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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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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军区总部。
因着崔郁沉和温松柏在本次任务中作为主要功臣,和正大度的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温松柏本来对此是无所谓的,他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想法,不过当他回到住处后发现自己制作机械装置的零件似乎不太够了,他就觉得这个假放的很好了。
他刚好可以趁这个时候出去采购采购。
对比他,崔郁沉倒是开心的不得了,他刚出门碰上路边搞活动抽中了一等奖,免费的隔壁城市一天旅游。还有补加的奖金也发到了手里,此刻玩的不亦乐乎。
嗯……我需要买什么来着?温松柏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购买计划,早知道应该列个清单。
“嗨,朋友,又见到你了。”一个轻柔明朗的声音带着喜悦的笑意从旁边传来,惊醒了沉思中的他。
温松柏扭过头,今天季礼卸掉了伪装,那双藏着勃勃生机的明亮的墨绿色眼眸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中。漂亮的夏天,他心中赞叹到。
“松柏,温松柏?”季礼看他呆呆的不说话,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
“嗯?”温松柏发出迟钝而简短的声响。对上季礼疑惑不解的眼神。“啊,那个,早上好。”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话来。回应上季礼的问好,调整为正常的状态,“咳,你怎么来这里了,这两天过的怎么样?”
“我来是找清染局局长的。新闻总台里很多人都知道我出任务去了,我想着过来问问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季礼没有保留,把自己来这的原因全盘托出。
“我还记得上次采访就是因为引起了民众的恐慌用来安抚民心的,这次的事情如果爆出来恐怕影响会更严重。”
“至于我,这两天过的还不错。”她轻轻笑了笑,望向他眼中那片钴蓝色的海,“你呢,你怎么样?要出门吗?”
温松柏今天换了一套常服,白色高领的毛衣把他包裹在内,黑色的长裤,黑色的大衣,还有米白色的长围巾,衬着他整个人舒适又柔软。让季礼不合时宜的想到了羽毛蓬松的鸥鸟,暗暗地多看了几眼他。
话到嘴边转了转,温松柏吞下了那句想要回答“是的”然后直接离开的想法,直觉让他换了一句话来回答。
“我也过的不错。……暂时先不出门了。你需要我帮你带个路吗?第一次来这里不认识路走错地方可能会招来很多麻烦。”
他自以为说出口时考虑的很周全了,给的理由有理有据,但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季礼悄悄瞧了一眼旁边徘徊飞行的巡视机器们,它们是有给通过认证的客人带路的功能的。一瞬间,温松柏尴尬地想穿越回三分钟前撤回他的话。
这个说法听起来好蠢,他想着,眼睛不自觉的闭了闭,试图把这当成幻觉。正在他组织着语言打算岔开话题当做无事发生时他听到了季礼不加掩饰的喜悦声音。
“太好了,谢谢你。”
嗯?温松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季礼冲他微笑着点点头。
“我本来还想着去见局长有些紧张,有你带路就轻松多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很乐意帮忙。”温松柏拿不准她是不是为了缓解他的尴尬才这么解释,不过他依旧感谢她给了他一个台阶。
和温松柏喜欢她那双明亮的墨绿色眼睛一样,季礼也喜欢温松柏那双眼尾下垂的钴蓝色眼睛。宁静而乖巧,谁会拒绝这样一双因你而卷起浪潮的眼睛呢,至少季礼不会拒绝。
温松柏所表现出来的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后悔情绪被季礼迅速捕捉到了,看一个一向正经的人露出不合他日常的吃瘪表情很有意思。所以季礼果断顺下了他的询问。
她真心觉得,造物主给温松柏塑造灵魂时大约拿错了什么东西。扒开清冷而淡漠的外壳,内里却是温润的,柔和的,浪费了这寒冬一般的气质。
“边走边聊怎么样?”季礼把心声压进胸膛左侧,对他发起邀请。
于是两人走上道路。
“他们怎么样了?”温松柏问到,清染局只负责收容清剿污染物,至于刑事案件,停工整改等事情则全权转给了公安。他想季礼大概知道后续。
“青山他们?”季礼反应一下就明白过来“他们”指的是谁了。“总的来讲的话,都还可以。”
“舟清纺织厂已经被下令整改了,刚好丝布艺术节昨天彻底结束,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新年假期结束,它们有充足的时间整改。只不过有些订单要拖后了。”
“工厂多年不整改,不加监控,不连网络,不主动修改数据录入错误的信息等事情按理来说是要对厂长作出一定惩戒的。不过真厂长死前把工厂转到了南青山名下,她还没成年,最后就得到了口头教育。”
“贾清被抓去坐牢了,因为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台要一起度过余生的机器,‘南茵’干脆把它捐给了监狱,让他在里面安分劳改。”
“他们本来想把‘南茵’也带走销毁,但是买主已经死了,现在她的所有权在南青山手里。青山的监护权转交给了红姐,未成年儿童与仿生人不能单独生活的条规已经被打破了。加上南青山强烈制止他们,说这会让她再感受一次失去母亲的痛苦,不利于她的身心发展,未成年人保护法让他们止步了。”
季礼一条条捋着知道的消息,佩服道,
“真厂长以身入局,其心思细腻,未雨绸缪。如果不是污染物这个突然的变量,一切事情都会按照她谋算的方向前进。”
“不过好在红姐确实厉害,把法律条文能用上的条件和漏洞都用上了,及时用最小的利益挽回了最大的收获。”
“嗯,这对他们而言应该算最好的结果吧。”温松柏应和到。
一台巡视机器从两人旁边路过,晃晃悠悠颤颤巍巍,接着从空中失去了控制,猛地一头栽下来,跌到路上。很快有其他的机器赶来并将它带走修理。
温松柏看完了全过程,从头到尾。联系到季礼的话,这让他莫名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机器,工作的机器,坏了的机器,维修后继续工作的机器。不得不说,科技的确占用了很多生活空间。
依照各大机器厂商源源不断的供给,以后机器能做到的工作,能做到的准确,只会更多,更好。
记得红姐也是名校出来的高材生,哪怕律师这个行业现在的主流仍然是人来工作的多,也因为市场的饱和而没有办法。一没资本,二没家境,走投无路之际她看到了南茵的招聘信息,这才有了养家糊口的基础。
如果有一天,我由于不知名原因导致中途退役的话……我又能找到工作吗?有点勉强吧。
……
往好处想想,说不定在那之前我就会因为某次危险的任务而导致意外牺牲呢。这就不用考虑后来的问题了。
脑子里出现的这个奇妙的想法让他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除了会令哥哥姐姐伤心,这似乎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季礼走在他身旁,清晰地感受到温松柏一瞬间的轻松。像鸟飞进云一般快乐。
她有些好奇,明眸瞥向他几分上扬的眼眉,但没有询问。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别人对自己探究太多的,更何况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能把自己的内心解剖干净展示给对方。
就着这轻盈而凉爽的欢悦,季礼聊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记不记得当时红姐给出的那块布?”
“记得,我印象还挺深。是那块边缘参差不齐的一叠丝布吧。毕竟蜘蛛织的布还是难得一见的。”温松柏回忆一下,快速找到了答案。
“艺术节昨天结束,这块布有得奖吗?”他翻出心底的疑惑,“我记得他们要送它参赛来着。”
季礼调笑着和他买个关子,手背在身后,步伐轻快,“要说得奖呢,倒也确实得了一个奖。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奖?”
“不会是冠军吧。”温松柏想了想,不确定的说到。
“不是,你再猜猜?”季礼掩住嘴遮盖笑意,眨眨眼睛,期待的目光如火炬般灼热,像是料定了他不能得出结论。
温松柏佯装思考,看起来经过了一场巨大的头脑风暴,最终摊开手晃了晃,摇摇头示弱道,“不行啊,我完全猜不出。”
“好吧,这确实为难你了。”季礼被他假意投降的小动作取悦到了,说出结果。
“它既没有获得工艺上的序列排名,也没有获得创意上的多彩奖项。”
“那是什么?”
“他们听说过蛛丽叶为了主人的心愿自学织布的故事后,又看了青山他们呈交的证明。最后评委们一致决定,增设一个奖项,为这感人的事例给出了‘最佳创作故事奖’,来送给这只令人赞赏的水蜘蛛女士。”
“怪不得你相信我猜不出来呢,原来奖项是临时增设的。”温松柏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季礼有恃无恐了。
“嗯哼。”季礼发出得意的语气声。
接着语调一沉,感慨到。“蛛丽叶虽然没有得到冠军,但得到了别的奖项。这是舟清纺织厂第一次得奖。如果那位真正的厂长能看到的话,应该会相当高兴吧。”
“我想她会的。”温松柏安慰到。
……
总部大楼,三楼走廊尽头。
砰砰。敲门声响起。
“请进。”和正正在办理公务,看到温松柏的一瞬间有些纳闷。“我记得你交过任务报告了,还有事吗?”
他拿起保温杯,撒上一把枸杞,抿上一口。
“不是我来找您,我只是帮忙带路。”温松柏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季礼。
“您好,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季礼礼貌地向和正打招呼。
和正放下杯子,扭上瓶盖,仔细看了看来人,露出恍然的神情,“原来是你来了啊,来讨论这次事件怎么面向大众描述的吗?”
他和颜悦色,表现出老一辈看年轻人独有的和蔼,叫她坐到对面,“坐这就好,刚好我这会儿有时间。”
温松柏见两人要讨论正事,刚准备离开却猛地怔住,衣摆受到一股拉力的牵扯,让他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转过头,季礼纤细的手指捏住了大衣的一块布料。力量并不重,只要温松柏想要离开便能轻而易举地摆脱束缚,可他没有。他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聆听她的声音。
“也许我回去时仍找不到路,能不能拜托你等待我一段时间,带我一起出去呢?”
季礼用上了当时对付郑叔的那一套,眉毛轻蹙,眼眸半垂,可怜动人。之前是试探,现在却是索取。将神态拿捏在矫揉造作与自然而然之间。轻轻捏着他的衣服,使他们既有一定的距离,又不至于太远。
“不会超过半小时的。”她急匆匆说上一句,又放慢,放缓,放轻声音,“要是你很着急的话,就不用理会我的话了。我一个人走也是可以的,就是……有些孤单。”
温松柏看懂了她的隐含的邀约,他向她点点头,给出他的回应,“我会在楼下等你。”
季礼眼睛亮起来,浅笑着送走他,“嗯。”
“谢谢。”
温松柏离开后,季礼坐到和正对面。拿出本和笔与他交流。
和正没管他的保温杯,挑了两个茶杯,用茶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我说小季啊,你不是认识路吗?”
季礼伸出手握成拳放在下巴的位置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
“很长时间没来过了,不记得路也正常。”
和正没信,幽幽地看着她,学着她说话,阴阳怪气,“有些孤单呐~”
“要不然我把你爸喊过来送你回去?他看着你应该会很开心,他还认识路,你俩一起走肯定不孤单。”
面对和正赤裸裸的威胁,季礼捂住脸,耳根泛红,咬牙切齿道,“和叔。”
“您就不要打趣了。看热闹就算了,好端端的怎么还打算添把火呢。”
“没办法,谁让我和你爸关系不错呢。”和正喝口茶,看见季礼一手托着脸,一手敲着桌,不善的表情,“当然嘛,我还是更向着你一些。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嘛。”
“还是讨论新闻怎么写吧。”他果断转移话题。
放下茶杯,他从旁边一叠文件中翻出其中一份,递给季礼。
“这是当时旁边那家工厂的案件档案,拿他们来代替舟清纺织厂的事故怎么样?”
“诈骗,苛待员工,聚众赌钱,殴打人员,恶意竞争等等等等,足够你写出一篇全是内容的文章了。”
“还有赌的事?”季礼打开档案,找出记载这一部分的纸张。
[时离汐纪,43年12月26日早六点,进入XX工厂进行抓捕任务,于地下场所发现大型赌坊。到达现场时,尚有二十三人正在场所,有一人置于地,痛苦哀嚎。后送往医院,该郑姓男子因输光所有筹码,试图出千挽回,被发现后被进行长达半小时的群殴。经医院证明,该男子双手粉碎性骨折,右侧三根肋骨骨折……]
这个伤残情况,这个人估计再也不能去赌了,能不能恢复好都是个事。季礼往后翻,看到该男子照片。嘶,有点像郑叔,应该是巧合吧。
“这个场所是那家工厂老板开的?”
“是啊,他家的产品一向卖的不景气,所以他想这么个法子来赚外快。”
“这个苛待员工是签了霸王条款?”季礼抽出其他资料。
“没有五险一金,一天干十六个小时,全年无休,没有吃宿供给,没有奖金,工资按员工最低价给,而且签了以后必须工作十年才能解除合同。”
季礼嘴角抽了抽,这真是恶贯满盈啊。
整理一下文件,她商量到,“那么,这样写如何?”
“XX工厂,偷鸡不成蚀把米。因嫉妒隔壁企业的生意,竟故意写下投诉信匿名寄给我台新闻。经最终调查后发现,舟清纺织厂确有瑕疵之处,但远不及XX工厂的调查令人心惊。”
“再把这个档案的内容拆到文章里,大众的注意力应该就会被他们吸引住了。”
“至于当时举报信里谈及的可疑人员,虽然真实身份是当时来调查男人找妻子的报案的公安人员,但现在应该把他们的存在弱化,防止被进一步挖到污染物的问题。篡改成该工厂为塑造自己好人形象的掩护怎么样?”
和正听完她的叙述,做出确定,“可以。”
又寒暄几句后,季礼将要告别。
临走前,她回过头,问了和正一个问题,“您确定污染物的消息会封锁住吧?”
和正指了指耳边的智脑,“你要相信九算的能力。”
……
楼下,温松柏坐在一楼大厅的座椅上,调出智脑,为自己将买的物品列出清单。
“不好意思,你等急了吧。让你等我这么长时间,真抱歉。”季礼下了楼,一眼便看到坐在一边的温松柏。
他收了智脑,站起身来,和季礼一起出去。“没有,我刚刚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并没有等得很着急。”
“那就好,要不然可我真的于心不安。”季礼呼出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
温松柏看着她完全不走心的表演,挑挑眉毛,眼睛弯了弯,配合她的演出。
“一切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季礼食指并上大拇指,比划出一个OK,视线透过圈口朝他眨了眨。
直到总部门口,两人分离。
“我真期待和你下次见面。”“我也是。”
温松柏看着季礼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打开智脑,清单上多出了几笔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