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斩》傅霄何

1、庙会骗局

　　青阳城的庙会热闹非凡，糖画摊前飘着甜香，杂耍艺人的铜锣声此起彼伏。夏晴泠斜倚在算命摊后的竹椅上，指尖转着把鎏金折扇，眼角余光瞥见个挺拔身影朝摊位走来。

　　“大师，帮我看看我的姻缘，何时才能娶着媳妇？”来人一袭月白劲装，眉眼生得俊朗，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眼尾微微上挑，透着股少年人的英气。

　　夏晴泠慢悠悠摇开折扇，遮住唇边笑意。他垂眸扫过少年掌心纹路，忽然神色一肃：“这位小友，你的姻缘很快就会到，就是这娘子……”

　　“大师，娘子怎么了？”少年凑近两步，发间玉佩撞出清响。

　　“啧，”夏晴泠指尖轻点卦盘，玉色广袖滑落半寸，“你的这位娘子是个贵人，命格尊贵，你配不上她。”

　　“啊？！”少年急得直跺脚，“那可怎么办？大师救命！”

　　夏晴泠压低声音，故作神秘：“不如你拜贫道为师，贫道帮你逆天改命，如何？”

　　少年挠挠头，突然咧嘴笑了：“好！师父！”这声喊得干脆利落，惊得夏晴泠差点打翻茶盏。他这才看清少年眼尾泛红，哪里是着急娶媳妇，分明是认出了自己。

　　三日前，夏晴泠在赌场设局赢走了青州首富的传家宝，被追得满城乱窜，正是眼前这少年帮他引开了追兵。此刻少年得意地晃着腰间钱袋，里面还装着夏晴泠赢来的灵石：“师父说过，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拜你为师，咱们两清！”

　　夏晴泠挑眉，折扇挑起少年下巴：“小骗子，倒会算计。”可少年眼底的炽热却烫得他收回手。这人自称白十七，却半点不像表面这般单纯。

　　此后白十七寸步不离跟着夏晴泠，晨起帮他温茶，入夜守在房门外。有次夏晴泠装病，白十七竟在丹药房折腾了整夜，熬出碗难喝至极的补汤。“师父喝了就不难受了。”少年捧着药碗，眼睛亮得像缀着星星。

　　夏晴泠却只当他是为了学本事，随手将药碗推到一边：“想拜师，先去把后山的杂草拔了。”可等他起身去看时，却见白十七顶着烈日，汗湿的衣衫紧贴脊背，仍一丝不苟地清理着每株杂草。

　　直到那日，白十七在乱葬岗捡回个襁褓中的女婴。“师父，她在哭。”少年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眼神里满是无措，“我们收留她好不好？”

　　夏晴泠望着女婴粉雕玉琢的小脸，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他没注意到，白十七悄悄松了口气，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三年光阴转瞬即逝，小徒弟取名白湘儿，已经能歪歪扭扭地跟在夏晴泠身后背口诀。这日，山间忽然传来熟悉的剑气破空声，一道红衣身影踏剑而来——竟是夏晴泠以为早已死去的大徒弟江筠。

　　“师父！”江筠落地时踉跄了下，脸色苍白如纸，“我……我回来了。”她的眼神扫过白十七，瞳孔猛地收缩，袖中银针已悄然握紧。

　　夏晴泠快步上前扶住她，却没看见白十七藏在身后的手骤然收紧，指尖掐进掌心。江筠当年身受重伤失踪，夏晴泠自责多年，如今故人归来，他满心都是欣喜，全然没注意到白十七眼底翻涌的暗潮。

　　山风卷起落叶，白湘儿突然拽住白十七的衣角：“十七师兄，你手流血了。”

　　白十七低头，对着白湘儿露出个温柔的笑：“没事，不小心划伤了。”可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夏晴泠搀扶江筠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将所有情绪都碾碎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