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归》莫羡宇

3、狭路相逢

　　柳缘快被疼死了。

　　不是那种皮肉受创的钝痛，而是五脏六腑都像被人攥在手里反复揉捏的绞痛。他蜷在硬木板床上，冷汗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额角的伤口被汗液浸得发麻，混着结痂的血污黏在发丝里，一动就牵扯着钻心的疼。

　　“系统，我这是怎么了？”他咬着牙在心里发问，声音都在发颤。

　　“检测到宿主身体存在轻微内伤，为原主被殴打时所致。建议尽快处理外伤，再寻疗伤药物。”系统的机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当前主线任务进度：与邵易建立羁绊（0%）。”

　　柳缘差点没背过气去。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任务？他现在连下床走路都费劲，还建什么羁绊？怕不是要先跟阎王爷建立羁绊。

　　他挣扎着挪到床头，摸到昨夜邵易留下的那个瓷瓶。瓶身冰凉，触手光滑，看着倒不像凡物。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药香飘出来，里面是半瓶深绿色的药膏，质地细腻，看着倒比他想象中靠谱。

　　“这药……没问题吧？”柳缘有点犹豫。武侠世界里的东西，万一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呢？

　　“检测到药物为‘青肌散’，江湖常见外伤药，无毒，可放心使用。”系统及时给出提示。

　　柳缘这才松了口气，用干净的布巾蘸了点残余的冷茶水，小心翼翼地擦拭额角的伤口。动作稍重，就疼得他龇牙咧嘴，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他挖了点药膏涂上去，清凉的触感瞬间压下了灼痛感，舒服得他差点哼出声。

　　“果然是江湖世界，连外伤药都这么好用。”他咂咂嘴，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伤口感染发炎了。

　　刚把药瓶收好，柴房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几句刻薄的笑骂，听着格外刺耳。

　　“那废物肯定还没死透，说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
　　“哭？他也配？不过是个外门的垃圾，也敢挡李师兄的路，没直接打死算他命大。”
　　“走，去柴房看看，要是还活着，再给他松松筋骨。”

　　柳缘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是昨天打原主的人来了！

　　他慌忙往床底缩，可这破床连块像样的床板都没有，底下空荡荡的，根本藏不住人。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急得满头大汗，脑子里飞速运转——跟他们硬拼？就他这小身板，怕不是一拳就被撂倒了。装死？可对方明显是来寻仇的，肯定会检查。

　　“砰！”

　　柴房门被一脚踹开，两个穿着清风派外门服饰的年轻弟子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三角眼，嘴角带着恶意的笑，正是昨天动手打原主的李师兄李决。身后跟着个瘦高个，一脸谄媚地附和着。

　　“哟，还真在这儿呢。”李师兄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床边的柳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命挺硬啊，这样都没死。”

　　柳缘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能感觉到原主残留的记忆里，对这两人的恐惧和愤怒。这李师兄仗着自己入门早，平日里就总欺负资质平平的外门弟子，昨天更是因为柳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就动了狠手。

　　“怎么不说话？吓傻了？”瘦高个走上前，抬脚就想踹过来。

　　柳缘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却因为动作太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躲？你还敢躲？”李师兄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就想抓他的衣领，“看来昨天的教训还不够，今天就让你知道，在清风派，什么人是你能惹的，什么人是你惹不起的！”

　　柳缘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心里又怕又怒。他在现代虽然是个社畜，可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加班再苦，至少还有劳动法护着，哪像现在，被人欺负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你别过来！”他梗着脖子喊道，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飘，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倔强。

　　李师兄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就你？还敢跟我叫板？”他手上加了劲，眼看就要抓到柳缘。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住手。”

　　两个字，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李师兄和瘦高个都是一僵，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邵易就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寒星，落在李师兄身上时，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邵…邵师兄？”李师兄的声音瞬间弱了下去，脸上的嚣张荡然无存，只剩下畏惧，“您…您怎么在这儿？”

　　柳缘也愣住了。怎么又是他？

　　邵易没理会李师兄，目光落在柳缘身上，扫过他苍白的脸和紧握的拳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谁让你们动他的？”邵易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砸在地上，裂开的寒气冻得人骨头疼。

　　“我…我们…”李师兄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眼神躲闪，“是他…是他先冲撞了我…”

　　“哦？”邵易往前走了两步，步伐不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清风派的门规，是让你对同门弟子下死手？”

　　李师兄的脸瞬间白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邵师兄饶命！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瘦高个也跟着跪了下来，吓得浑身发抖。

　　柳缘看得目瞪口呆。这邵易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几句话，就让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李师兄吓成这样？

　　邵易没看那两个跪着的人，只是看着柳缘，淡淡道：“起来。”

　　柳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身上实在太疼，刚撑起身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一只微凉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

　　柳缘猛地抬头，撞进邵易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异常清亮，映着柴房里昏暗的光，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谢…谢谢。”柳缘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慌忙想抽回手，却被对方轻轻按住了。

　　“伤得很重？”邵易问，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些。

　　“没…没事，皮外伤。”柳缘别开脸，不敢再看他。这人身上的气场太强，靠近一点都让他觉得紧张。

　　邵易没再说话，扶着他站稳后，便松开了手，转身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两人：“滚。”

　　一个字，如同赦令。李师兄和瘦高个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连门都忘了关。

　　柴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柳缘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他看着邵易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人，昨天莫名其妙地给了他药，今天又救了他一次，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提示：与邵易羁绊值+5，当前进度5%。”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柳缘愣了一下。就这？只是赶走了两个小喽啰，就加了5%？

　　“你……”柳缘刚想开口道谢，邵易却突然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你认识我？”邵易问。

　　柳缘心里咯噔一下。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还知道他叫邵易吧？

　　“不…不认识。”他慌忙摇头，“只是…刚才听他们叫您邵师兄。”

　　邵易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看得柳缘心里直发毛。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露馅的时候，邵易却移开了目光。

　　“此地不宜久留。”邵易淡淡道，“你的伤需要医治，跟我走。”

　　柳缘愣住了：“跟你走？去哪？”

　　邵易没回答，只是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柳缘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这破旧不堪的柴房，想起刚才李师兄那副嘴脸，心里清楚，自己要是留下来，肯定还会被欺负。

　　可是跟邵易走……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好惹，而且神秘得很，跟他走，真的安全吗？

　　“系统提示：主线任务更新，跟随邵易，探索其身份信息。任务奖励：基础轻功心法。失败惩罚：无。”

　　柳缘咬了咬牙。算了，反正他现在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跟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走，总比留在这里被人打死强。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上的疼，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柴房，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清风派的山峦，空气里带着草木的清香。邵易走在前面，步伐不快，却很稳，玄色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莫名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柳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这个叫邵易的男人，会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光。

　　只是他不知道，这束光的背后，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而他和邵易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已经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