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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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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操场旁边就是教学楼,靠近操场的地方设了围栏,生长肆意的藤蔓爬满了围栏,隔绝了操场与教学楼之间的视线。
而靠近教学楼的地方是条水泥路,也是弥岁他们班的公共卫生区。
弥岁就是在快出操场的围栏边被拦住的。她记得这个女生,皱着眉问:“有什么事吗?”
女生看上去很紧张,绞着手指,磕磕巴巴道:“学……学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我不一定回答。”
女生鼓起勇气,声音都放大了一点:“学姐是不是林野年学长的女朋友?”
“啊?”弥岁有些懵,也觉得好笑,“不是,我和他只是朋友。”
女生不信:“可是,可是我经常看见你们俩单独在一起,林野年学长也只和你一个女生亲近,难道是快在一起了?”
“你真的误会了,我和林野年纯粹只是朋友,我们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而已。”
女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眼睛瞪得溜圆,还想说什么,弥岁却又接着说。
“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他。”
女生看着眼前堪称淡漠的学姐眉眼变得柔和起来,是说起心上人时特有的温度。
女生相信了:“我能问问是谁吗?学姐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肯定已经在一起了吧!”
弥岁想了想,选择性回答道:“是我的学长,但是具体是谁,抱歉,我不想说。而且他也不知道我喜欢他。”
竟然还是暗恋!
在女生眼里,弥岁是女神级别的存在,漂亮、清冷、优秀、成绩拔尖,还是学校各种大型活动的主持人,耀眼地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眼。
如果是弥岁和林野年在一起,女生虽然还是会难过,但也会觉得他们是男才女貌的一对。
可是,原来这样遥远明丽的学姐,也有喜欢但不敢说出口的人。
女生一下哑言,半晌后安慰道:“学姐那么好,那个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弥岁只是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那……那我走了。打扰学姐了,对不起!”女生鞠了一躬,匆匆忙忙地跑走,就像出现一样突然。
弥岁看着女生的背影,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残阳,她想起了陆琨敛——一年多前的那天也是傍晚黄昏,他走向她、告诉她,“向前走,别回头”。
于是她选择搁置那些痛苦的记忆,追逐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
有时候弥岁也会怀疑,她喜欢的到底是陆琨敛本人还是这个美好的意象?
她和他一年多没见,在网上也少有联系,这样几乎断联式的喜欢,真的能仅凭短短几次相处就可以持续数年吗?
弥岁不知道,她不愿意多想。如今有个优秀遥远的身影走在她的前面,促使着她不可以停下、不可以倒下,弥岁很心满意足,她不愿意去探究更深的东西。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弥岁还太年轻,不管是真喜欢还是喜欢意象,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爬满藤蔓的围栏另一边,是两个少年拿着扫把和撮箕,一个神色呆滞,一个神色紧张。
今天轮到林野年和周凯打扫公共区卫生,却意外地听见了弥岁的八卦。
而林野年仿佛被雷击中了一样,木僵着身子,楞楞地盯着眼前碧绿的藤蔓,似乎是想撕碎它们去见其后的少女。
可听见她们的对话结束,林野年却逃向教学楼后,不想让弥岁发现他知道了什么。
弥岁照常经过那个水泥地走道,看见周凯拿着卫生工具还打了声招呼才继续走向教室。
周凯心事重重地和弥岁说完话,然后走到林野年躲藏的地方:“你还好吗?”
他们都听见了弥岁心有所属,而且是学长,不可能是林野年。
“我为什么不好?!潘弥岁喜欢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林野年应激般低吼,凶狠地瞪着周凯,声音却压的很低,怕已经走远的弥岁听见。
周凯没有因为林野年的吼叫而生气,他知道林野年不好受,叹了口气默默回去打扫卫生,留林野年一个人冷静。
从刚认识开始,林野年就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告诉所有人,他把弥岁当妹妹,不是喜欢。
可是大家都不是瞎子,弥岁和林野年对彼此的特殊显而易见,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只是嘴硬不肯承认。
如今意外从当事人嘴里听到真相,原来弥岁真的不喜欢林野年,原来他们真的只是朋友。
周凯见林野年如此情绪崩溃,心里暗暗也有了答案: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林野年脑子很乱,他从来没想过弥岁会喜欢谁,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可以挤入他们中间,可事实却是,在林野年不知道的时候,有一个人闯入了弥岁的生命,成为了她的特别。
他难以接受,难以想象,甚至觉得弥岁在撒谎。
可林野年和弥岁认识近七年,他知道弥岁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撒谎,也没必要对着一个一面之缘的外人撒谎。
那么事实是什么?
林野年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他见过的弥岁认识的学长们,有几个,是弥岁参加学校活动认识的。
是谁?是谁?是谁!!
不知怎么的,林野年的脑海里定格住了一张脸——他只见过那个人两次,一次是在操场,他来找弥岁的时候看见那个人在摸她的头;一次是在卫生工具室的窗边,他看见弥岁定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天台,而天台上的其中一人就是那个人。
林野年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不!
林野年捂住自己的头,突然想起来弥岁说过一次,那个人叫,陆琨敛!
陆琨敛?
林野年喃喃自语,想否认这个答案,可一时之间却再也想不起弥岁还和哪个学长有过接触。
他想起陆琨敛摸弥岁头时,弥岁没有躲开的动作。他想起弥岁提及陆琨敛时,语气的轻柔和逃避。他想起弥岁看向陆琨敛时,眼睛里掩盖不住的依恋和信任。
好像事实就这样子出来了。
弥岁有了喜欢的人,是两年前认识的学长。
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不再是可以和林野年无话不说的小女孩。
林野年这一刻才意识到。
从那天开始,林野年变得沉默了许多,还躲着弥岁不理她。
弥岁不是没有感觉到,也觉得林野年莫名其妙,可马上要月考了,弥岁就没问他。
直到考完的当天晚上,弥岁把林野年揪到了无人的角落:“林野年,你怎么了?怎么天天躲着我?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
林野年这人,一犯错就不敢看她眼睛,爱躲起来,可没有一次能逃脱。
“没有。”林野年的语气很生硬。
“那你为什么这几天都躲着我?”
林野年不说话,气氛僵持着。可弥岁这人倔得死,林野年注定败北。
林野年想走,弥岁拦着他,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他闪躲的眼睛。
林野年像是终于承认自己败了,叹了口气问道:“你下周六生日,对不对?”
11月21日,是弥岁的十五岁生日。
“嗯。怎么了?”
“你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林野年问。
弥岁眨巴眨巴眼,不理解许愿和他不理自己有什么关系,但还是乖乖回答了:“不就是身体健康,成绩优秀之类的吗?年年都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而且我早就不信这些了。”
“……你还记得,”林野年顿了一下,“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他们相遇在七月,照理说两个人的第一个生日应该是离七月更近的十一月,弥岁的生日。不过那天温幸和潘潮生难得地都在家,所以弥岁是和父母一起许愿吹蜡烛的,林野年并不在场。
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是林野年的九岁生日。
“我就记得,好像是你九岁生日来着,具体什么愿望……我想不起来了。很重要吗?”弥岁思索了半晌。
林野年低着头,直直地盯着矮他一截的少女:“很重要。”
这样冷脸的林野年,是弥岁没有见过的,她有些被吓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被林野年拉住手臂不准她退后。
林野年没有很用力,但弥岁却感觉到了林野年掌心的炙热。
“所以,是什么愿望?”弥岁缓过神来,没有再躲。
“我当时说,我希望我们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林野年的语气很郑重,意外地认真。
可弥岁不怕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幼稚的愿望啊!这可不能怪我不记得。”
林野年却没有跟着笑:“你说,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吗?”
弥岁的神情变得温柔,甚至可以说是悲伤、怜悯:“林野年,没有谁会和谁永远在一起,不管是和父母还是朋友、爱人。人与人最终都是要分别的。”
“为什么?!”林野年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就拿我们举例子吧。虽然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可是高中呢?就算考上了一个高中,也大概率不会同班。还有大学,每个人的志向不一样,我们说不定也会异地。再加上工作、恋爱、结婚,我们会走上不同的轨道,幼年的朋友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的。当然,我肯定会永远记得你,也会经常来看你和妈,可人和人终究还是会分离的。”
“我会努力的!你想考一中我就去一中,你想去哪个城市我就去哪个城市!凭什么要分开?!”林野年第一次对弥岁吼道。
弥岁怜惜地抬手揉了揉林野年的头发,她觉得他太天真了,很多事情不是跟着就能解决的。
“你在担心什么?再怎么说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又不是一辈子不见面了,即使异地我也可以来看你嘛。”
林野年下意识想反驳“最好的朋友”这句话,朋友,终究是隔了一层,他突然意识到,他想要的是和弥岁长长久久地、亲密无间地在一起。
于是林野年沉默了,他不敢说出口,他知道她心有所属。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弥岁看了眼教室的方向,拉住林野年的衣袖:“走吧,要上课了,估计数学老师要来对答案了。”
林野年微微低着头,跟在女孩后面。
走廊外面是昏暗的路灯,年纪说不定比他们俩都大了,可依旧坚持不懈地发着光。天空上几颗星子闪烁,没有人看它们,它们像是故事的背景板,少有人会注意。
这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