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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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烈火烧红了半边天空，战争并没有因为一小群蜂群和蜂后的死亡而停止。
机器人部队依旧往前无畏挺进，它们攀爬在山壁上，用汽油和火焰配合，把惧火的异种挡在山涧外面。
但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夜晚没有结束。
不知道那只变异蜂后临死前究竟做了什么，它几乎引来了整座岛屿的异种，而更加恐怖的捕猎者正朝着这个方向快速狂奔。
一只盘旋在空中的飞鸟，发出一声婉转的尖啸，巨大的白色羽翅将山壁上的机器人掀翻。
随之而来的一股气流从破开的穹顶灌了进来，在烧焦的气味中，寂染松开了抓住木棍的手。
他抬头仰望，看到无数怪物正顺着山壁朝下攀爬，一个个机器人被击退、破坏，从高处坠落到地上。
头顶的嘶吼声此起彼伏，火焰随着狂风点燃了山涧的树木，四周变成了一片火海，寂染被堵住了，退无可退。
可寂染环视四周，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好可惜。”
这里曾是星岑想象的家园，在这些小小的机器人们不辞辛苦，用长达五十年的时间里，按照他外公设计的图纸，一点点为他创造出来，却只来得及让他看一眼，便在和怪物们的战斗中毁之一炬。
血液和硝烟的气味融合在一起，明明热火撩过每一寸土地，却冰冷得犹如冰窖，寂染狠狠地激灵了一下。
当火舌侵吞一棵棵大树，星岑口中那些他爸爸回忆里的树林被火焰包围。
而那些被烧毁的树木则轰然倒塌，点燃了山壁上的藤蔓，而藤蔓顺着一路燃烧，点燃了那栋星岑想象中的“家”。
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血染红似的火焰里，寂染深深吸了口气。
火苗点燃的碎片，在空中随风偏散，缓缓掠过寂染的头顶，他起了一头细汗。
寂染心平气和地想，这大概就是最后的结局，和他之前决定生死一瞬的痛苦和绝望不同，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好了。”他垂眸，轻声对紧紧靠在他小腹上，警惕着举着水枪的小机器人说道：“就这样吧，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小机器人没有理他，它还在执着用自己的小水枪，喷那些想趁乱袭过来的异种。
一个异种被打爆了头，寂染向后退，躲开了飞溅过来的腐蚀液。
腐蚀液却粘在轮椅的扶手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小洞。
寂染苦笑了一下，轮椅已经变得千疮百孔，而自己还是没办法站起来，他到现在只个累赘，没有需要让那么多机器人为了他拼命。
看着四周，不肯停下来的机器人们，他无奈叹了口气。
“就到这里吧，谢谢你们。回去吧，回去你们的机器山里，异种不会过去的，它们对无生命的东西没有兴趣。”
寂染低声劝说着，又忍不住眼眶泛酸，他仰起头，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他也尽量让自己说话声愉悦一些：“我真的很想再和你们多接触一下，想多了解一下你们。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程序编程，还是产生了自我意识……哈哈，在这个奇怪的世界，好像出现了什么都不奇怪。”
四周的机器人们缓缓停下了动作，它们同时扭过头，望向了这个坐在轮椅上孱弱的小小少年。
“小机器人们，”寂染微笑起来，他低头望向它们，用一种难言悲伤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们不是程序，是真的有了自我意识，那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变形机器人抬起“手”用一只水枪喷走一只手臂长的变异螳螂，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寂染的腿。
寂染也拍了拍它的头，轻声说：“这个忙不难……就是请你们，帮我照顾星岑……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很听话，也很聪明，不挑食，懂得照顾别人，他的家人真的把他养得很好，他是个很好带的孩子——”
黑暗里，机器人们暗暗闪烁着各自的灯光。
寂染眼睛有些湿润，他哑声道：“如果，如果他问起我来，就告诉他，不用等我，我去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
说到这里，寂染苦笑了一下，他摇摇头：“算了，还是什么也别告诉他，他太聪明，也太敏感，不如不说。”
明明离星岑离开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寂染却感觉度过了漫长的好几个小时。
他闭上眼，喉头上下动了动，沉默几秒，他才又开口，哽咽道：“好遗憾，我该多看他两眼的，在这个世界我只有他了，如果还能再多看他一眼……”
寂染还想说什么，但这一刻，“咚——咚——！”
穹顶突然响起来巨大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大，然后停止。
那个从岛屿中心被引来的巨大怪物，终于来到了这里。
寂染心头一惊，仰头，火焰的灰烬和黑烟让他只看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天际的边缘，有东西正勾着头朝下看，像一个扒着围墙好奇朝里看的巨人，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然后那怪物伸出了手，像在罐子里掏蜂蜜的熊，把长毛黑毛的手伸向了他。
刹那间，寂染浑身的汗毛倒竖。
在那样的庞然大物下，所有的异种和机器人都那样渺小，它轻轻一抬手，便将冲上去的机器人横挡出去。
空中不断响起激烈的爆炸声，然而那对巨怪来说只像簇小火苗，仅仅烧焦了手臂上的一小层皮毛。
像是烫着了一样，它蜷缩了下手指，随后，它扯掉旁边的变种藤蔓。在异种凄厉的惨叫声中，它用藤蔓一圈圈缠在手臂上，阻挡汹涌袭来的火焰。
那怪物不分敌我，挡在前面的无论是异种还是机器人，全一把捏成渣。
寂染一动不动，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让他像木雕一样僵在了原地。
他死死抱住想要反抗的变形机器人。
他知道，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一切反抗都没有意义。
下一秒，巨怪拔掉挡在寂染身前的一棵烧着火的大树。
它朝寂染伸出手指，然而寂染却觉得自己被机器人扯住衣领，朝前倾斜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身体突然倾斜角度变得更大，身后的轮椅也被举了起来。
那个巨怪似乎分不清轮椅并不是寂染身体一部分，它只抓住了最容易抓住的部分——轮椅的扶手。
用它巨大的两个手指，就像抓起一根火柴。
于是寂染无力地滑在了地上，早就等候多时的机器人们立刻一拥而上，密密麻麻，就像之前覆盖住蜂后似的，犹如黑色的蚁群般遮住了寂染的身影。
巨怪抓起了轮椅，它把轮椅举在了眼前。此刻寂染忍不住仰头，从层层垒起的机器人缝隙中，他看清了巨怪的长相。
那一刻，他头皮发麻。
那简直是传说中的巨型生物，它浑身长满了黑色的长毛，像猩猩一样，但却更像人类，有着圆圆的脑袋，类似人的鼻子和嘴，而眼睛却只有一个。
那简直就像魔幻电影里，可怕的独眼怪……
寂染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接着，他看到那只独眼巨怪，用两根粗大犹如水桶的手指，小心翼翼捏着轮椅，放在鼻尖，鼻翼微动，它在嗅那东西。
这一瞬间，寂染倏地意识到，那只满怀仇恨和恶意的蜂后临死之前朝他身上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种能让怪物们发狂的信息素。
寂染确信，巨怪虽然看起来不聪明，但它很快会发现那东西不是想要的，它还会再次伸手进来，那时候没有第二个轮椅。
和巨怪一样，那些被信息素引诱而来的异种们，可能根本不知道，这里并没有丰富的食物。唯一可以入口的，只有一个骨瘦如柴的人类。
寂染也明白，尽管机器人们一再努力，却阻挡不了他走向死亡的最坏结局。
这是蜂后留下的最残忍的报复和恶意。
寂染发着抖，却忍不住睁大眼，继续去观察那独眼怪。
独眼怪正被轮椅上散发的气味迷惑，它确信那就是它要找的东西，于是它决定，把这东西赶紧吞进肚子里，才能避免其他的异种虎视眈眈。
就在独眼怪把轮椅捏起来，放在嘴上，张大巨洞般的大嘴，准备吞噬那小小的轮椅的时候。
忽然，天边掠过一道黑影。
那黑影犹如一支黑箭，嗖地破开黑烟，同时穿过独眼怪大张着的嘴，在腥臭无比的牙齿缝隙中，从它捏着轮椅的两根手指间穿过。
与此同时，独眼怪松开手指，并在下一秒猛地合上嘴。
“咔嚓——！”
震疼脑袋的剧烈震动，期待已久的食物并没有入口，独眼怪愣了一下。它疑惑地看向手指，那里什么也没有，它又疑惑地咂咂嘴，明明吃了东西，怎么什么也没感觉到？
然而它抽动鼻翼时，很快闻到了那个气味，循着气味猛然抬头，便一眼看到了抢夺东西的怪物。
那是一只体型比它小许多倍的怪物，但肢体格外灵活，还长着一对能在天空飞翔的肉翅，腹部则有一对能抓破金属的利爪。
但那东西不是鸟也不是蝙蝠，竟然长着一颗光秃秃人头，有和人类一样的五官。
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到这只怪鸟浑身上下，被一种白色半透明的鳞片包裹住。
两只丑陋又臭气熏天的怪物，在空中展开了搏斗。巨怪身形庞大，但肢体笨重，每一次挥臂，都被怪鸟轻易躲过。
而怪鸟则利用扇动的翅膀，绕着巨怪脑袋一圈又一圈。
在它快要转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怪鸟突然一声尖啸，收紧双翅，直冲上天，飞到独眼怪伸长手臂也够不着的地方。
独眼怪愤怒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它迅速蹲下，紧接着高高跃起，眼看就要抓着怪鸟，怪鸟却没有避开，反而是迎了上去。
它再一次从巨怪的即将握紧的手掌间嗖的一下穿过，然后对着独眼怪的脑袋，像箭矢一般，疾速俯冲——
“噗呲！”
怪鸟满是骨刺的身体扎在独眼怪的脸上，带着倒钩的利爪则刺进唯一的眼睛里。
“吼——”独眼怪剧痛之下，发出痛苦的嚎叫，它伸出手去捂发疼的眼睛。怪鸟便敏捷地从它的手掌下掠过，趁机提着轮椅，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中。
独眼怪不仅被戳伤了唯一的眼睛，还痛失猎物。
它发出愤怒的咆哮，握紧拳头，像巨锤一样疯狂锤击着地面，许多来不及逃走的变异种，被它砸得四分五裂。
在发泄一通后，巨怪并没有离开，反而便像吃完蜂蜜的熊，还要伸手进罐子里捞一捞。它把巨手从穹顶伸进山涧，像毁灭一切的搅拌机，所到之处全成了碎片。
而在它巨大的手指，要刮到寂染身边时，所有的机器人立刻警惕地垒在一起，筑成一小道金属围墙，牢牢地把寂染包裹在里面，像是要以卵击石般，用身躯为寂染至少挡住这一击。
一种绝望的死亡气息充斥在带着焦味的空气中。
然而就在这里，寂染感受到了，包括山涧间所有怪物和无机生物都感受到了，一阵狂风正从上空袭来。
剧烈的风声，带动了周围的物体，所有东西都在同一时刻，发出了共振般的嗡鸣声。
与此同时，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天空的深处往下照射。伴随着呼啸的汽笛声，一条像巨蟒似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像是劈开黑暗的一道闪电。
独眼怪一愣，扭头发出吼叫声，所有异种也被那东西吸引。它们似乎厌倦了久攻不下的山涧，也畏惧里面燃烧的火焰，更发现自己打不过独眼怪，便齐齐褪去，朝那发亮的东西一拥而上。
——是火车！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落下的火车，再次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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