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演绎手册I》沉雪OVO

118、造反后放飞笼中雀鸟（十七）

　　里斯的喉间不住往外冒着鲜血，他瞪视着少年，想要开口，却只能发出徒劳的嗬嗬声。

　　这些年时微的乖顺让里斯过于自大，才会在找回脱离他控制许久的时微后，没有仔细检查就让时微凑近他的要害。

　　时微两腿分开，跨坐在男人腰上，此刻直起腰，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里斯脖子狰狞的伤口上。

　　很深，却不足以致命的程度。

　　半边染血的少年满意地笑了笑，柔软的眼睛弯成月牙，深处却是一片寒意：“不好意思，但麻烦你坚持一下，先不要死。”

　　他虽然恨极了里斯，但理智让他留了里斯一命。

　　这个人手上还掌握着帝国最精锐的兵力，为了能活捉他从他嘴里问出那些兵力的下落，时微刻意控制着力道，没有彻底割断男人的喉咙。

　　“嗬——嗬嗬——”

　　失血过多让里斯眼前一片发黑，但还是能够隐约察觉时微离开的动作，强行抬手一把抓住时微的腕，肌肤相接间是湿滑的血。

　　他又“嗬嗬”了两声，破风箱般的喉咙发出了类似丧尸的动静：“你……嗬……你早就恢复记忆了？”

　　“这些天……嗬……你，一直在伪装？为了……瞒过我？”

　　时微扭了扭手腕，将里斯的手挣了下去，软声回道：“是啊。”

　　“呵呵……”里斯不知是不是疯了，竟还能笑得出来，“原来……你一直知道我在看你……”

　　“这么喜欢我？嗬……连我的目光都那么熟悉？”

　　闻言，已经在努力挣动试图从男人身上爬下去的时微停了停。

　　里斯心中一颤，拼尽全力睁开眼，望向时微的方向。

　　极力睁开的视野中，时微偏过头，不好意思地拿手指蹭了蹭脸，又转了回来：“不，是因为你的目光实在太恶心了。”

　　“黏腻、肮脏，像下水道蠕动的臭虫，实在是很惹人不快。”

　　他声音轻轻的，平静中带着一点腼腆地说着毫不留情的话。

　　也许是母子亲情间的纽带，即便时微的灵魂已经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在看到时母的一瞬间，他的一切碎片都被捞了回来，聚成了小小的一捧。

　　他的记忆在时母饱含着爱意的视线中逐渐恢复，在重新清醒的过程中，时微敏感地察觉到了那一道如毒蛇般阴险潮湿的目光。

　　时微被这道目光以亵玩的姿态凌迟过许久，以致即使只是察觉到这束目光，肌肤上仍能感到痛意。

　　针刺般的，细小又绵密。

　　这场对时微来说的雨下了太久。甚至还未放晴，只是阴天的时候，就又有暴雨将倾的趋势。

　　但这一次，时微不会任由自己沦为鱼肉。

　　里斯又笑了一下：“嗬……你也真是能忍……”

　　“明明厌恶我到恨不得能杀了我的地步，还是能在我面前软声讨好……时微，咳嗬……你真是变了不少……”

　　说话间，时微已经攀着男人的肩膀爬下去了，他身体不好，使不上力，于是软软地靠在一边的台子上喘息两下，并未回答里斯的话。

　　他的视线转向操纵台，巨大的光屏上投影着浩渺星河的二维影响，时微知道这艘飞船的目的地是里斯的老巢。

　　但现在不是乘胜追击的时候，纵使里斯被他重伤，但时微也没有能够与他人相搏的能力，他的手脚早就被废掉了，便是现在，也只是借着里斯的自大和藏匿暗器的技巧险胜一把。

　　里斯即便被他割喉却不显得着急的原因，也是因为男人知道这点。

　　如果飞船降落在里斯的领地，那等待时微的，将会是又一场地狱。

　　里斯不会放过他的，时微的下场只会是被他摁在身下再次□□。往更糟一点的方向想的话，为了让他听话，里斯的那群下属，甚至会有得到里斯的命令将他□□的可能。

　　以里斯的卑劣程度，时微毫不怀疑他能做出这样的事。

　　果然，眼见飞船离目的地的坐标越来越近，里斯嗬嗬笑着，用漏风的嗓子说：“你那群姘头赶不过来的。小微，就算你杀了我，在飞船降落的一瞬间，得到我命令的将士们会一齐涌上将你分食。”

　　“你将会是他们此生得到过的最珍贵的犒劳，哈哈……那些血雨中拼杀出来的将士可不比我善良，你会被拴上链子，关在军营里成为他们的共有军妓……”

　　“怎么样？”里斯的血已经流了满地，他笑得猖狂，“你现在跪下求我，爬过来好好给我舔，我说不定会心慈手软地从那群馋疯了的饿狼手里保下你。”

　　时微逐渐平复呼吸，平静回道：“不怎么样。”

　　他又弯起眼笑了，明明面对着害他失去了数年自由的恶徒，时微却还是能笑的眼眸弯弯。

　　时微知道里斯喜欢看他恐惧愤怒的模样。

　　“不过二皇子，您真是有毅力。”时微收了笑，玉白的手指沾着血，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喉咙，“喉咙都这样了，还是先歇歇吧。”

　　“您现在的声音真的很难听。”时微露出抱歉的神色，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您以前的声音不难听。”

　　里斯面上的笑也隐去了，脸色黑沉下来。

　　“时微，你被人教坏了。”里斯喉咙中含着血，说话的声音当真难听至极，“以前的你……从来不会对人这么无礼。”

　　“是吗？”

　　歇够了，时微转过头去，目光落在操纵台的按键上。

　　里斯的飞船是星际的最新款，时微被关了那么久，早就已经不熟悉该如何操控这些按键了。

　　他甚至连那些按键的长相都不认识，遑论它们的使用。

　　时微的眼睫垂下一点，盖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少年背对着里斯，不让自己可能露出的一点落寞与伤心成为里斯的食料，细瘦的指尖按在柜角，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的腿其实是没有站立的能力的，此刻几乎踉跄地跌到前面，时微强借着操纵台支撑住了那具瘦弱的身体。

　　喉间又溢出几声轻浅的喘息，时微这时也没忘了呛回里斯的话：“但您与人类的差距实在有一点大，这使我无法对您保持礼仪。”

　　里斯的嘴角彻底落了下去。

　　时微纤细翘长的睫羽撩动了下，少年垂眼看向身前的操纵台，试探地伸出手。

　　原本已经安静的里斯又发出巨大的声响，满身是血的男人从斜里爬了出来，眼睛死死地盯住时微：“你在做什么？”

　　他的语调逐渐高昂，“你想操纵飞船？不可能的，你的精神力已经毁了。”

　　时微只当他是空气，白瘦的手已经放在了一堆按键之上。

　　“你疯了！”破损咕噜的嗓子骤然大喊出声，里斯的眼中冒出条条血丝，“你的精神力毁了！这样做你会死的！”

　　“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殉情？”里斯脸上肌肉僵硬，半天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那也不错。能和你一起死在星海里，也是个完美的结局。”

　　时微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这时脸上才带了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时微又笑了笑，弧度很浅。

　　鎏金般的精神力从他的掌心涌出，照亮了那双同色的漂亮眼眸。

　　里斯瞪大了眼。

　　那些破败的、如粉末般零碎的精神力，在那只单薄瘦弱的掌下逐渐扭曲、重组。

　　时微笑容腼腆，像是从未变过，他依旧是那个奥维林的年段第一，那个内向害羞的男生。

　　“很抱歉，但我并不想和您这样的败类死在一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艘飞船。

　　“警告！警告！控制中枢遭到不明袭击！再次警告！控制中枢遭到不明袭击！”

　　“中枢损坏率5%！中枢损坏率10%！”

　　“中枢损坏率15%！中枢损坏率30%！”

　　“中枢……滋……滋滋……”

　　飞船上的播报系统彻底失灵，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飞船的船体剧烈摇晃。

　　里斯再也无法保持平衡，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舱壁上，没等他缓过神来，金属材质的储物柜便直直向他压了过来——

　　“砰！”

　　“呃——”

　　里斯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肋骨断裂的声音。

　　他艰难地抬起头，脖子一点点向上，看向时微。

　　鎏金色的光太过刺眼，里斯的瞳孔只能映出时微那强大的精神力的颜色。

　　直到一声巨响，飞船直直地砸在一颗星球的表面上，身上的金属柜向前方滑去。

　　里斯还没从能够呼吸的瞬间缓过一会儿，一只细白的手便抓住了他的衣领。

　　时微拽着里斯的衣服，借着惯性将男人一把拉进旁边的防爆舱，关闭舱门后，下一秒，飞船轰然解体。

　　巨大的烟尘伴随着爆炸的火光，在这颗灰色的星球上升起了一朵绚烂的花。

　　-

　　“砰！”秦霄的拳头砸在飞船的操纵台上。

　　在米切星上，发现不对后，秦霄第一时间想要折返去寻找时微，被里斯的手下拖住了步伐。

　　等他们将那群精锐清除干净后，时微已经被里斯带上了飞船。

　　无垠花海前，只有空荡荡的轮椅留在那里。

　　霍加斯的表情也难看到了极点。

　　为了追上被里斯带走的时微，联邦与星盗难得停火，和平共处。

　　“找到了。”霍加斯突然出声。

　　星盗看着光脑屏幕，皱紧眉头，报出了一个坐标。

　　听到他报出的坐标后，应杭和秦霄的表情也变了变。

　　这个坐标，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废弃星。

　　时微和里斯怎么会在那？还是说那里就是里斯的老巢？

　　想到这里，应杭的神情焦急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撑在飞船舷窗上，沉声道：“快一点。”

　　不用他说，秦霄也加快了速度。

　　如果那里真的是里斯的据点的话……秦霄咬了咬牙。

　　只求上天保佑，不要让他们来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