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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满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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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的月从不缺圆满,却总在圆满中藏着诡谲。慕彦熙站在月老祠外的三生石旁,指尖摩挲着墨玉扳指,看熙郡身着烟然山玄色劲装,腰间麒麟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他今日特意取出的家传灵器,鳞片般的纹路里刻着二十八道杀阵。
“怕了?”慕彦熙晃了晃折扇,扇面上不知何时换了幅“踏月追仙”图,狐狸踏月的爪子正踩在仙长脑门儿上。
熙郡瞥了眼扇面,喉结微动:“怕你暴露真身,被天界那群老东西扒了狐皮。”
“嘘——”慕彦熙忽然按住他手腕,耳尖微动,“因果线在震。”
话音未落,月老祠的朱漆大门“吱呀”裂开条缝,十三娘的声音混着茉莉香飘来:“二位再磨叽下去,月满可就过了——”白衣少年倚在门框上,指间红线缠成蝴蝶结,“不过要是想在三生石前互诉衷肠,我倒可以当个现成的证婚人。”
慕彦熙抬脚踹向门板,却被红线轻轻兜住脚踝:“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把你那本姻缘簿扔进忘川?”
十三娘耸肩撤去法术,露出身后斑驳的姻缘墙:“进来吧,三生石今晚格外活跃。”
月老祠内烛火摇曳,三千因果线如蛛网般垂落,每根线尾都系着个发光的纸笺。慕彦熙捏着鼻子避开某根缠着骷髅头的黑线,忽然瞥见熙郡停在某面墙前,指尖轻抚着系着烟然山纹的红线——那是他父母的姻缘线,在灭门夜断成齑粉,此刻却诡异地重新接上,另一端系着个陌生的狐形灵牌。
“别看了。”慕彦熙折扇敲了敲他手背,“假的。天界惯用因果线造假,当年我姐姐......”忽然住口,眼尾微挑,“先找灼魂钉的线头。”
十三娘早已在三生石前布好结界,姻缘簿摊开在石面上,泛着陈年羊皮的霉味:“烟然山灭门案的因果线......”他指尖划过纸页,忽然停在空白处,“怪了,本该续接的线头竟在这儿断了。”
熙郡凑近,只见纸页上用金粉画着座倒塌的仙府,匾额上“万兵阁”三字已被血污浸透:“这是?”
“三日前的天界密报。”十三娘弹了弹纸页,“万兵阁阁主暴毙,死状与烟然山灭门如出一辙——心口插着灼魂钉,现场留着狐火痕迹。”
慕彦熙的墨玉扳指突然发烫,袖中暗卫腰牌传来震动——那是姐姐独有的传讯方式。他指尖掐诀,在掌心映出血字:“猎鹰已入笼,速查月老祠密道。”
“密道?”熙郡皱眉,“月老祠能有什么密道?”
十三娘忽然轻笑,指尖红线刺入三生石缝隙,整面墙竟缓缓翻转,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这可是月老祠最古老的秘辛......当年某位狐仙与战神私通,便是从这儿偷跑上天界的。”
慕彦熙瞪他一眼,却率先跨入洞口。洞内弥漫着陈旧的檀香,台阶上刻着早已失传的姻缘咒文。熙郡跟在其后,目光始终落在慕彦熙晃动的衣摆上——这人看似随意,每一步却都踩在咒文的生门位置,显然对此处极为熟悉。
洞底是间密室,石桌上摆着个水晶棺,里面躺着具身着玄色广袖的尸体。慕彦熙瞳孔骤缩——那正是黑市光团中的黑袍人,此刻心口正插着枚灼魂钉,指尖缠绕着金色因果线。
“他是......”熙郡按住腰间短刀。
“万兵阁前阁主。”十三娘指尖抚过棺椁,“但更有意思的是......”他扯出尸体指间的红线,另一端竟系着慕彦熙的狐形灵牌,“这因果线,竟连着慕二公子的命魂。”
慕彦熙的狐耳瞬间弹出,又被他迅速压回发间:“不可能,我从未见过此人。”
“可这红线不会说谎。”十三娘将姻缘簿摊在棺前,“看这儿——‘慕氏彦熙,与万兵阁主有三世因果,今世为债主演变’。”
熙郡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玉佩,猛地扯开衣领,露出心口与慕彦熙靴底相同的衔尾狐纹——此刻正在月光下微微发烫,与棺中尸体的灼魂钉遥相呼应。
“是血契。”慕彦熙声音发寒,“有人用烟然山和慕家的血脉,布了横跨两界的锁魂局。”他转头看向熙郡,狐眼泛着妖冶的红光,“我们的因果线不是巧合......从出生起,就被人绑在了一起。”
洞外忽然传来剧烈震动,姻缘墙的红光映得密室一片血红。十三娘猛地合上姻缘簿:“天界追兵到了!慕二公子,你的狐火......”
“来不及了。”慕彦熙扯断腕间红线,指尖弹出紫莲灵珠,“熙郡,用你的麒麟血破阵——我们从密道冲出去。”
熙郡却忽然握住他手腕,将麒麟牌按在他掌心:“用我的血激活你的狐火,否则单凭灵珠,冲不破三重结界。”
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慕彦熙感到一股热流涌入经脉,与他体内的狐火共鸣。他抬头,正对上熙郡眼底的决绝——那是烟然山继承人独有的孤勇,竟与记忆中姐姐的眼神如此相似。
“闭眼。”慕彦熙低喝一声,九条狐尾骤然从身后炸开,紫金色的火焰瞬间点燃密室。熙郡被热浪掀得后退半步,却看见火光中,慕彦熙的狐耳轻轻颤动,像是在说——
“跟紧我,别死了。”
月满时分,月老祠的因果线纷纷炸裂。三道身影从密道破土而出,身后是天界追兵的怒喝。慕彦熙甩袖撒出迷魂香,熙郡短刀出鞘,十三娘则抛出整卷姻缘簿,化作漫天纸蝶缠住追兵。
“去烟然山废墟!”慕彦熙拽着熙郡跃上墙头,狐尾扫过追兵面门,“那儿有解开血契的关键!”
熙郡任他拽着狂奔,感受着掌心相贴的温度,忽然想起十三娘在黑市说的话——你们的因果线比我的红线还乱。此刻他望着慕彦熙被火光映红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乱线,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三人终于甩开追兵。慕彦熙靠着棵枯树喘息,狐尾渐渐隐去,露出后颈细密的汗珠。熙郡别过脸,从袖中摸出块帕子递过去,却在触到他皮肤时迅速收回。
“谢了。”慕彦熙擦了擦汗,忽然指着远处的断壁残垣,“那就是烟然山......我小时候来过一次,你父亲曾教我......”
“别说了。”熙郡转身走向废墟,声音发闷,“先破血契,再查真相。”
慕彦熙望着他的背影,指尖轻抚过心口——那里不知何时,竟多了道与熙郡腕间相似的红线印记。远处,十三娘的纸蝶翩翩飞来,停在他肩头,蝶翼上赫然写着:
“月满之夜,双生契成。”
他忽然轻笑,晃了晃折扇。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这盘棋,他慕彦熙,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