。沈青崖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琥珀般的色泽，里面闪烁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光芒。

　　教室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只能听见窗外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林见素轻轻合上笔记本，那动作优雅得就像在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把她眼中的情绪都遮住了。

　　“沈同学，”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就像山间潺潺流淌的溪水，“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找别人玩去。”

　　沈青崖歪着头，一缕黑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她半边脸。她一边用手指卷着那缕头发，一边说：“怎么的，生气啦？”接着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就是实话实说嘛。你本来就是从山村里来的，这没错吧？”

　　林见素注意到，沈青崖在说这话的时候，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内侧。那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淡白色的疤痕，就像一条蜈蚣趴在上面。林见素一下子就想起了私家侦探报告里提到的内容——沈青崖的父亲有暴力倾向。

　　“我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羞耻。”林见素不紧不慢地说着，目光落在沈青崖的手腕上，“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难关，都有自己的战场。”

　　沈青崖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她猛地把手甩到一边，慌慌张张地往下拽了拽袖子，把那道刺眼的疤痕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少在这儿装什么深沉！”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刀子划过玻璃，“你以为你是谁啊？救世主下凡来拯救世界啦？”

　　林见素没急着吭声。她不紧不慢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旧书，那本《飞鸟集》的封面上，烫金的三个字已经褪了色，在阳光里显得有些黯淡。这可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每次翻开，都像能闻到母亲身上的味道。

　　“我啊，就是个想安安静静学习的学生。”林见素轻轻翻开书页，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工整又认真，“倒是你，在我眼里，也就是个渴望被人懂的孩子。”

　　沈青崖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她的手指死死攥住桌沿，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你懂个屁！”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别以为听了几句八卦，就觉得自己多了解我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教室门被猛地推开了。几个女生叽叽喳喳、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一看到沈青崖和林见素正对峙着，她们瞬间就像被掐住了喉咙，立刻闭上了嘴，轻手轻脚地溜回自己的座位，可眼睛却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一直往这边瞟。

　　沈青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故意提高了音量：“行啊，学霸。那咱下午物理课走着瞧，看看谁更厉害。”说完，她一甩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砰”地一声重重坐下，震得桌子都晃了晃。

　　林见素重新打开笔记本，眼睛一瞥，发现那个被墨水晕开的圆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E=mc?的等号上，就像给这个大名鼎鼎的公式添了个不完美的小尾巴。

　　下午的物理课，就像踩着点儿似的准时来了。老徐抱着一叠试卷，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脸上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今天搞个突击小测啊，”他扯着嗓子宣布，“看看你们暑假有没有光顾着玩，把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哀嚎声此起彼伏。沈青崖回头看了林见素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挑衅的笑，那眼神仿佛在说：“等着瞧吧。”

　　林见素安安静静地接过试卷，快速地把题目扫了一遍。嘿，都是些基础题，不过最后一题可有点难度，得用到高二才会学到的知识点。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老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里好像藏着什么小秘密。

　　林见素拿起铅笔，“沙沙”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她解题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思路清晰得就像一条笔直的公路，一眼就能望到头。做到最后一题时，她停了一下，余光瞥见沈青崖正咬着笔杆，眉头皱得像个“川”字，看样子是被难住了。

　　林见素轻轻撕下一张便签纸，在上面飞快地写下一行公式，然后熟练地揉成团。她眼睛紧紧盯着老徐，瞅准他转身写板书的空当，手腕轻轻一抖，纸团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嗖”地一下精准地落到了沈青崖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