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七十七回 汉水激战张贵被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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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汉水激战张贵被俘樊城陷落牛富殉职
上回说到张贵众人援助襄阳城，叙述突破重围的千难万险，欲率水军与范文虎南北夹击，打通襄阳外围交通线。岂料郭靖身中奇毒，黄蓉与张贵同时发觉计划泄漏，张贵奋不顾身，果断改变计划，乘夜放炮开船，冲杀出去。
且说郭靖在黄蓉的照料下，忙碌了大半夜，终于觉得舒服了些。他睁开沉重的眼皮，见烛火摇曳中，黄蓉正用沾了冷水的帕子为他擦拭额头。那帕子上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脸颊上，凉丝丝的，却让他心头一暖。
“蓉儿，襄儿回来了没？”
郭靖声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黄蓉将帕子拧干，搭在盆沿，强展笑颜道：
“已经回来了，我又叫她回房去休息了。这丫头疯跑了一天，鞋底都磨穿了。”
郭靖挣扎着要坐起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黄蓉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还能怎么样，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累了，还是快点休息罢。”她说着，眼角却不自觉地瞟向窗外。
郭靖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四肢百骸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他不敢拂逆妻子的好意，只得重新躺下。黄蓉为他掖好被角，轻声道：“靖哥哥，你好好睡吧，我再去煎副药来。”
待黄蓉的脚步声远去，郭靖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望着房梁上摇曳的灯影，耳边似乎又响起战鼓声与喊杀声。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张贵率领水军冲入敌阵，刀光剑影中血染战袍……。
翌日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郭靖脸上。他猛然惊醒，见辰时已过，急忙爬起来。这一动，顿觉天旋地转，险些栽倒。
“靖哥哥！”黄蓉端着药碗快步进来，见状急忙放下药碗，用力将郭靖搀扶起来，“你中的毒还未清尽，不可妄动！”
郭靖歉疚地望着妻子憔悴的面容，顺从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正要穿衣，忽听远处传来阵阵哭声，起初如蚊蝇嗡鸣，渐渐汇成一片悲声，在襄阳城上空回荡。
“这是……”郭靖心头一紧。襄阳军民被围多年，始终斗志昂扬，何曾有过这般集体悲泣？
黄蓉神色微变，强笑道：“或许是谁家办丧事……，待会儿我叫襄儿去问问。”
郭靖已披衣起身：“不必了，还是我亲自去看看。”他见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和包子，随手抓了几个揣在怀里，大步向外走去。
“靖哥哥！你的毒……”
黄蓉追到门口，却见丈夫背影已消失在街角。她扶着门框，长叹一声，眼中泪光闪动。
街上行人如织，却个个垂头丧气。郭靖拉住一个蹲在墙角哭泣的男子：“这位兄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男子抬起泪眼，见是郭靖，顿时拉住他的手哭道：“郭大侠……我——我也不知为何哭泣，只是听到哭声从那边传来，悲悲戚戚的，自己就忍不住，也……呜——”
郭靖见他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急忙掏出怀中包子递去：“兄台先吃些东西。”
男子千恩万谢，似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狼吞虎咽吃了两个，又将剩下的小心翼翼包好揣入怀中。郭靖见状，心中更添愧疚。
这时，一个头戴孝布的男子踉跄走来，看见郭靖，便伏地放声大哭：“郭大侠！这襄阳城……还能守得住吗？昨夜张大侠率军突围，今早——今早被人抬回来了，尸身就停放在东门啊！”
郭靖闻言，如遭雷击，顾不得多言，拔腿就往东门奔去。跑出百余步，忽觉头晕目眩，扶着墙壁喘息。恰逢两名丐帮弟子路过，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快……扶我去东门！”郭靖声音颤抖。
两名弟子不敢怠慢，一左一右，搀扶起郭靖，一路飞奔。沿途哭声愈响，街道两旁跪满了百姓，有人捶胸顿足，有人以头抢地。
东门空地上，一块白布覆盖着一具尸身，四名水兵垂手肃立。白布边缘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郭靖双腿一软，跪倒在尸体旁，颤抖着手掀开白布一角——
只见张贵面色青白，双目圆睁，身上数十处伤口触目惊心。最致命的是胸口一道贯穿伤，将铠甲都劈成了两半。
“张兄弟……”
郭靖虎目含泪，声音哽咽。他伸手轻轻合上张贵的眼睛，却见那眼皮又倔强地弹开，仿佛死不瞑目。
正悲戚间，突听见马蹄声骤起，吕文焕率众将飞驰而至。众人滚鞍下马，齐刷刷跪倒在尸体周围。吕文焕厉声质问那四名水兵道：
“张都统制如何殉国？尔等为何生还？”
为首那水兵跪地禀报：
“昨夜张将军见计划泄露，当机立断，提前突围。谁知元军早有埋伏，江面被堵得水泄不通……我们浴血奋战至龙尾洲，远远望见战舰如云，还以为是范文虎将军的接应部队……”
那士兵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谁知……谁知来船全是元军伪装的！他们先占了龙尾洲，以逸待劳……我军措手不及，被团团包围……”
郭靖闻言，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仿佛看见汉水之上，张贵率领残兵在箭雨中左冲右突，血染战袍……
“元兵我们与激战两个多时辰，将士们相继阵亡……张将军身中数十创，力竭被俘……”
士兵继续道，“后来，元军都元帅阿朮亲自劝降，张将军破口大骂……最终……”
吕文焕脸色铁青，戟指骂道：
“那你们呢？为何能活着回来？”
士兵颤抖着取出一封信：
“那元将阿朮……。让我们带信给将军……。”
吕文焕接过信件，看也不看，一把将信撕得粉碎，锵地拔出佩剑：
“张都统制乃真忠臣也！今日便用尔等首级祭奠英灵！”
剑光闪过，四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溅在张贵尸身上，更添几分悲壮。
郭靖哑声道：
“吕元帅，郭某想将张大侠遗体暂厝寒舍……”
吕文焕摇头叹息：
“危难之时，事急从权。张氏兄弟忠烈无双，当合葬一处，立庙祭祀，让襄阳军民永记其恩德！”
众人齐声称是。当日下午，张贵与先前战死的兄长张顺合葬于城郊。葬礼上，襄阳百姓自发前来送行，纸钱如雪，哭声震天。郭靖亲手为墓碑题写“忠烈双雄”四个大字，每一笔都力透石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