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血嫁衣·百年凶宅（诡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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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界的雨裹着锈铁腥气，砸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像是谁在叩击棺材板。谢惊蛰站在一座朱漆斑驳的宅邸前，檐角垂落的电子灯笼映出惨绿幽光，照亮门楣上残缺的匾额——【沈园】。那些笔划断裂处渗出黑血，蜿蜒成一行小字：【民国七年，沈氏长女大婚，宾客一百三十七人，卒】。雨水顺着他的寿衣下摆滴落，在脚边汇成暗红色的细流，仿佛这座宅子本身便是一具渗血的活物。
江厌离的锁魂链缠在他腕间，链条上的梵文忽明忽暗，如同某种警告的呼吸。他抬手抹去黄金瞳孔上的血渍，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这地方的数据流不对劲……像是被缝合过。”他指尖划过虚空，荧蓝代码如蛛网般浮现，每一道裂痕都渗出黏稠的黑液，“有人强行拼凑了不同时空的怨念。”
谢惊蛰的指尖抚过门环。铜绿下藏着密密麻麻的二进制符文，一触即燃起幽蓝鬼火。火光照亮门缝内悬挂的嫁衣——正红色缎面绣金凤，袖口却用黑线缝着符咒，衣摆下滴滴答答落着血珠。那血落地即化作阴德币，币面印着长生集团的蛇形纹章，每一枚都在虚空中发出尖锐的啼哭。
“用活人喜事做阴间买卖，谢家祖传的手艺。”他冷笑，尸斑下的鎏金纹路突然暴起，如活蛇绞碎门环。铜绿碎屑迸溅的刹那，门内传来凄厉的唢呐声，曲调正是《百鸟朝凤》，可每个音符都裹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门扉轰然洞开，腐朽的沉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喜堂内悬满白幡，电子蜡烛的光晕将人影拉长成扭曲的鬼魅。八仙桌上的龙凤喜烛淌着血泪，烛芯竟是半截人类指骨，焦黑的指甲盖还在微微抽搐。谢惊蛰的寿衣无风自动，尸斑纹路如毒蛇游走脊背——他听见无数窃窃私语，像是宾客的贺词，又像是濒死的呻吟。
“一拜天地——”
尖利的唱礼声刺破死寂。堂前倏然浮现两具傀儡，新郎穿着中山装，脖颈断口处插着U盘，数据线如血管在伤口蠕动；新娘盖着红盖头，袖中垂落的不是柔荑，而是缠满区块链代码的森森白骨。那白骨指尖捏着朵绢花，花瓣却是跳动的股票代码。
江厌离的锁魂链骤然绷紧：“是意识体碎片……当年惨死的人被做成了虚界NPC。”他黄金瞳孔中的代码流速暴涨，映出新娘盖头下的真容——半张脸腐烂见骨，蛆虫从眼窝钻入鼻腔，另半张却与岑晚晚有七分相似，唇角还噙着订婚宴那夜的温柔笑意。
谢惊蛰的指甲掐入掌心。记忆深处浮出零碎片段：谢氏老宅的密室中，父亲抚摸着某件嫁衣的绣纹低笑：“惊蛰，知道为什么民国时沈家一夜灭门吗？他们想用活祭换阳寿……可惜，祭品逃了。”紫檀手杖敲在青砖上，震落供桌香灰，“不过逃掉的祭品，最适合做成锚点。”
“二拜高堂——”
傀儡突然转向供桌。牌位上的照片开始融化，像素点聚成谢家主的脸，鎏金竖瞳淌着数据流：“我儿，这份聘礼可还满意？”那声音带着粘稠的笑意，仿佛毒蛇游过耳膜，“沈家小姐的怨气养出的阴德矿，可比东南亚的橡胶园值钱多了。”
谢惊蛰猛地挥掌劈向供桌。尸斑如病毒侵蚀木屑，爆出的却不是木渣，而是无数尖叫的意识碎片——
【救命！他们要把我卖到南洋！】少女的哭喊混着铁链哗响。
【芯片……额头的芯片在吃我的脑子！】男人的哀嚎戛然而止，变成机械的报数声。
【阴德币……攒够阴德币就能赎身……】苍老的声音喃喃自语，突然发出癫狂大笑，“哈哈哈都是骗局！都是——”
江厌离扯住他后领暴退三步，锁链劈开扑来的数据流：“是跨国人口贩卖案的受害者！他们的意识被制成芯片，成了虚界的‘阴德矿工’！”链条绞碎一片袭来的代码残页，那纸页落地即显出血字——【货号XJ-782-19，产能：300万阴德币/日】。
谢惊蛰低头看向自己掌心。尸斑正吞噬着飞溅的代码，鎏金纹路中浮现出沈家小姐的残影——她穿着染血的嫁衣，在数据流中一遍遍重复着婚礼流程，每次弯腰行礼时，后颈都会裂开一道豁口，涌出黑压压的纳米虫。
“父亲总说生意要讲传承。”他忽然轻笑，指尖碾碎一只爬上手背的机械虫，“原来连作恶都要祖孙三代一脉相承。”
后院的古井咕咚作响，井绳上缠着褪色的红绸。
谢惊蛰站在井边，水面倒影却不是自己——穿嫁衣的少女被铁链锁在井底，额头嵌着青铜芯片，代码如蛆虫在伤口蠕动。她疯狂撕扯嫁衣，金线崩断处露出皮肤下的区块链纹路，每道纹路都在渗出阴德币：“放我出去……我不想当新娘子！”
“沈明珠，民国七年被父兄卖给长生集团前身‘济世堂’。”江厌离的黄金瞳孔扫描井壁刻痕，那些看似苔藓的污渍实则是密密麻麻的账目代码，“他们谎称冲喜治病，实则是用新娘的脑髓培育意识芯片。”锁链突然缠住谢惊蛰手腕，“别碰井绳！那上面附着了……”
迟了。
谢惊蛰的指尖已抚上绳结。尸斑触碰到霉斑的刹那，幻象如潮水涌来——
暴雨夜，少女蜷缩在花轿中。轿帘外闪过戴防毒面具的黑衣人，针管刺入她后颈：“沈小姐，能成为‘阴德母体’是你的福气。”液体注入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记忆被抽成丝线，织入虚空的数据库。花轿突然变成铁笼，笼外是谢家主年轻时的脸，正将紫檀手杖插入某个东南亚少女的太阳穴：“记住，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记忆在此刻扭曲。谢惊蛰看见现实中的谢氏实验室——同样的针管正刺入某个女孩的脖颈，冷冻舱外贴着运输标签：【金三角□□】。女孩的眼球突然爆开，钻出数据线缠上他的手腕：“哥哥，救我……”
“虚拟与现实的双重剥削……”他低笑，鎏金尸斑突然暴起，将井绳绞成数据残渣。黑血喷溅在喜服上，那血色竟与岑晚晚旗袍的暗纹一模一样，“用民国冤魂当幌子，给现代黑产打掩护，这手段比父亲还高明。”
江厌离的锁链缠住他手腕：“芯片在读取你的记忆！再接触下去，你的意识会被同化成矿工——”
“那不正合他意？”谢惊蛰反手抓住锁链，尸斑顺着链条攀上江厌离的手臂，“我越是愤怒，尸斑吞噬系统的速度就越快……江警官，你猜父亲为什么放任我进沈园？”他忽然贴近对方耳畔，呼吸间带着苦杏仁味，“因为他需要一柄足够锋利的刀，来切开长生集团的蛋糕啊。”
井底传来凄厉尖啸。嫁衣新娘破水而出，数据线如血管缠满身躯，沈明珠与林深的意识在芯片中疯狂对冲。谢惊蛰的瞳孔骤然收缩——在翻涌的代码洪流里，他看见江厌离的挚友林深被铁链锁在井底，额头嵌着同样的青铜芯片！
“五年前……”江厌离的喉结滚动，攥着锁链的指节发白，“他们说林深是投资失败自杀。”黄金瞳孔中的代码流速紊乱，映出记忆碎片——结案报告上的照片，青年躺在血泊中，手边散落着谢氏证券的股权书。
谢惊蛰按住狂跳的尸斑。芯片仍在输送画面：虚界的林深在区块链烙铁下挣扎，现实中的谢明川正笑着签署协议：“这批‘矿工’质量不错，下个月往东欧再送三百人。”他忽然想起股东大会那天，谢明川把玩着新买的百达翡丽，表盘背面刻着【货号XJ-782-19】。
“难怪你追查的线索总是中断。”谢惊蛰的嗓音浸着毒，指尖划过江厌离染血的绷带，“原来证人早被做成了‘矿机’……江警官，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把我铐进审讯室？”
锁链骤然收紧，勒进他颈间的尸斑。江厌离眼底爆出血丝，黄金瞳孔几乎贴到他鼻尖：“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谢家恶贯满盈。”谢惊蛰任由血珠渗入寿衣绣纹，“但不知道江警官的正义……”他忽然轻笑，鎏金纹路刺破锁链梵文，“居然掺着私仇。”
井底传来轰然巨响。嫁衣新娘的盖头炸成碎片，沈明珠与林深的意识在数据流中撕扯。新娘的左眼淌出血泪，右眼却闪着林深特有的倔强光芒：“杀了我……杀了我就能拿到密钥！”她的手掌突然穿透自己胸膛，挖出半枚青铜铃兰，“芯片总控在喜轿……就像他们用婚礼掩盖肮脏交易……”
“密钥？”谢惊蛰掐住她咽喉，尸斑顺接触点腐蚀代码。那些蠕动的区块链纹路发出焦臭，却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铃兰胸针——同样被谢家主称作“无用之物”的遗物。
江厌离的锁链绞碎扑来的数据恶鬼，链条与代码碰撞爆出刺目火星：“没时间了！诡域在吞噬现实——”
纸扎喜轿停在槐树下，轿帘无风自动，露出内里森森白骨。
谢惊蛰掀开帘子的刹那，尸斑突然剧颤——轿内堆叠的骸骨心口皆刻着铃兰纹章，最上方是具新鲜尸体，月白旗袍裹着青紫肌肤。岑晚晚的左手死死攥着鎏金钥匙，指甲缝里渗出的K-73毒液正腐蚀着掌心血肉，将那朵铃兰纹章熔出焦黑的洞。
“虚拟葬礼仪轨的另一个锚点。”江厌离挥链斩断袭来的数据触手，链条绞碎一只恶鬼头颅，爆出的黑血竟投影出谢明川的脸——【哥，父亲说你的尸体……特别好用。】画面中，现实世界的谢氏实验室正疯狂运转，谢惊蛰的“尸体”被注满猩红液体，尸斑如活物般爬出冷冻舱，在谢明川惊恐的注视下，机械性地签署股权转让协议。笔尖划破纸张，墨迹渗入虚界，化作勒住江厌离脖颈的数据绳索。
谢惊蛰掰开尸体的手指。钥匙插入心口纹身的瞬间，诡域天空裂开巨缝——现实中的画面倾泻而入：谢氏大厦地下室内，数百个冷冻舱排列成阵，每个舱内都蜷缩着额嵌芯片的少女。舱外贴着运输标签：【金三角□□】、【东欧地下赌场】、【北美基因诊所】……而走廊尽头，谢家主正将紫檀手杖插入某个少女的太阳穴，杖尖弹出的数据线径直刺入虚界！
“用婚礼掩盖人口贩卖，用阴德币洗白跨国交易……”谢惊蛰轻笑，鎏金尸斑逆流成荆棘，刺入虚界核心。那些带刺的藤蔓绞碎区块链代码，将沈明珠的残魂从数据深渊拽出，“父亲，您连死人婚纱都要物尽其用啊。”
密钥扭转的刹那，百年喜堂轰然崩塌。沈明珠的残魂化作流光注入江厌离的黄金瞳孔，少女最后的执念在代码中燃烧：“救救她们……芯片的总控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虚空中浮现出血色倒计时——【饿鬼道场启动：00:59:59】。
谢明川的虚影浮现在废墟上，手中把玩着青铜芯片：“哥，父亲让我捎句话——”他舔了舔嘴唇，病态的兴奋从眼底漫出，“游戏才刚开始。”
现实中的警报响彻虚界。
谢惊蛰的“尸体”在冷冻舱中剧烈抽搐，尸斑如活物爬出实验室，顺着网线流向全球交易所。纽约时代广场的巨屏突然播放起民国婚礼录像，观众们惊恐地发现——那些“群演”的脸，正是近年失踪的跨国劳工！
江厌离扯开渗血的绷带，黄金瞳孔锁定谢明川的虚影：“你们在虚界养饿鬼，现实里卖人命……真当判官笔是摆设？”
“判官笔？”谢明川大笑，胸口突然裂开黑洞，无数芯片如蜂群涌出，“早被长生集团做成服务器了！现在整个虚界都是‘饿鬼道场’，而你们……”他指向谢惊蛰心口逆流的尸斑，“不过是饲料！”虚影突然扭曲，露出西装下缝合的区块链纹身，“顺便告诉你，林深的芯片……是我亲手植入的。”
锁魂链爆出刺目金光。江厌离的怒吼与代码风暴同时炸响，链条贯穿谢明川虚影的刹那，对方却化作数据流消散，只余癫狂的笑声在废墟回荡：“愤怒吧！越愤怒，饿鬼吃得越香——”
谢惊蛰捏碎最后一块芯片。沈明珠的执念与林深的残魂在掌心交织，化作数据飓风：“那就看看……”鎏金纹路刺破虚界苍穹，映出母亲临终前的微笑，“是谁吞噬谁。”
诡域在轰鸣中坍缩成奇点。
最后一刻，江厌离看见谢惊蛰的尸斑纹路突变——铃兰花瓣中睁开一只鎏金竖瞳，与谢家主的眼睛一模一样。那瞳孔深处，隐约浮出林深染血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血嫁衣·百年凶宅（诡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