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里的转身》宁疏月

12、别难过，记得好好吃饭

　　沈晚欣走的那天，窗外的梧桐叶刚落满阳台。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里攥着顾子谦送她的第一片银杏叶书签，指尖已经没了力气，却还盯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直到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她也没等到那个每天会给她带热牛奶的身影——顾子谦那天去给她买她念叨了很久的桂花糕，回来时只看见空荡荡的病床，和护士递过来的、她写给他的最后一张纸条：“别难过，记得好好吃饭。”顾子谦抱着那张纸条在病房里坐了一夜，桂花糕放在床头柜上，凉透了也没动一口。他开始重复做同一个梦，梦里沈晚欣站在梧桐树下，笑着叫他的名字，可他一伸手，她就像雾一样散了。醒来时，枕头总是湿的，房间里还留着她常用的洗发水味道，却再也找不到她的痕迹。他不再去学校，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墙上贴满了他们仅有的几张合照——有高一运动会的，有后来一起在公园拍的，每张照片里的沈晚欣都在笑，而他的笑容，却随着照片里的时光一起凝固了。妈妈来劝他，他只是抱着沈晚欣的旧书包发呆，书包里还藏着那沓他后来才发现的检查单，医生的诊断书被他反复摸得发皱，“晚期”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开始失眠，厌食，有时对着空气说话，总觉得沈晚欣还在身边，直到医生告诉他，他患上了抑郁症。
　　而那个曾经在流言里推波助澜的林薇薇，早在沈晚欣住院时就办理了留学手续。她走的那天，没告诉任何人，只给顾子谦发了一条消息：“对不起。”可这条消息，顾子谦直到很久以后才看见，那时他已经连拿起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盯着屏幕上的“对不起”三个字，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一句迟到的道歉，怎么能换回那个会在雨天给他撑伞、会把热牛奶递给他的沈晚欣？
　　后来的每年秋天，顾子谦都会去沈晚欣的墓前，手里拿着新鲜的银杏叶和热牛奶。他会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地讲最近发生的事，就像她还在身边一样。风掠过墓地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她在回应他。只是他再也没说过“我喜欢你”，因为他知道，这句话，他再也没机会亲口对她说了。那些没来得及弥补的遗憾，那些没说出口的愧疚，都随着沈晚欣的离开，变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痛，和再也醒不过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