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分》三水台的囚徒

7、你要我替你去死吗？

　　许妍一发现，自己最近似乎是撞鬼了。

　　清晨醒来时，她发现枕边落满了头发。那不是自然脱落的发丝，而是整簇整簇的，发根还带着血丝，像被人硬生生揪下来的。她伸手去摸，只能摸到一手凝固的血珠，头皮传来刺痛，指腹蹭到一块裸露的头皮，湿漉漉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

　　镜子里，她的脸正在褪色。

　　不是苍白，而是像被水浸泡的老照片，五官逐渐模糊，边缘泛起黄褐色的霉斑。她用力搓了搓脸颊，皮肤下陷，像按在腐烂的橘皮上，迟迟不回弹。

　　她心中还在思考着是不是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晚上熬夜太久，想要挤出一个习惯性的微笑，镜子里的她却没有动，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啊！”她惊恐地尖叫着，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被她扫到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可镜子里的人仍然在盯着她，几秒后，她看见自己的头向一侧歪去，嘴角咧开一个极其阴郁的笑容。

　　厕所里的灯忽然熄灭，许妍一感觉有人趴伏在自己肩膀上呢喃，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暧昧的低语。

　　“……还有3天，你要我替你去死吗？”

　　随后，灯亮了，洗手台的水龙头仍然在放水，镜子的她脸色更差了，但是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许妍一身体打着颤，两只手死死扒在洗手台两侧，依靠洗手台的支撑，她才不至于直接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回想起灯灭时诡异的声音，她心底升起疑虑。

　　一般鬼怪不都是来索命的吗？为什么这只鬼要说：要不要他替我去死。

　　不对不对，鬼怪的话都是骗人的，它这样说就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只要我答应他，他就一定会扑上来把我啃食殆尽。

　　用冷水洗了把脸，她才勉强恢复冷静。

　　走出厕所，她回到卧室里，拿起手机一看，已经8点了，她尖叫一声，比刚刚见鬼时还要强烈的惊惧席卷了她的身体，她连忙收拾好东西冲门口冲去。

　　该死，要迟到了！

　　门被重重合上，一团漆黑的阴影从厕所飘出来，站在门口，又忽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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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最近见鬼了？”

　　街角一个小摊上，穿着黄色道袍，留着小胡子的道士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地盯着面前憔悴的女人。他的摊子上插着一根锦旗，上面“仙师妙手，鬼见愁”七个大字洋洋洒洒，串铜钱剑、符纸、纸人等驱鬼物件摆了一箩筐。

　　许妍一点点头，眼眶泛红。

　　“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最近总是被人撕扯头发，早上醒来，床上全部是我带血的头发，还有镜子……镜子里的我会对着我笑！”

　　许妍一声音哽咽，双手捂住脸，身体抖得像筛糠，明显被最近发生的怪事吓得不轻。

　　道士摸了摸小胡子，眼神凝重，他端出一碗水，双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他大喝一声，手猛地向前伸去，碗里的水开始变红，道士端着红水，正色道：

　　“姑娘，这是‘显形汤’，可以照出附身的恶鬼。”

　　他把显形汤递到许妍一面前，许妍一看向红水，在光的倒映下，她发现自己在水里的倒影后的确有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许妍一吓了一跳，连忙推开显形汤，一双狐狸眼里盛满了晶莹的泪珠，看上去我见犹怜。

　　“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只要你能帮我赶走那只鬼，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道士缓和脸色，开始收拾东西。

　　“姑娘，你别怕，我是茅山第51代真传弟子，人送外号‘鬼见愁’，你放心，任何鬼怪都逃不出我的法眼！既然你是在家里见到那只鬼，我现在就去你家里会一会那只鬼！”

　　他一身正气凛然，见到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许妍一微微松了口气，露出感激的神色。

　　“大师，靠你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在许妍一等待的过程中，有一个大妈悄悄走到许妍一背后，拉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姑娘，这家伙就是个骗子，在这一段地区坑蒙拐骗有一段时间了！你可千万别相信他嘴里的话，听我一句劝，这世界上没有鬼，有事情还是找警察！”

　　道士的耳朵很灵，听到大妈的声音，他脸涨得通红，把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转过身就要来找大妈的麻烦。

　　“你这臭娘们，瞎说什么呢！像你这种凡夫俗子，怎么知道我‘鬼见愁’的厉害，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

　　大娘听见道士的叫骂声，也来了火气，刚要开口，身旁的许妍一轻轻按住了大娘的手。

　　大娘愣了片刻，转过头，对上了许妍一平静的眸子。

　　“谢谢大娘的关心，但是您有一句话说的不对，这世界上是有鬼的。我相信大师。”

　　“大师，快收拾东西吧，早点去我家擒拿那只鬼，我可不想再担惊受怕了。”

　　道士冷哼一声，手里收拾东西的速度更快了，大娘僵在原地，她嘴唇翕动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她重重叹了口气，还是转身离开。

　　许妍一来的时候开了车，道士提着东西上车了，随后，他们一同往许妍一的家里赶去。在刚刚摊位的不远处，大娘停下离开的步伐，站在原地，看着车子呼啸而去的背影，眼神染上了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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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里吗？”

　　道士背着包，跟着许妍一走进了楼道里。许妍一打开房间门，他轻手轻脚走了进去，从包里掏出一个密封的袋子，里面装着几根香。

　　“是的，大师，鬼这些天都是徘徊在卧室和厕所那边，你快去那里看看。”

　　许妍一也跟着进了屋子，屋里没有开灯，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忽然，门锁传来了“咔哒”的声音，把前面蹑手蹑脚的道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了？”道士回头，狐疑地盯着许妍一。

　　许妍一低着头，黑暗遮住了她的所有表情，只有她微微发抖的声音响起。

　　“大师别怕，我家的锁有些问题，总是会莫名其妙发出声响……”

　　道士没在意，他把香从密封的包装袋里拎出来，香自己燃起，火星散发着微光，勉强照亮了道士面前的场景。

　　“姑娘别怕，‘鬼惧真火’，有我手里这些驱鬼香，任何鬼都不能近身！等我除完鬼，姑娘也可以买一些，骨折价20元一根，百鬼不侵，还有驱鬼符和……”

　　道士在厕所察看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里的紧张感也稍微消散了一些，他一面朝卧室走去，一面宣传着手里拿的那几根香，话音未落，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些是什么？”道士皱眉盯着卧室桌子上堆积的白色物体，还没等他细看，手里的香突然熄灭，一个阴影攀上了他的肩膀，发出尖细的笑声，在他耳边低语：

　　“你要不要我替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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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时川和陆平秋在周围走访了很多户人家，问是否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居民区来过什么新鲜面孔。

　　最外层的房子里住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眼下乌青，神色倦怠，面对江时川的询问，他沉思片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好像的确来过一个新面孔，大约是两个星期前吧，有个小姑娘经常在这边的居民区徘徊着，谁找她搭话都不理，看到人就跑。不过那小姑娘上个星期就没怎么来了。”

　　江时川神色一凛，骨铃铛的杀人周期是七天，她两周前经常徘徊，一周前却不来了，刚好和时间对上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追问道：“你认识那个小姑娘吗？她长什么样，住在哪里？”

　　男人顿了片刻：“小姑娘长得很水嫩，住在哪里嘛……”

　　他凑近江时川，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那姑娘确实长得很正啊，我看了她很多次了，怎么？你也喜欢她，我这里有她的地址，600块卖给你怎么样？我是看和你有缘分，别人可不止这个价格了！”

　　长时间在黑街混迹的江时川听懂了他的意思，手里的拳头立刻揍了过去，男人生生挨了一拳，鼻子流出鲜血。

　　他仰面倒在地上，捂着鼻子，像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气。

　　“不要就不要，怎么能打人呢，我卖给别人……”
　　话还没说完，又挨了江时川一拳。

　　“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干这种勾当多久了！”江时川脸色铁青，他踩在男人的胸膛上。男人面色苍白，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只能握着江时川的脚踝小声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地址，不要钱，不要钱，这位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好吗？我保证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

　　陆平秋站在一边，表情似乎有些困惑。

　　“这是黑街里常见的一种职业，跟踪年轻独居女性，找到她们的家庭住址，然后……卖给有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