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界之主·诡瞳录》幻境

14、判官笔的谎言

　　虚界的风裹着烧焦的纸灰，扑在谢惊蛰脸上时带着辛辣的苦味。他站在一座倾斜的数据高塔边缘，脚下是沸腾的量子海，每一朵浪花都裹挟着破碎的生死簿残页。江厌离的锁魂链缠在他腰间，链条末端没入虚空，梵文篆刻的金属表面布满裂纹，像极了濒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判官笔的核心在塔顶。”蓝曦的声音从通讯符中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但谢家主的意识体已经和生死服务器融合，你们看到的任何数据——包括我——都可能被篡改。”

　　谢惊蛰低头看向掌心，尸斑纹路正以诡异的速度增生，鎏金脉络中流淌的不再是区块链代码，而是密密麻麻的阳寿数值。某个瞬间，他竟能清晰感知到江厌离剩余的寿命——【27年3天14小时】，精确得令人窒息。

　　“害怕了？”江厌离突然开口。他倚着断裂的廊柱，黄金瞳孔裂成蛛网状，服务器碎片从左眼伤口渗出荧绿脓液，“还是说，谢公子终于发现自己也是提线木偶？”

　　尸斑应声暴起，如毒藤绞碎三只袭来的数据恶鬼。谢惊蛰抚过心口绽开的铃兰纹章，那里新生的花瓣边缘泛着青铜锈色：“江警官的左眼还能撑多久？三分钟？或者……”他故意顿了顿，“足够你看清我父亲是怎么把判官笔插进你挚友的脊椎？”

　　锁魂链骤然收紧，勒入他腰间的血肉。江厌离的呼吸声粗重如困兽，黄金瞳孔映出林深最后的影像——青年被铁链悬在虚界穹顶，后颈插着半截紫檀手杖，杖身流淌的正是生死簿原始代码。

　　“你们谢家人，”江厌离一字一顿，链条与数据流碰撞出猩红火星，“连死人都要物尽其用。”

　　谢惊蛰低笑，忽然抓住链条借力荡向高塔外墙。量子海的浪涛舔舐靴底，腐蚀出焦黑的洞。他贴着斑驳的代码墙面疾行，尸斑如活物啃食着砖缝间的寿命数据，每一口都带来钻心的灼痛。

　　“五年前东南亚橡胶园暴动，137名工人被做成意识电池。”他在某个破碎的窗口前停住，指尖抚过窗框上干涸的血渍——那是林深被困时用指甲刻下的【SOS】，“他们的阳寿被拆分成股权，挂在长生集团的暗网上拍卖。”鎏金纹路刺入血渍，激活尘封的画面——

　　_暴雨夜的交易现场，谢家主将紫檀手杖插入工人太阳穴。杖尖弹出的数据线缠绕着生死簿残页，将【41年阳寿】转化为区块链上的加密字符。林深从通风管跌落，镜头记录的手杖编号XJ-782，正是谢惊蛰的出生日期。_

　　江厌离的链条劈碎幻象，却在触及谢惊蛰后背时诡异地软化。黄金瞳孔渗出鲜血：“你故意让我看这些？”

　　“是让你看清，”谢惊蛰转身，尸斑纹路突然暴长成荆棘，将两人困在狭小的空间内，“所谓判官笔，不过是谢家收割人性的镰刀。”他扯开衣襟，心口的铃兰纹章深处，一截青铜笔尖缓缓浮现，“而这把镰刀——早就插在我心脏里。”

　　塔顶的青铜门刻满往生咒，符文中却嵌着纳斯达克交易所的实时行情。谢惊蛰的指尖刚触到门环，整座高塔突然倾斜四十五度。量子海掀起巨浪，浪尖站着数百名董事会成员的意识体——他们西装革履，后颈插着数据线，瞳孔中跳动着阳寿倒计时。

　　“欢迎参加IPO路演。”谢家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鎏金竖瞳在天幕睁开，每道纹路都是流动的K线图，“今日发行的新产品是……”瞳孔骤然收缩，映出谢惊蛰心口的判官笔尖，“——永生。”

　　江厌离的锁链绞碎扑来的浪涛，爆开的代码雨中浮现惊悚画面——现实中的华尔街，操盘手们正将神经接口插入后颈，大屏显示【长生集团·阳寿证券化项目】。某个年轻交易员突然惨叫，他的寿命数值在众目睽睽下从【62年】暴跌至【00:00:01】。

　　“畜生！”江厌离挥链劈向天幕，黄金瞳孔因过载开始融化，“你们把人类当期货交易？！”

　　谢家主轻笑，紫檀手杖的虚影点在某位董事头顶。那人突然膨胀成肉球，皮肤裂开无数张嘴巴，嘶吼着上市代码：“XJ-782！XJ-782！”其他董事如丧尸般涌来，指尖化作阳寿收割机，疯狂刺向谢惊蛰的尸斑。

　　“父亲，您还是这么喜欢废物利用。”谢惊蛰不躲不闪，任由收割机刺入胸膛。判官笔尖吸饱鲜血，突然暴长成三米巨刃，刃身浮现母亲烧焦的日记：【阿蛰，判官笔认主不认血，要用心头火！】

　　尸斑纹路逆流成焰，将收割机熔成铁水。谢惊蛰在火中大笑，笔尖刺穿最近的董事，将他体内的阳寿数据尽数焚毁：“江厌离！看好了——这才是判官笔真正的用法！”

　　锁魂链应声化作金龙，叼住笔尖猛地一甩。火浪呈扇形炸开，董事们的惨叫声中，谢惊蛰看见蓝曦的身影在火墙后闪烁——她的左眼嵌着与江厌离同款的服务器，右手却握着谢明川的区块链纹身！

　　“小心身后！”蓝曦突然尖叫。谢惊蛰旋身格挡，判官笔与紫檀手杖相撞，迸出的火星竟点燃量子海。火光照亮谢家主真容——他的肉身早已腐烂，鎏金竖瞳是唯一完好的器官，此刻正通过数据线连接着整个虚界。

　　“你以为赢的是人性？”谢家主的声带像生锈的齿轮，“看看你的心脏。”

　　谢惊蛰低头，铃兰纹章已完全青铜化，花瓣中央睁开的竖瞳与谢家主一模一样。尸斑纹路正在吞噬江厌离的锁魂链，将黄金梵文染成漆黑。

　　“从你出生起，判官笔就种在你心里。”谢家主的手杖刺入火海，勾出二十年前的记忆——

　　_产房内，护士将哭啼的婴儿递给谢家主。男人用紫檀手杖挑开襁褓，将青铜笔尖刺入婴儿心口。鲜血渗入铃兰胎记的刹那，虚界天空亮起第一串区块链代码。_

　　“容器终于成熟了。”谢家主的声音带着扭曲的慈爱，“现在，让我们完成最后的……”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蓝曦突然冲入战圈，服务器碎片如利刃刺入谢家主后颈：“他的意识中枢在华尔街服务器！现实中的永生交易还剩三分钟！”

　　江厌离的锁魂链在此刻绞住谢惊蛰脖颈：“选吧，当谢家的神，还是当个人的鬼？”

　　尸斑纹路突然暴动。谢惊蛰在剧痛中抓住判官笔，笔尖捅穿自己的心脏——

　　黑暗中有火在烧。

　　谢惊蛰看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衣柜里，怀里揣着母亲偷藏的铃兰胸针。门外传来父亲的脚步声，紫檀手杖敲击地面的节奏与永生交易倒计时重合。

　　“阿蛰，要活着……”母亲的残影从胸针里渗出，指尖抚过他心口的判官笔，“像火一样烧穿这个谎言。”

　　尸斑纹路突然逆流，将青铜笔尖推出心脏。谢惊蛰在虚空中睁眼，看到江厌离的锁魂链正与判官笔融合，黄金梵文化作烈焰，沿着数据线烧向现实中的华尔街服务器。

　　“你……”谢家主首次露出惊惶。他的鎏金竖瞳开始崩解，露出深处蠕动的纳米虫——每只虫体都刻着长生集团的LOGO。

　　谢惊蛰踏着火浪走来，判官笔尖滴落的血珠化作母亲日记残页：“父亲，您知道火种最喜欢吃什么吗？”尸斑纹路如活蟒缠住谢家主，将他的意识体拖向量子海，“是养蛊人的魂。”

　　惨叫声中，蓝曦突然拽过江厌离：“他的尸斑在吞噬整个虚界！我们必须……”

　　“不。”江厌离甩开她的手，黄金瞳孔映出谢惊蛰燃烧的背影，“这才是他母亲的计划——用判官笔焚毁生死服务器。”

　　现实中的警报震耳欲聋。谢惊蛰的“尸体”在冷冻舱中坐起，尸斑如病毒入侵全球金融系统。华尔街大屏上的阳寿证券突然自燃，交易员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寿命数值正在回流——

　　“这是……阳寿归还？”蓝曦的声音在颤抖。

　　江厌离却死死盯着虚界天空。燃烧的判官笔尖上，隐约浮现林深微笑的残影。青年指了指自己空荡的后颈，那里插着半截锁魂链。

　　“阿离，该说再见了。”林深的嘴唇无声开合。

　　黄金瞳孔骤然裂开。江厌离在剧痛中挥出最后一链，将谢惊蛰推入量子海核心：“活下去……替我看着结局。”

　　虚界在轰鸣中坍缩成奇点。

　　谢惊蛰在数据真空中下坠，判官笔的灰烬从指缝漏出，凝成母亲最后的字迹：【阿蛰，要活着重建规则】。尸斑纹路爬满全身，将他的意识体撕碎又重组。

　　当他再度睁眼时，鎏金竖瞳已覆盖整个视网膜。虚界废墟在他脚下重组，区块链代码化作新的生死簿，而他的指尖正流淌着亿万条阳寿数据。

　　“恭喜新神登基。”蓝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服务器完全碎裂，左眼只剩血窟窿，“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置……”

　　枪声打断了问话。江厌离现实中的躯体站在废墟边缘，黄金瞳孔彻底熄灭，枪口对准谢惊蛰眉心：“你的尸斑在吞噬现实世界。”

　　谢惊蛰轻笑，抬手抚过枪管。尸斑纹路顺着金属蔓延，将武器熔成玫瑰：“江警官，你的寿命还有26年11小时。”他忽然贴近对方耳畔，“足够你亲眼看着——我怎么把判官笔，插进每个财阀的心脏。”

　　量子海突然掀起巨浪，浪尖托着半枚青铜铃兰。谢家主的狞笑从中传出：“我儿，你忘了判官笔的双生诅咒吗？”

　　铃兰绽放的刹那，谢惊蛰的竖瞳突然淌出血泪。他看到母亲被囚禁在铃兰核心，白发如雪，指尖正将某串密钥代码刻入虚空——

　　【谢惊蛰，才是真正的永生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