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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希望的井水与路 ...

  •   山坳里的日头落得早,才不过下午,青灰色的云脚已经沉沉地压在了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脊线上。

      连日细雨把泥土地泡得酥透了,一脚踩下去,稀泥能没到脚踝,再拔出来,发出“咕叽”一声响。

      几间黄泥夯成的矮屋围出一个小小的晒谷坪,此刻成了临时的“指挥部”。

      几辆沾满黄泥巴、快要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中巴车歪歪扭扭地停在坪边上,引擎盖还散发着长途跋涉后疲惫的热气。

      晒谷坪中央,堆满了五花八门的“家当”:印着医学院徽章、有些磨破了角的纸箱子,装着废弃试管、纱布的黑色大垃圾袋,捆扎得歪歪扭扭的铺盖卷,还有几口边缘坑坑洼洼、烧得黢黑的铝锅——这是跟村里借来煮大锅饭的。

      晒谷坪上人影晃动,一片忙乱又透着归家兴奋的嘈杂。

      “小张!小张!你那箱标本标签贴牢了吗?路上颠碎了可没得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抱着个纸箱,一边走一边冲另一边大喊。

      “贴了贴了!导师大人饶命!”被喊的女生正费力地把一个鼓囊囊的大登山包往中巴车后备厢里塞,头也不抬地回嘴。

      “哎哟喂,谁把我这宝贝听诊器垫锅底了?一股子糊味儿!”又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哄笑声在忙碌的人群里炸开。

      在这片忙乱的中心,有两个人动作格外利落有序。

      江落棠将最后几份整理好的水质检测数据和村民健康访谈记录塞进一个厚厚的防水文件夹,仔细扣好搭扣。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袖口已经磨损的蓝色冲锋衣,裤腿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浆。

      那张总是带着点清冷距离感的脸上,此刻也蒙着一层薄汗,几缕乌黑的碎发黏在光洁的额角。

      她身边,蹲着一个同样忙碌的身影——她导师,沫千朝。

      她也毫无形象地蹲在泥地上,正跟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迷彩背包较劲。

      她看起来顶多二十几岁,没人会想到,他已经快三十了,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扎着一个已经有点松垮的高马尾,发丝被汗水贴在脖颈上。

      穿着冲锋衣,只是颜色更跳脱些,是鲜艳的橙红色。

      她一边使劲把背包的拉链往上拽,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叨叨:“哎我说老伙计,下山吃香的喝辣的了,别闹脾气行不行?回去让后勤给你好好洗个澡做个SPA啊……”

      “刺啦”一声,拉链成功合拢。

      沫千朝松了口气,顺势往背包上一拍,站了起来。

      她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看到江落棠已经收拾妥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搞定!效率杠杠的!落棠,走走走,趁天还没黑透,赶紧把正事儿办了!”

      她口中的“正事儿”,正是这些天他们小队工作的核心。

      沫千朝抄起放在旁边石磨上的一个透明塑料文件夹,里面装着简化的图表和检测结果照片。

      她没有直奔边上看起来像是主事人的老支书,反而脚步轻快地走向晒谷坪边缘聚在一起的几个村民。

      扶贫地区的条件一般都不好,家中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留下的村民大多上了年纪,脸上刻着山里风霜的痕迹,眼神里带着山里人特有的、面对“公家人”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朴实和好奇。

      他们正默默地看着学生们忙碌,眼神里有感激,也有一丝即将离别的不舍。

      “阿水叔!李奶奶!阿香婶!来来来,大伙儿都过来一下!”沫千朝的声音清亮又带着一种自然的亲近感,像山涧里蹦跳的溪水,一下子打破了微微凝滞的气氛。

      她脸上笑容灿烂得晃眼,一下子驱散了傍晚的阴郁。

      被点名的几个人,还有旁边凑热闹的,都下意识地围拢过来。

      阿水叔,一个精瘦黝黑、背有些佝偻的老汉,搓着手,脸上挤出深深的笑纹:“沫组长,江医生,收拾好啦?明天……真要走啦?”

      “是啊,阿水叔,任务完成,该回去啦!”沫千朝爽朗地应着,随即扬了扬手里的塑料文件夹,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换上了认真但依旧透着轻松的神色,“临走前,还有两件顶顶重要的事儿,得跟大家伙儿交代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江落棠安静地站在她身侧半步的地方,像一棵挺拔的翠竹,目光沉稳地扫过每一张朴实的面孔。

      “头一件,”沫千朝语速不快,声音清晰,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她打开文件夹,抽出一张打印的照片,上面是山涧边一个看起来极其简陋、用石块随意垒起的水洼,“叔,我记得你家吃水最远,是不是就靠山梁子顶上、挨着那片野竹林的那个小水窝子?”

      阿水叔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哩是哩!沫组长记性怪好!那水清亮着呢!祖祖辈辈都吃那口井的水啊!”

      “嗯,”沫千朝点点头,指着照片,“水看着是清亮,可我们带来的家伙什儿,”她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些小瓶子小管子,测出来的结果不太妙。”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困惑的嗡嗡声。

      沫千朝把照片翻过来,露出背面贴着的几张打印的小纸条,上面是普通人看不懂的字母符号和数字。

      “简单说吧,那水窝子里的水,跟我们带来的‘好水’一比,差得有点远。里面藏着些……嗯,不好的东西!”她故意皱了皱鼻子,做了个夸张的嫌弃表情,“看不见摸不着,人喝个十天半月感觉没啥,可要是长年累月地喝下去,就像……就像天天吃馊了的稀饭,看着也没啥,日子久了,身子骨里头暗戳戳地就要闹毛病!腰疼腿疼没力气,娃娃长不高,老人家咳嗽老不好,都可能跟它有关系!”

      这个比喻太形象了。几个老人脸色变了变,互相看看,眼神里流露出担忧和一丝后怕。

      “啊?那……那可咋整啊沫组长?”阿水叔急了,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口“井”是他家几代人赖以为生的水源啊!

      “咋整?简单!”沫组长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换地方!重新打一口好井!”她指着照片旁边另一张图,画着简单的等高线和几个标注点,“喏,我们校有几个懂这个的孩子,这几天拿着罗盘满山转悠,看好地形和水脉了。村里最好就在葫芦口下面那块平缓些的坡地再打一口!离村子近,取水方便得多。那地方的石头缝里渗出来的水,我们测过了,顶呱呱的好!”

      她说着,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纸,郑重地递给旁边一直紧张听着的村长老杨:“杨叔,这是咱们几个组长打的正式报告和分析建议,盖了我们学校的公章。拿着这个,去乡里找管水利的干部申请!国家有政策,支持解决咱们山区老百姓的饮水安全问题,专门拨了钱的!你们去申请,准能批下来!到时候,找专业打井队来,保准让大家伙儿都喝上甜甜的放心水!”

      老杨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仿佛捧着千斤重担,又像是捧着全村人的希望。

      他那双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全是泥的手,把那纸张边缘都捏得有些发皱了。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感激的话,却一时哽住了,只是眼圈迅速泛了红,只是不住地点头。

      “沫组长……江医生……这……这叫我们……”阿水叔激动得语无伦次,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上了泪水。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家祖祖辈辈喝的水竟然藏着看不见的“坏东西”!更有人跋山涉水地来,给他指明了活路!

      沫千朝赶紧拍拍阿水叔佝偻的背:“好了好了,阿水叔,别激动!这事儿啊,包在村里头!杨叔您可得盯紧了!”她又看向江落棠,“落棠,你来说第二条好消息!这可比我说的打井还要厉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到江落棠身上。

      她感受到了那些目光里的期盼、紧张和一种近乎屏息的等待。

      她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像山涧里沉静的深潭,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乡亲们,我们校内扶贫生这段时间,不仅仅在做卫生健康调查,也把咱们村子、还有这周边几个寨子出行有多艰难,都仔仔细细地记录了下来。山太高,路太险,缺医少药,娃娃上学要走一天……这些困难,我们都写进了报告里,并且,”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饱经风霜、此刻却因为极度专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脸,“并且直接向省里负责扶贫和交通的领导做了汇报。”

      晒谷坪上陡然安静下来。

      连刚才还在叽叽喳喳讨论打井的几个年轻学生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屏息看向这边。

      只剩下远处几声归巢的鸟鸣,衬得这寂静更加凝重。

      “领导们非常重视!”江落棠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省里已经决定,要把一条像样的公路,修到我们寨子门口!”

      轰!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深潭的巨石,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巨大的涟漪!

      “公路?”

      “修到……村门口?”

      “真的假的?江医生?”

      “老天爷啊……”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如同火山爆发般在村民脸上喷涌。

      有人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有人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人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几个老太太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着些什么,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

      阿水叔死死盯着江落棠,嘴巴开合了几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砸在脚下的泥地里。

      “是的,公路。”江落棠用力点头,清晰地重复,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坚定,“不是那种勉强能走牲口的羊肠小道,是能跑汽车、跑拖拉机的那种真正的公路!图纸已经在规划了,省里亲自抓的项目!等路通了,山里的药材、果子、粮食都能运出去卖个好价钱!外面的医生能开车进来给大伙儿看病!孩子们也能坐车去乡里、县里念更好的书!以后谁家有个急事,也不用全靠两条腿翻山越岭了!”

      她的话像温暖的泉水,汩汩地流淌进每个人的心田,描绘出一幅他们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图景。

      老杨叔手里的那张报告纸抖得更厉害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巨大的喜悦吸进肺腑深处,然后,这个做了几十年村支书、向来沉稳的汉子,竟然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声音,猛地弯下腰,朝着沫组长和江落棠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一个饱含着几代人沉重期盼的躬!

      “沫组长!江医生!恩人啊!你们这些孩子……你们是我们全寨子的大恩人!”他抬起头,泪水纵横,声音嘶哑哽咽,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这路……这路我们盼了一辈子啊!”

      这一躬,像投下了一颗更大的石子。

      瞬间,晒谷坪上呼啦啦地矮下去一片!阿水叔、李奶奶、阿香婶……所有在场的村民,无论老少,都激动又笨拙地弯下了腰,朝着这群即将离开的年轻人鞠躬。

      淳朴的山民用他们最直接、最厚重的方式,表达着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感激。

      “谢谢!谢谢你们啊!那路太长,我们不知道怎么向政府申请,多亏了你们啊!”

      “江医生,沫组长,菩萨保佑你们!”

      “娃娃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路通了,一定要回来看看啊!”

      七嘴八舌、带着浓重乡音的感谢声浪,裹挟着真挚到滚烫的情感,瞬间将晒谷坪上的所有人淹没。

      几个年轻的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眼圈也跟着红了,手忙脚乱地想去扶起身边鞠躬的老人,嘴里不停地说着“别这样”、“应该的”。

      混乱而炽热的感激场面中,沫组长反应最快。

      她一步上前,用力扶住老杨叔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又大声喊着:“哎哟喂!乡亲们!快别鞠躬啦!我这腰受不住这么大的礼!再鞠下去我这把老骨头要散架啦!折寿咯!”她夸张地揉着自己的腰,脸上却笑得比晚霞还要明媚灿烂。

      她这带着浓浓调侃味的“抱怨”,像一阵清凉的风,瞬间稍稍吹散了空气中过分浓重的感伤和激动。

      有几个村民被她逗得破涕为笑,直起了身。场面稍稍松弛了一些,但感激之情依旧浓得化不开。

      头发花白、牙齿都掉了几颗的李奶奶,颤巍巍地走上前,布满老年斑的枯瘦双手,一把就紧紧攥住了江落棠的手腕。

      老人的手冰凉,力气却大得出奇,像是抓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她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操着浓重的口音,断断续续地说:“江……江医生……闺女……我家那瘫了好几年的老头子……去年发烧差点没了……是你连夜……走了三个小时的山路……跑来给他打针……救了他的命啊……这路通了……以后……以后像你这样的好医生……就能开车来了……就能救更多人命了……老婆子……老婆子给你磕头……”说着,她竟真的作势要往下跪。

      江落棠心头大震,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

      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反手紧紧托住李奶奶瘦削的双臂,阻止她下跪的动作。

      老人的骨头硌得她手心发疼。“李奶奶!别!千万别!”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尽量放得柔和,“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生的本分。

      您和老爷爷好好的,就是最好的事儿。路通了,一切都好了,真的!”

      李奶奶被她托着,跪不下去,只是不停地用袖子抹着眼泪,嘴里反复念叨着“好闺女”、“菩萨心肠”。

      另一边,阿水叔也挤到了沫组长身边,手里捧着一个用旧报纸包了好几层的小包袱。

      “沫导师!沫组长!这个……自家晒的一点笋干……不值钱的……你们带回城里……尝尝鲜……”老汉的脸因为激动和窘迫涨得通红,布满青筋的手把那小包袱往前递,眼神里全是恳切。

      沫千朝看着那洗得发白、磨破了边的报纸,再看看阿水叔期待又忐忑的神情,心头也是一暖。

      她知道拒绝反而会让老人难过。

      “哎呀!阿水叔你可太够意思了!”她大大方方地接过来,掂量了一下,还夸张地嗅了嗅,“嗯!香!地道的山野味儿!那我们就笑纳啦!谢谢阿水叔!”她爽朗的笑声像是有魔力,阿水叔脸上的忐忑立刻化作了憨厚又满足的笑容,皱纹都舒展开了。

      老杨叔好不容易平复了激动的情绪,用力抹了一把脸,对着还在抹眼泪的李奶奶和递笋干的阿水叔大声说:“好了好了!沫组长、江医生他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东西都收拾完了没?别耽误恩人休息!”他又转向学生们,声音洪亮而真诚:“娃子们!谢谢你们!辛苦你们了!咱们寨子永远记着你们的好!等路修通了,新井打好了,你们一定要回来看看!看看你们亲手给咱们寨子带来的福气!”

      “一定回来!”

      “杨叔再见!”

      “阿水叔保重身体!”

      “各位保重!”

      学生们纷纷挥手,大声回应道别,声音里也带着不舍和动容。

      暮色四合,晒谷坪上点起了几盏昏黄的灯。

      灯光下,人影幢幢,告别的话语交织着浓浓的乡音,告别的手挥动着,紧握着,久久不愿松开。

      阿水叔送的那包旧报纸裹着的笋干,被沫组长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她那个巨大的迷彩背包。

      中巴车的引擎再次低沉地轰鸣起来,车灯划破越来越浓的夜色,朝着山下县城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是漆黑一片、连绵起伏的大山轮廓。

      车厢里,学生们经历了离别时的激动,此刻都有些疲惫,大多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

      江落棠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飞速后退的浓重山影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她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李奶奶那双枯瘦冰凉又力气惊人的手紧握时的触感。

      老人的眼泪,阿水叔憨厚的笑容,老杨叔那个深深的鞠躬……还有那句“以后像你这样的好医生就能开车来了”,一遍遍在她心头回响。

      旁边的座位上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沫千朝从她那个巨大的背包侧袋里,居然神奇地摸出了一小包牛肉干。

      她撕开包装,自己叼了一根,然后又非常自然地递了一根到江落棠嘴边。

      “喏,补充点能量。山路颠簸,胃里没东西难受。”她的声音在引擎声中显得有点模糊,但那份熟稔和关照一如既往。

      江落棠微微侧头,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到导师嘴角沾着点牛肉干的碎屑,眼神却明亮依旧,带着她熟悉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生机勃勃。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张嘴,接过了那根带着些微辣味的牛肉干。

      “啧,”沫千朝嚼着牛肉干,舒服地往后靠了靠,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大山,忽然没头没尾地感慨了一句,“这路要通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山里空气真好啊,是吧?没雾霾,星星都比城里亮一百倍。”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轻快,“就是缺个陪我一起看星星的,唉,我这老大难的命哦!”

      江落棠慢慢嚼着口中带着韧劲和咸香的牛肉干,感受着那一点微辣在舌尖弥漫开。

      她望着车窗外无尽的黑夜和莽莽群山,耳边是引擎的嗡鸣和车厢里同伴们轻微的呼吸声。

      沫千朝那看似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像一点微弱的星光,短暂地驱散了心头的沉郁。

      沫千朝转头与其他几个专业的老师谈起话:“嘿,我们这次剩下的学校经费有多少?够我们全部人坐高铁回去吗?”

      她身旁戴眼镜的男导师回:“应该不够,这几天,对于一些设备的花销超出了我们花销预算。”

      沫千朝:“那坐普速列车应该可以吧?”

      男导师:“应该够。”

      沫千朝:“从贵州到杭州,坐普速贵阳那边有几条直达的,如果要最省钱的话,那就只能从贵阳坐车,坐K80次,23小时直达杭州南站,几条直达线里最快的了,这里离贵阳比较近,八九个小时就到,我们最晚也得后天到。”

      男导师:“那我去跟其他几个同事说一声。”

      山路崎岖,车身摇晃,窗外的黑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但她知道,就在这深沉的群山之外,在路的尽头,一种新的可能正在悄然孕育——像那口即将重新开凿的甘泉,像那条必将延伸而来的坦途。

      在这片古老而沉默的土地上,有些东西,终将被改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希望的井水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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