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归》莫羡宇

12、雪域冰莲现，心魔再纠缠

　　邵易的意识像坠入冰窖，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坠了铅，直到一双温热的手贴上他的脸颊，带着熟悉的气息——是柳缘。

　　“邵师兄！醒醒！”柳缘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在他脸上慌乱地摸索，“你别吓我啊……”

　　邵易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光影里，柳缘的脸近在咫尺，眼眶红得像兔子。他想抬手摸摸那发烫的眼角，却发现手臂重得抬不起来，寒骨掌的毒性趁着失血发作，四肢百骸都像被冰针刺着，疼得他倒抽冷气。

　　“别动。”沈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跪在邵易身侧，撕开自己的裙摆，用干净的布条用力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忆缘，把你药囊里的‘凝血草’给我！”

　　忆缘手忙脚乱地翻出药草，沈情嚼烂了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紧紧缠好。做完这一切，她抹了把汗，对柳缘道：“暂时止住血了，但他中的寒毒发作，必须尽快找到冰莲，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谁都懂。柳缘看着邵易紧闭的双眼，嘴唇冻得发紫，心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我们现在就去天山雪谷！”柳缘站起身，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就算挖遍整个雪谷，我也要把冰莲找出来！”

　　石林外的动静渐渐平息，想来刘掌柜见巨石挡路，已经带着人离开了。沈情找到一条狭窄的侧缝，四人互相搀扶着钻出去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戈壁的清晨冷得刺骨，柳缘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裹在邵易身上，又背起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天山方向走。沈情和忆缘轮流在前面探路，辨认方向。

　　“柳缘师兄，你行吗？”沈情回头看他，见他额角全是汗，脚步都在打晃。

　　“没事。”柳缘咬着牙，邵易的重量压在他肩上，像座沉甸甸的山，却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他想起邵易挡在他身前的每一次，想起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的眼睛，脚下便又生出力气。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连绵的雪山，峰顶覆盖着皑皑白雪，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是天山！”忆缘指着前方，声音里带着兴奋。

　　越靠近雪山，气温越低，空气也越来越稀薄。邵易偶尔会清醒片刻，看着柳缘冻得发紫的嘴唇，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别说话，保存体力。”柳缘察觉到他的动静，低头对他笑了笑，尽管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很快就到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山脚下有个小小的村落，住着几户世代以采药为生的牧民。见到他们，牧民起初很警惕，直到沈情拿出喻绵给的信物——一枚雕刻着莲花的玉佩，牧民才放下戒心，将他们请进帐篷。

　　“天山雪谷在那座最高的山峰后面，”牧民大叔指着远处的雪山，用生硬的汉话说，“里面有雪怪，会吃人的。而且这几日要下暴风雪，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雪怪？”柳缘愣了愣。

　　忆缘解释道：“可能是雪豹之类的猛兽，也可能是……影阁的人。”她看向帐篷外呼啸的寒风，眉头紧锁，“暴风雪确实麻烦，我们的食物和御寒衣物都不够。”

　　沈情从牧民那里换了些羊皮袄和青稞饼，又打听了雪谷的具体路线，回来时脸色凝重：“大叔说，雪谷入口有个冰洞，里面有冰莲，但冰洞的石壁上布满了冰棱，一碰就会塌。而且……影阁的人确实在那里驻守，大约有十几个。”

　　柳缘看着昏迷的邵易，心一横：“不管有什么，我们都必须去。”

　　牧民大叔见他们态度坚决，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哨：“这是我们族里的求救哨，若是遇到危险，对着雪山吹三声，或许会有巡逻的族人听到。”

　　柳缘接过铜哨，郑重地道谢。

　　入夜后，风雪果然大了起来，帐篷外的风声像鬼哭狼嚎。邵易的体温越来越低，嘴唇发青，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不能再等了。”柳缘摸了摸邵易的额头，冰得吓人，“现在就出发，趁着风雪大，影阁的人或许会松懈。”

　　沈情和忆缘点点头，三人穿上厚厚的羊皮袄，背着邵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风雪中。

　　雪深及膝，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狂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柳缘的眼睛被风雪打得睁不开，只能凭着记忆和沈情的指引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牧民所说的冰洞前。洞口被厚厚的冰层覆盖，隐约能看到里面透出的幽蓝光芒。

　　“就是这里。”沈情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凿开冰层，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刚要进去，洞口两侧突然窜出几个黑影，手持弯刀，正是影阁的人！

　　“果然来了。”为首的黑衣人冷笑，“墨阁主早就料到你们会来，特意让我们在此等候。”

　　柳缘将邵易交给忆缘和沈情，自己捡起地上的一根冰锥，挡在她们身前：“你们带邵师兄进去找冰莲，我来挡住他们！”

　　“可是你……”沈情担忧道。

　　“别废话！快去！”柳缘怒吼一声，挥舞着冰锥冲向黑衣人。他的招式都是喻绵临时教的，毫无章法，却凭着一股狠劲，竟也逼退了两个黑衣人。

　　忆缘咬了咬牙，和沈情一起架着邵易钻进冰洞。

　　黑衣人见状，想追进去，却被柳缘死死缠住。柳缘毕竟没学过武功，很快就落了下风，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在雪地上，瞬间冻结成红色的冰晶。

　　“不自量力！”为首的黑衣人一脚将柳缘踹倒在地，弯刀就要劈下去。

　　就在这时，冰洞里突然传来一阵琴音！不是孟泠的古琴，而是更清越的弦音，像冰珠落在玉盘上，带着刺骨的寒意。黑衣人听到琴音，动作猛地一滞，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是忆缘！她竟然也会用琴音御敌！

　　柳缘趁机爬起来，捡起冰锥，狠狠砸向为首黑衣人的后脑勺。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快走！”柳缘对冰洞里喊了一声，自己则捡起地上的弯刀，继续与剩下的黑衣人缠斗。

　　冰洞内比外面更冷，墙壁上挂满了晶莹的冰棱，像无数把倒悬的利剑。洞中央的冰台上，果然开着一朵冰莲，花瓣晶莹剔透，中心的花蕊泛着淡淡的金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找到了！”沈情惊喜地喊道，刚想过去摘，冰台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冰缝！

　　“小心机关！”忆缘连忙拉住她，“你看冰台边缘的刻痕，像不像云裳峰的莲花阵？”

　　沈情凑近一看，果然，冰台边缘刻着一圈莲花图案，与喻绵书房里的阵法图一模一样。她按照阵法的解法，踩着刻痕一步步走到冰台前，小心翼翼地摘下冰莲。

　　冰莲离开冰台的瞬间，整个冰洞开始剧烈摇晃，冰棱纷纷坠落！

　　“不好，冰洞要塌了！”忆缘架起邵易，“快走！”

　　两人刚跑到洞口，就见柳缘浑身是伤地退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没死的黑衣人。

　　“别管他们了，快走！”柳缘一把推开忆缘和沈情，自己则转身挡在洞口，挥舞着弯刀与黑衣人缠斗。

　　冰洞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头顶的冰棱砸落下来，其中一根正好砸在一个黑衣人的背上，那人惨叫一声，被埋在碎冰下。

　　剩下的那个黑衣人见状，吓得转身就跑，却被掉落的冰块砸中了腿，动弹不得。

　　“柳缘师兄！快走！”沈情大喊。

　　柳缘刚想跑，却看到邵易的手从忆缘肩上垂下来，那枚凤凰玉佩在幽蓝的光线下闪了闪。他心里一动，想起邵易说过这玉佩能保平安，鬼使神差地冲过去，将玉佩解下来，塞进邵易怀里。

　　就在这时，一块巨大的冰块从头顶砸落，正好朝着邵易的方向！

　　“小心！”柳缘想也没想，扑过去将邵易推开。

　　“轰隆——”

　　冰块重重砸在地上，冰洞的入口彻底被封死。柳缘被掉落的碎冰埋住了半截身子，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像是断了。

　　“柳缘！”邵易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趴在冰堆前，伸出手想拉他，却被沈情死死按住。

　　“冰洞要塌了！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沈情哭喊着，和忆缘一起架起邵易，朝着冰洞深处跑去。

　　柳缘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想喊他们回来，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碎冰压得他喘不过气，寒冷像潮水般涌来，渐渐吞噬了他的意识。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系统的声音：“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微弱，羁绊值触发紧急保护机制……”

　　“邵易……”柳缘喃喃着，眼前闪过邵易温柔的笑脸，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柳缘被一阵温暖的触感唤醒。他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山洞里，身上盖着厚厚的兽皮，腿上的伤口被妥善包扎好了，旁边燃着一堆篝火，火堆上烤着什么东西，发出诱人的香味。

　　“你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柳缘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兽皮裙的少女正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根树枝，翻动着烤得金黄的肉串。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眼睛像小鹿一样灵动，发间缀着几颗彩色的石子。

　　“是你救了我？”柳缘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少女按住。

　　“别动，你的腿断了，刚接好。”少女递过来一块烤好的肉串，“我叫阿雪，是雪山的族人。听到你的求救哨，就循着声音找到了你。”

　　柳缘这才想起牧民给的铜哨，想必是自己昏迷前下意识吹响了。他接过肉串，道谢道：“谢谢你，阿雪。我叫柳缘。”

　　“柳缘？”阿雪歪着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笑了，“跟雪山的‘雪’发音很像呢。”

　　柳缘也笑了，心里却惦记着邵易他们：“阿雪，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另外三个人？一个受伤的男人，还有两个姑娘？”

　　阿雪摇摇头：“没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被埋在冰堆里，周围只有碎冰。不过我在雪地里看到过几个脚印，朝着雪山深处去了，应该是安全离开了。”

　　听到邵易他们可能安全了，柳缘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担心：他们拿到冰莲了吗？邵易的伤怎么样了？暴风雪停了吗？

　　阿雪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道：“别担心，我们雪山的人最懂天气，暴风雪明天就会停。等你的腿好点，我带你去找他们。”

　　接下来的几天，柳缘就在阿雪的山洞里养伤。阿雪很会照顾人，每天都会出去打猎采药，为他换药、烤肉。她还会讲雪山的故事，说雪谷里的冰莲有灵性，只有心诚的人才能找到；说山巅住着山神，会保佑善良的人。

　　柳缘听得入迷，暂时忘记了烦恼。他的腿恢复得很快，在阿雪的帮助下，已经能拄着拐杖慢慢走路了。

　　这日清晨，暴风雪果然停了。阳光透过山洞的缝隙照进来，暖洋洋的。阿雪出去探路，回来时带来了个好消息：“我在山脚下看到了你的朋友！他们好像在等你！”

　　柳缘一听，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真的？快带我去！”

　　阿雪扶着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出山洞。雪后的雪山格外美丽，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像无数颗钻石在闪烁。

　　山脚下，邵易正站在那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沈情和忆缘站在他身边，看到柳缘，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邵师兄！”柳缘挣脱阿雪的手，一瘸一拐地跑过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邵易也快步迎上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你没事……太好了……”邵易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眶泛红。

　　柳缘埋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所有的委屈和担忧都化作了泪水：“我没事……你呢？你的伤……”

　　“好了很多。”邵易松开他，捧着他的脸仔细打量，看到他脸上的伤疤和腿上的绷带，心疼得不行，“让你受苦了。”

　　“我拿到冰莲了。”沈情举起手里的锦盒，笑容灿烂，“邵公子已经服下了，寒毒解了大半，剩下的只要慢慢调理就行。”

　　忆缘也笑着说：“我们在雪谷深处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木屋，本来想等风雪停了就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

　　柳缘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身边的阿雪，心里暖暖的。他向邵易等人介绍了阿雪，又向阿雪介绍了邵易他们。

　　“谢谢你照顾柳缘。”邵易对阿雪拱手道谢。

　　阿雪摆摆手，笑着说：“他是个好人，应该的。”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囊，递给柳缘，“这里面是雪山上的雪莲粉末，能治冻伤。你们路上用得着。”

　　柳缘接过香囊，郑重地道谢。

　　告别阿雪，四人踏上了前往边关的路。没有了暴风雪的阻碍，路途顺利了许多。邵易的身体日渐好转，已经能正常赶路，甚至还能指导柳缘练剑。

　　这日傍晚，他们在一片草原上露营。篝火旁，沈情和忆缘在整理药草，柳缘则靠在邵易身边，看着天上的星星。

　　“系统提示：与邵易羁绊值+5%，当前进度90%。”

　　柳缘心里一动，转头看向邵易，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月光下，邵易的眼睛像盛满了星光，温柔得让人心颤。

　　“在想什么？”邵易问。

　　“在想……”柳缘笑了笑，“等扳倒了赵康和墨天行，我们去哪里？”

　　邵易握住他的手，指尖带着暖意：“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柳缘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抽回手。

　　远处的篝火噼啪作响，草原上的风吹过，带着青草的气息。柳缘看着身边的邵易，看着不远处嬉笑的沈情和忆缘，忽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