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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塑料热水瓶 ...

  •   元旦晚会前一周的周末,晚会负责老师带着四个主持人去租礼服,当然也由老师在晚会前一天取来和结束后送回。

      因为是周末去租,林野年也嚷嚷着要陪弥岁一起去选。

      弥岁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哪有人租个礼服还要带亲属的?不行。”

      “怎么不行了!我就假装我自己要去租衣服的嘛,我们一起去,求求你了,我的好岁岁~”林野年极其熟练地撒起娇。

      可惜弥岁不为所动:“你去干什么?”

      “我帮你参谋啊!万一老师选的不适合你呢?”

      “怎么会,不用担心啦。”女孩边说边走到玄关换鞋。

      弥岁穿好鞋,站起身准备走:“我走了,等我回来给你带零食,你想吃……”

      “岁岁,我感觉自从我们上初中后,你就离我越来越远了,也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了。”林野年打断了她的话,扯着弥岁的袖子,低着头显得有点落寞。

      弥岁对他向来是容易心软的,前面就说过,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把他当弟弟。

      弥岁耐心地问:“你说说,和我们以前相比,不就只有吃饭和在宿舍的时候没在一起吗?平时在教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不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了?”

      在学校,林野年还是和同性的兄弟们一起吃饭和行动。而弥岁偶尔和舍友一起吃饭,其余时候都是一个人走。

      倒不是其他人孤立弥岁,仅仅是弥岁不擅长也不适应和人这样亲密的接触——甚至上厕所都要手拉手一起去。

      弥岁唯二接受的了亲密相处的只有万晴旦和林野年。

      “不一样!以前……以前……”林野年有些激动,但是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哪里不一样了?”弥岁微微笑着反问,伸手轻揉了一下林野年柔软的黑发,“不和你说了,再不走我要迟到了。”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哦。”林野年站在门边,看着少女轻盈的背影离开。

      到了下楼的拐角处,弥岁却回了头,看林野年犹如留守等主人回家的小狗,不禁笑出了声,挥挥手道:“关门吧,我很快回来的。”

      “嗯!”林野年见她回头,眼眸都亮了起来,同样挥了挥手,见弥岁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关上家门。

      弥岁给他带了烧烤,但当林野年问及礼服模样时,她只说:“红色的裙子,没有什么花纹,长度到膝盖以下一点吧。”

      “哪有你这样子的?这我能想象出什么?”

      弥岁哭笑不得:“那我能怎么说,其实就是一件很普通的,质量也很差的红裙子。等下周四晚上你就知道是什么样了。”

      越临近元旦晚会,弥岁越是忙碌,晚自习常常见不到人影,作业是赶急赶忙在课间埋头苦写的,澡是熄灯后摸黑洗的,有时候为了彩排连晚饭都只能不顾,把林野年心疼坏了,只好自己去食堂买好面包什么的给她送过去。

      而林野年终于见到弥岁穿上红礼裙、高跟鞋也是在元旦晚会的那天晚上。

      少女身着齐肩红裙,裙长到小腿,脚上是一双同色的细跟高跟鞋,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拒人千里之外,但偏她在微笑,那样清丽,让人忍不住接近。

      即使弥岁尚且年幼,脸颊还余有些许婴儿肥,却依旧难掩惊艳。

      聚光灯在少女身上撒下光影,数千人和林野年一起抬头看向舞台,看向少女,这样热闹嘈杂,可一瞬间林野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听见自己心脏有力的震动,连带着脉搏铿锵有力。

      他突然觉得,弥岁不是和他一同长大的、在一起五年的人,仿佛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迟早一天要离他远去——这样的认知让十三岁的林野年感到惶恐。

      林野年迷茫得捂住自己的心脏,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最后只好暂且搁置,专注地和千万人一样抬头看向少女。

      舞台上的弥岁主持完开幕式后随着其他几位主持人一同下台,把舞台留给表演节目的同学。

      下台后弥岁终于不用克制自己冷得发抖的身子,披着棉服对着手掌心哈气。

      十二月末的天气,即使是在南方的临江市也降到了几度,薄薄的礼服根本不可能御寒,更何况为了形象效果,弥岁的腿是光着的。

      同是主持人的初二学姐见她发抖,向她挥挥手:“弥岁,过来,我这里有暖水袋,你和我一起暖吧。”

      学姐的暖水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再加上因为宿舍不通电,学生带的暖水袋都是注水式的。

      聊胜于无了。

      但小小的暖水袋支撑不了两个少女多久,所以弥岁暖过一会后便主动拒绝了学姐的好意。

      半个小时后,弥岁站在背风的地方从侧台看舞台上的表演,忽然有人喊了她。

      “弥岁。”声音低沉柔和,是弥岁熟悉的。

      弥岁转过身:“学长?”

      是陆琨敛。

      陆琨敛将一瓶已经被热水烫变形的塑料瓶递给她:“不如暖水袋能保温很久,等凉下来了你和我说,我去帮你换水。”

      塑料瓶四周散发着热气,看上去有些不真实。

      弥岁的睫毛快速颤抖,她分不清是冷的还是因为什么,她不敢承认。

      她接了过来,瞬间怀里暖和了不少。

      “为什么?”弥岁的声音不算大,但恰好这个节目已到尾声,声音降了下来,所以陆琨敛还是听见了。

      “嗯?能为什么,这里就你一个女孩子冷得发抖还没有取暖的。”陆琨敛一手拿着自己的讲话稿,一边看向舞台,并没有和弥岁对视。

      弥岁不是迟钝的人,从小到大也有不少人对她表达过好感。

      但她清晰地感觉到,陆琨敛这样做绝不是出于喜欢或者讨好,而仅仅是出于他的礼貌和教养,就算换一个和她一样情况的人,他也会这样做。

      也不是没有人对弥岁好过,比如林野年,比如万晴旦,比如老师、同学、朋友,可唯独这一次,弥岁这样不自在,这样扭捏。

      因为是塑料瓶,热水凉得快,但弥岁紧紧地抱着它,没有说。

      “热水应该凉了吧?”是陆琨敛主动问她。

      弥岁迟疑了一下,不想麻烦陆琨敛为了给她接水跑来跑去,撒谎道:“没有,还有热度。”

      “我摸下。”陆琨敛不信,一摸,果然差不多凉透了,还亏得弥岁抱着个冷瓶子。

      陆琨敛计划再去接热水,抬头看了眼舞台:“现在是第多少个节目了?”

      “第十二个。”

      “来得及。”陆琨敛的讲话在第十五个。

      少年转身跑离,绕着人群奔向教学楼。

      弥岁呆呆地看着陆琨敛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楞。

      学姐喊她:“弥岁,到你主持了。”学姐挤眉弄眼地,调笑地看着她。

      “哦哦,好。”弥岁回过神,脱下棉服拿过话筒和主持卡上台。

      陆琨敛回来地很快,第十四个节目行进到一半他就回到了侧台,在负责老师的念叨声中将塑料瓶递给弥岁。

      “陆琨敛!你跑去哪里了?马上就要上台了好不好!”负责老师差点急坏,生怕出岔子。

      陆琨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没迟吗?我有数。”

      “稿子背好了吗?要是实在记不住拿稿讲也行。”负责老师不无担心地问。

      “放心,这种动员稿讲来讲去都是那几句话,我记住了。”

      第十四个节目的表演学生下台,弥岁再一次上台。

      聚光灯下,弥岁其实看不清台下,只觉得下面黑压压的全是人,灯光晃眼,弥岁笑着介绍完陆琨敛的讲话,便走回侧台。

      经过陆琨敛时,弥岁没忍住轻声说了句“学长加油”。

      陆琨敛听见了,快速地应了一声。

      弥岁披回棉服,怀里是滚烫的热源,微微抬头看着舞台正中央穿着单薄校服的,高瘦清俊的少年。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时光荏苒,半年后我们即将踏入中考考场……”

      少年没拿稿子,单手举着话筒,自信从容地背出中考动员稿,这样地镇定自若,即使远远地看着都令人安心。灯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那样的遥不可及,又像一场幻梦,轻轻一碰就会破灭。

      弥岁一直平静的心跳随着少年的声音一点一点加速,世界里慢慢只剩自己和不远处光芒下的陆琨敛。

      她突然有些想哭,她不知道为何。

      弥岁忽然分不清,这光芒到底来着舞台灯光还是少年本身。

      弥岁不傻,更不迟钝,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早熟敏锐,只是她不肯承认自己的情愫罢了。

      弥岁看着陆琨敛的侧脸,终于在这一刻承认——是的,我喜欢他,从在办公室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

      以前的弥岁是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的,觉得这是只出现在小说里的,甚至可以说是肤浅的喜欢。

      所以弥岁一直都否认自己的喜欢。

      但此时此刻,弥岁听着胸腔内比平时快速不少的震动,不得不承认了她情窦初开,喜欢上眼前如此优秀耀眼的少年的事实。

      一直到多年后,弥岁再想起他,依旧可以说:多么幸运啊,我情窦初开喜欢的第一个人,是陆琨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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