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的沙漏》bamboo7雨

5、解答

　　三天后，蒲迮带着笔记本匆匆赶往省内的中心公园。
　　“多谢你能相信我”，蒲迮在看到身着灰色眼镜的中年男子后上前笑着伸出右手，
　　“没事。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是在单位不能说的”，楼序笑着边用左手回礼边问道，
　　“我先给你看个东西”，说着，蒲迮把手中笔记本递给了楼序。
　　楼序在看了笔记本上的那份信后回答道：“确实如同郁蒻说的那样，未知的大统一理论，以我们目前的水平，还无法彻底研究出个所以然。不过我前同事倾踽的研究成果，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我们，让我们在有关研究上找到了方向，就连前不久的广义相对论得以正确被修正，也离不开他的指点”，
　　“那不是你的研究成果吗？怎么变成这个叫倾踽的人了”，蒲迮疑惑道，
　　楼序听罢，便把之前自己所经历的和蒲迮说了一遍，并叮嘱道：“麻烦你，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为了我们能将这条研究的道路走下去”。
　　蒲迮闻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好”。
　　“对于寻找信中的那个人，你可有思路”，
　　“有了，你可愿陪我一同前往？”，
　　“现在？怎么找到的”，
　　“对，就现在。至于如何找到的，则是动用了我国最高算力者：莫毓”，
　　“没想到，你在单位还有人脑超算员这一层身份，藏得够深啊！那我们走吧”。

　　伴随着气温逐渐回暖，x市的樱花逐渐展露出它那原本蓬勃的生命力。在一处樱花盛开尤为旺盛的大学公园内，蒲迮正和楼序同一名女大学生讨论着什么。
　　“现在物理学里还差一个大统一理论，按照前人提示，只有你能做到，你可愿随我们一试？”，蒲迮问道，
　　“谁。我现在都还是学生，能做什么”，元栩疑惑道。
　　“那人的名字我们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你若同意，我们也只是需要你在一个类似做大脑CT的仪器上躺几分钟即可，所以请先别害怕，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给你奖励”，蒲迮解释道。
　　元栩听罢，抿了抿嘴唇，放下手中的紫藤萝，朝蒲迮点了点头。

　　“成功了，我们分离出郁蒻的迢絮了”，实验人员激动地敲打手心，蒲迮和楼序等人听罢迅速来到仪器前。
　　“没想到你们真的找到了我”，郁蒻有些不敢相信蒲迮真的看懂了她所留下的信息，
　　“废话不多说，我只想问你，你真的知道正确的大统一理论？”楼序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有个前提，你们现在是否真的有一个候选者呢”，
　　“我们的确有商讨出一个候选者，但是在这个理论中，有一点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不知你可否为我们指点一二”，紧接着楼序用通俗易懂的话，把理论梗概及问题所在向郁蒻说了一遍，郁蒻听罢沉默片刻，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楼序等人听完大为震惊，他们从未想过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
　　“那你把这段信息藏哪儿了？你们老师应该和你说过，信息传递不能超光速”，楼序迫切询问道，
　　“他们和我没讲过，我猜也许自始至终我们都没传信息，而是把这段信息给放在多元宇宙中，某个共同存在的地方吧，相当于计算机编程中的全局变量，总之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传递完信息了”。
　　“郁蒻，你是否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未来世界，你们用了一种我们现在所无法掌握的科技，把构成你意识相关的微观粒子送到了过去，只为让我们提前领悟大统一理论，以此来面临一场生存危机”，蒲迮问道，
　　“大差不差，只不过不是过去。我们用非常手段，在让地球所处的宇宙重新演化一遍，保证人类文明再次出现的同时，也把承载我核心意识的微观粒子给保存了起来，待时机成熟，把大统一理论交予你们......”郁蒻渐渐哽咽，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最后是身为清洁工的王阿姨，于临行前，以小纸条的方式，告诉了她有关老徐他们的一切，而她自己也不得不在知晓真相的情况下独自前行，在这冰冷的宇宙中，浩瀚星空下等待，只为替人类这一物种的生存，搏一个再战一次的机会：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无法做到的，只要我们付出的代价足够大。今晚老徐他们借你之手，虽无法保证地球所处宇宙再演化一遍之后，每件事都和原先一样，但对于一些诸如人类文明进化、广义相对论的发表等重大历史性事件，他们能保证会必然发生，这一切，只为人类文明得以延续。”王姨边说边将一张纸条递给小瓒，
　　“所以，他们是怕我放不下过去的记忆，更怕我接受不了记忆被强行删除而反抗，以致于计划失败，才没告诉我此去的目的？”小瓒紧紧攥着纸条，难以置信地望向王姨，眼眶不自觉湿润起来，她始终未曾想过，这一去，她不仅会忘记自己毕生经历的种种，还将永远告别老徐他们。面对未知的前途，与她相伴的，只有这虚无缥缈，却又不容小觑的人类文明必将延续的信念，
　　“老徐他们大概已经尽力了，为了让你成功传递人类文明延续的信息，更为了让承载你意识的微观粒子能接近光速前行，只能仅保留他们认为重要的记忆。现在，我已告诉你全部真相，你，能放下那些无足轻重的过去吗？启程时间要到了，你要加油啊！小瓒”，王姨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小瓒的视线里。
　　小瓒望了望远处的大钟，在急忙用衣角擦干泪水的同时，快速把纸条撕碎扔向一旁的垃圾桶，随后，义无反顾地朝约定地点大步跑去。

　　“我想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见了我的同伴们，你们要加油啊”，正当众人想向蒲迮继续追问更多问题时，却只听到郁蒻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直至消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仪器原本捕捉到的意识也消失了？”，有人提问道，
　　“楼序，你去带领人抓紧修正相关理论，我去联络全球应急中心进行相关问题的研究计算，至于元栩，就由蒲迮，按约定稍后去给他发放相关奖励吧。”说罢，章屿屿努力挺直腰背，走到蒲迮身旁用力拍了拍其肩膀。

　　在给元栩发放完奖励已是傍晚时分，大学公园内，夕阳把蒲迮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远远看去透露着一种孤凉。蒲迮端坐在公园的石椅上，双手飞快在笔记本上操作着。片刻功夫，他缓缓开口道：“郁蒻，下午的你，走得好突然啊”，
　　“不曾想，你能明白并找到我这段时间真正栖身的场所，并非是那个名为元栩的大学生，而是他手中的这株紫藤萝”，
　　“对于你这一生性格的转变，我已有答案了。我也因此有点理解你这一路走来的艰难了”，
　　“是吗？那挺好，终于有人理解我了。这一生，如果你我只是平常人，也许真的能携手共进退。原谅我，蒲迮，我从儿时在看到你有物理学方面天赋时就利用了你”，
　　“没事，你这一路走来，恐怕比我们任何一人都要难得多”，
　　“听声音你似乎很难过，别难过，我们这不还能以另外一种方式相见吗？尽管时间不多了”，
　　“这话怎么说。按我们计算，你应当还能在地球存在一个半月才对，怎会时间不多了”，
　　“这，说来话长......抱歉，这我无法回答你”，
　　“那具体还有多久，你能告诉我吗？我们真的需要你。还有，你以前是不是也做过这样的训练”，蒲迮说着急忙用笔记本向郁蒻播放了部分他们训练莫毓大脑时的视频，
　　“是的，原来，过去这一切真的都发生过......”，
　　“郁蒻！郁蒻！！”
　　“别喊了，看来这回她是真的已经走了，她今天下午对我们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章屿屿从不远处的樱花树后缓缓走来，
　　“为什么她在寻常环境中只能待这么点时间，莫非是和大脑被极限训练过有关？”蒲迮强作镇静询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更大可能是：我们所做的有些行为已然影响到了这个世界物理法则的正常运转。她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我们该学会满足，继续靠自己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再陪蒲迮多聊会天呢？”郁蒻看向铅华的方位责问道，
　　“你也看到了，人的贪婪是无限的，我若是再任凭你说下去，你们就要受到物理法则层面的惩罚了！接下来你就消停消停吧！”
　　“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他们做的。”

　　几天后，蒲迮来到楼序身旁开口问道：“现在可有办法解决此次人类的生存危机？”，“决定使用你之前所说的方案：我们打算批量提取众人的迢絮，并将其放在最新建造的宇宙飞船上送往其他子宇宙生存”，楼序指着身前的大屏解释道。
　　“那岂不是意味着人类从此以后要以微观粒子的形式存活，这大众能接受吗？而且这宇宙飞船真的能超光速行驶并前往其他宇宙吗？”，
　　“不久前，我们研究发现，每个子宇宙间有多条肉眼不可见的通道相连接，又因为时空是弯曲的，所以我们会通过宇宙飞船，利用这些通道达到最终目的，整个过程可以理解为人们常说的条条大路通罗马。至于大众能不能接受，稍后可能要麻烦有关人员进行投票了”，
　　“所谓的宇宙飞船，本质上就是一个新版社会，它同样比普朗克尺度还要小，作用有三：其一为身处其中的新人类，或者说是为迢絮这种微观粒子提供能量，维持基本生存环境，并保护其不受外界环境伤害；其二是为迢絮提供分离重组的场所，即人类繁衍问题；其三是为人类科学技术的后续发展提供场所。在飞船的帮助下，迢絮状态下的人均寿命是40年”，
　　“我有个问题：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有大一统理论了吗，就不能建造一艘恒星大小的宇宙飞船，不用提取迢絮的方式，直接将一个个完整的人放置其中，并送往目标宇宙？”，
　　“你说的我们想过，但发现这样做所需的能量巨大，以我们目前的科技，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想为飞船制造并提供这么多能量，做不到，人类传统社会受到挑战了”，
　　“你们已经找到目标子宇宙中可着陆的行星了？”，
　　“是的，就在昨天下午”，
　　“那宇宙飞船的研发等相关工作来得及吗？”
　　“来得及”，
　　“有些不敢相信，而飞船内的仪器该有多精密。对了，投票的事稍后就交给我去做吧”，
　　“好”。

　　“你这样做，值得吗？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去为他们走了遭探索目标宇宙的艰难”，铅华的语气依旧那么平静，平静中透露出一种许久未曾出现的悲悯，
　　“值得，因为我和他们都是人类。铅华，你我素未谋面，你又为什么帮我？而且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以真面目示人”，郁蒻好奇道，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你得先回答我，时间与空间，于你而言是什么”，郁蒻在得到这个答复后不禁沉思起来，她第一次听到铅华如此严肃的回答，也开始思考起今后自己将何去何从，毕竟此刻的她和铅华似乎都是同一种状态，但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