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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逃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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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
出了月子,沈俊彦只做两件事。
先是洗头洗澡,把自己收拾干净。
第二件事,他找到覃卓森,目的性很强:“可以放我走了吗?”
覃卓森不接话,不回答,而是扯起嘴角笑问:“不去看看我们的宝宝吗?”
沈俊彦目光了然,隐忍地握住拳头。
覃卓森,我彻底明白了,你压根就没想放我走。
“我说我要走,你能听懂人话吗?”
“宝宝长开了,很像你,只有眼睛像我。”
“覃卓森。”
覃卓森继续自言自语:“之前我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复,我给宝宝取了名字,就叫沈穆茁,茁壮成长的意思,你看可以吗?”
这是你逼我的。沈俊彦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不留情面转身走开。
覃卓森听着二楼传来的关门声,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了下去。他叫来陈管家,让陈管家向沈俊彦透露他明天不在家的消息。
回到房间,沈俊彦找出那张覃卓森签过字的保证书,将它揉作一团,平静地丢进垃圾桶里。
是你不给我留退路,哄我骗我。拼死生下孩子都换不来自由。
第二天,沈俊彦按部就班吃完早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书,悄悄观察保姆们的动向,随后面色如常地上了楼。
覃卓森的书房没上锁,沈俊彦松一口气,推门进去之前还谨慎地朝身后看了看。
他的所有证件全都被覃卓森要走藏了起来,一定藏在这书房。
书柜、抽屉里,办公桌面上的每一处、地毯之下、沙发缝隙里,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找了。
他甚至趴在地上往沙发和书柜底下摸了摸,皆一无所获。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保险箱上。
一定在这里!
沈俊彦欣喜地扑过去,手指摸上密码锁,陷入沉思。
该是什么。
是什么呢?
起初他随意试了几个有规律的数字排列,然后便开始思索有意义的日子。
覃卓森的生日,他的生日,覃卓森母亲的忌日,还有以前覃卓森常用的锁屏密码,银行卡密码……他们第一次谈恋爱的纪念日。
保险箱的门开了,沈俊彦小心翼翼翻看,两本结婚证,谈恋爱时他送覃卓森的定制照片书,一封情书。
看到这里沈俊彦顿住。那会儿覃卓森是个古板又讲究的人,他们认识几个月,覃卓森就递上了这么一封手写情书,一封情书换走沈俊彦真心付出的两年。
够了。
沈俊彦及时从回忆里抽身,眼下身处这种环境里,容不得他多想。
再往下翻,果然有他的证件,他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拿走,轻轻关上保险箱,刚准备起身,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沈俊彦一惊,就近躲到窗帘后面,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听到推门声后捂紧嘴巴,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办公桌那边传来覃卓森和旁人的交谈声,半个小时后才停止,房间里再次响起脚步声,覃卓森出门前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嘴角轻勾露出一抹笑容。
安静等了数十分钟,确认外面没了一点声响,沈俊彦才缓缓站起来,锤了锤发麻的双腿,小心观察着情况朝外走。
把证件藏到枕头底下,沈俊彦下楼观察情况,迎面对上客厅里还没走的覃卓森。
“你怎么回来了?”
覃卓森嘴角噙着一抹笑,“不能吗?”
“可以。”沈俊彦若无其事走至后院,悄悄深呼吸,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
“你明天还回来吗?”
覃卓森难得听到他主动搭话,心情不错。
“明天不回,后天晚上回。”
沈俊彦转身上了楼,“好。”
第三天,沈俊彦换了有深口袋的衣服,将证件全一股脑塞进口袋里,确定怎么蹦都不会掉出来,他走出房门,临下楼前到婴儿房瞧了一眼。
依旧是吃早饭,看书,觉得无趣,他把陈管家叫来。
“把小少爷抱下来吧,我带他到院子里透透气。”
陈管家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了,“好,好,我这就去。”
小家伙吃得肉乎乎的,抱在怀里手感很好。
沈俊彦没学过抱孩子,别扭地换了各种姿势。
他让陈管家拿来一个小皮球,坐在椅子上抛球逗小家伙玩。
虽然出生后一个月没见过他,却也不认生,在他怀里咯咯直笑。
沈俊彦看准角度,咻的一下,将皮球抛到围墙之上。
一大一小两人笑声停止。
陈管家连忙说:“我去拿个新的。”
沈俊彦制止,吩咐道:“有梯子吗?搬梯子过来,我去取。”
“太危险了,一个皮球不值钱,您别再伤到身体。”
“这是我和小少爷的第一个玩具,要取下来,好好保存。”沈俊彦低下头和小家伙说话,“是不是?”
陈管家没办法,只能叫人去取梯子,但不敢让沈俊彦上,让手脚麻利的保姆上去取了下来。
陈管家命人把梯子带走,沈俊彦再次制止,“先放着,说不定等会儿还会抛上去。”
抱着小家伙玩了一个多小时,沈俊彦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胳膊却也酸痛起来。
“把小少爷抱去睡觉吧。”
沈俊彦站起身,仍然不让陈管家把梯子撤走。
“把所有保姆叫着去后院,帮我采花,我想给小少爷做个玩具。”
陈管家一开始站着没动,不经意瞥到沈俊彦口袋里露出来的一角,顿时了然,于是挣扎了片刻,陈管家集结人手去后院。
沈俊彦有模有样带他们摘了一会儿,说这个花骨朵不行,那个颜色不好看。
“我有点累了,你们先摘。”
说罢,沈俊彦便要往外走,走至客厅,陈管家在身后叫住他。
“夫人。”
沈俊彦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他回头,陈管家看着他,眼神复杂,“要开心。”
“好。”沈俊彦不再停留,疾步朝前院走去。
对不起,不该用这种连累你们的方式逃走,但我真的没办法了。
他轻手轻脚爬上梯子,坐在院墙上朝两边看了看,这个高度让沈俊彦恐惧,但时间不允许他犹豫。向底下看了看,沈俊彦一咬牙,闭着眼睛跳下去。
脚踝在接触地面的时候扭了一下,沈俊彦痛呼出声,反应过来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稍微缓了一下,他爬起来,一瘸一拐朝着自由出发。
只要在覃卓森回家发现自己不见之前买票离开,他就自由了。
沈俊彦在购票软件上翻了又翻,看遍所有的出行方式,最早的也只有次日上午十点钟的航班。
只能这样了。
沈俊彦瘸着腿走了半上午,找了一家最不显眼最偏僻的旅馆,准备住一晚休整,并且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覃卓森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他特意向前台交代,不准向任何人透露他的信息,而后他又问前台要了药膏,简单涂了下肿起来的脚踝。
过了今晚,一切都结束了,过往的一切,耻辱还是情恨都将泯灭,他会有尊严地活着。
沈俊彦不敢耽搁,简单洗漱,穿着衣服睡下。
手机上是明天八点的闹钟。
七点钟,门外发生异动,沈俊彦猛然惊醒,警惕地坐起来,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他的房门被打开,露出覃卓森那张让他死也忘不掉的脸。
沈俊彦顿时乱了节奏,崩溃地闭上眼睛。
“我来接你回家。”
沈俊彦凶狠地拿刀指着覃卓森,牙齿都在发颤,“我不回去。”
覃卓森逐渐靠近。
“不回去,我不想回去,我不回去!”
“听话,你刚出月子,身体还没恢复好。”
“我不想听话!”沈俊彦变得歇斯底里,“我讨厌这句话!讨厌你让我听话!你总让我听话,要听你的话,听陈管家的话!你们所有人都让我听话,可我不想!我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思想?!”
覃卓森不惧指在身前的刀,一步一步向沈俊彦靠近,逼得他不断往后退。
“别过来!”
沈俊彦的脸上泪水横流,他毫无形象地哭诉,祈求覃卓森放自己走。
“你走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那是你的孩子!你的!和我没有关系!”
“孩子姓沈对吧,这不是你要求的吗?你走了,等他长大以后问起母亲让我该如何回答?”
沈俊彦已经退无可退,脊背贴着墙壁,覃卓森步步紧逼,眼看要碰到他。
沈俊彦慌乱中调转刀尖指向自己的咽喉。
“我不回去!你别逼我,我说了我不回去!”
覃卓森脚步停顿,立在原地。
“别冲动,我不靠近了。”
“是啊沈先生,您不要伤害自己。”
沈俊彦顺着声音看去,看到门口的陈管家,无助地流出数不清的泪水。
“放我走……求求你,是你答应我把孩子生下来就放我走……你想要的得到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如愿……”
覃卓森看上去很冷静,“汪天云回国了,我让你们见面,可以吗?或者明天我带你去看望你母亲,去看覃卓霖也行,他在国外庄园过得很自在,我们可以到他那里度假,带着孩子一起。还有满满,你不要满满了吗?”
“覃卓森……你太卑鄙了,我真后悔认识你……”
刀尖刺破皮肉,沈俊彦带着不想活的力气扎向自己,身体在发抖,眼神却坚毅。
混乱之中一枚针剂飞向沈俊彦,下一秒水果刀落地,他的身体瘫软下去。
覃卓森大步上前把人接住,抱起朝门外走去,走到外面,他偏头问陈管家:“打的什么?”
陈管家是实在不愿意看到沈先生受伤才出此下策,“安睡剂,对身体没危害,只是让沈先生睡一觉。”
覃卓森点头,默许了他的做法。
回别墅的路程有些遥远。
沈俊彦在一阵颠簸后醒来,他慢慢睁开眼,然后不管不顾去拉车门。
覃卓森及时阻止他,沈俊彦立马低头咬下去,哪怕咬得嘴里泛着铁锈味,他不松口,覃卓森只是轻皱眉头,也不松手。
“放我离开……”
沈俊彦绝望地哭起来,咸咸的泪水混着鲜血流到覃卓森手背上,他不为所动。
沈俊彦哭累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被关在一处陌生的房间里,外面太阳早已落山,沈俊彦动了动手指,毫无生气地望着天花板。
坐起来,他才注意到床尾还有一个小娃娃,不知道在这儿躺了多久,无聊到玩自己的手指,却不哭不闹,见沈俊彦的目光看过去,他张着嘴吧傻笑,仿佛天生就知道这是母亲。
起初他并不想理会这个孩子,自顾自坐到窗边,发现窗户是焊死的,他便只能赏景。
坐到半夜,床上的娃娃终于有了动静,兴许是饿狠了,小家伙发出哼唧声,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沈俊彦还是没反应。
“沈俊彦。”墙角的摄像头发出声音。
“你该休息了。”
不是催他照顾孩子,而是监督他睡觉。
沈俊彦笑这迟来的关心。
“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等你想通,就可以出来了。”
沈俊彦嗤笑连连,目光移至床上的婴儿身上。
于是他便在这个房间里开始了自己一日三餐的生活。
房间里一应俱全,大到他的换洗衣服,小到孩子的奶粉尿不湿和玩具。
他的一日三餐会被放在门口的小几上,门上开了一个小洞。
孩子的奶粉不够了沈俊彦就对着监控说一句,也不管后面的人能不能听到,反正晚上就会刷新在小几上。
沈俊彦开始笨拙地学习照顾孩子,换尿不湿,冲奶粉,拍嗝,哄睡。
他知道这是覃卓森的陷阱,可他别无他法,只能心甘情愿跳进去。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
沈俊彦慢慢和自己的孩子熟悉起来,不同于当初想要逃走时的利用,眼下的好都是不为回报,纯粹的。
他的生活,完整地暴露在摄像头之下。
有次他胸口实在胀的疼,在网上搜了搜,便笨拙地抱起孩子往自己胸口送,小家伙左右躲避不吃,沈俊彦没办法,只能把孩子放回去,抿着嘴巴不知道怎么办。
当天晚上小几上就出现了吸奶器。
沈俊彦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覃卓森监视,却不在乎,他在覃卓森面前已经毫无尊严和隐私可说。
沈俊彦不知道自己想没想通,每天麻木地重复着生活。
覃卓森大概以为他想通了,一个月后便放他出来。
一楼客厅,二人坐在沙发上谈判。
覃卓森推出去一份离婚协议书,并贴心递上笔。
“你现在就可以走。”
沈俊彦还来不及欣喜,覃卓森继续说:“等你走后,我会把孩子送到福利院,送到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城市。”
握住的笔停顿在签字栏,沈俊彦气得发抖,“覃卓森,那是你的亲生孩子。”
覃卓森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展示面冷心硬:“你都不要他,我要他做什么?”
沈俊彦迟迟下不去笔,瞧着很是失魂落魄。
二楼突然响起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沈俊彦立马扔下笔跑去楼上。
覃卓森就知道,他赌对了。
离婚协议被撕成碎片躺进垃圾桶。
沈俊彦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