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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金簪子 ...

  •   第三天,正是约定的最后一日。

      这一整天平静得有些反常——既没有暗地里的追杀,也没人在饭菜里做手脚,一切都顺顺当当。学堂上,夫子还难得地夸了阿玉几句,说她今日精神头不错,看样子是昨晚睡得踏实。

      阿玉勉强扯出个笑,心下却始终提着一根弦。

      直到下午,意外还是来了。

      先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吃坏肚子,去了茅房好几次,因此耽误不少时间。

      可那先生太过较真,非得把课讲完才肯放人,阿玉只能硬着头皮撑着听课。等终于下学,天已经黑透了。学了一整天又被拖堂,肚子早就开始抗议。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往回赶。

      从学堂到她住的小院,中间要穿过一条“穿心湖”,湖不算大,却是府中造景的一部分,四周种着垂柳,湖中锦鲤翻游,偶有假山映水。阿玉为抄近路,踏上了横跨湖面的石桥,顺便低头看了眼湖里游动的小金鱼,心里忽然松了口气——这景致还真不错。

      可那一刻的放松,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忽然间,肩膀猛地一沉,有什么力道从后头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跌进湖里,湖水冰冷刺骨,瞬间吞没了她的身体。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只记得那一刹那,仿佛有一双冷漠而熟练的手,从她背后悄无声息地将她推了下去。

      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周围却静得出奇——连个路人都没有。

      她本能地扑腾了几下,嘴里喊着“救命”,可声音被水波一层一层地吞噬。她看得出来,那推她的人躲在暗处,动手之后便迅速退走,大约早已算计好这地方偏僻、这时间无人在场。

      毕竟,在这种富贵人家里,小姐们哪里会游泳?又不是夏天,穿得也厚,一旦掉进水里,十有八九就是一条命交代了。

      湖面上只剩几串微弱的气泡。

      远处藏着的那人盯着湖面,见没再起人影,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功一展,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但他不知道——阿玉其实会游泳。

      她从小在乡下长大,夏天最爱的就是跳进河沟捉鱼摸虾。

      她早已看破来者意图,只是假装慌乱地挣扎几下,便屏住呼吸潜入水中。

      那点湖水,根本难不倒她。

      她在水下悄悄绕开视线,滑向对岸,趁着夜色与湖面浮动的锦鲤波纹混成一片,无声无息地脱身离开。

      不明真相的人,只会以为那不过是鱼群掀起的几道水花。

      她从岸边一丛芦苇后爬上来,身上湿透了,冷风一吹,只觉春寒料峭,寒意从肌骨钻出来。阿玉打着颤,一步步往院中挪去。

      回到屋里,春桃一开门,顿时吓了一跳。

      “小姐?!”

      只见阿玉头发凌乱,浑身淌水,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整个人几乎是在风里刮回来的。身上湖水腥气扑鼻,一看就是落了水。

      春桃慌忙抱出棉毯给她披上,又去灶下烧热水,心疼得快哭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呀,小姐……”

      可阿玉冻得嘴唇都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摇了摇头,赶紧脱下湿衣服,泡进热水里,任滚烫将她慢慢包裹、融化。

      这几日受寒太重,春桃心疼得不行,一遍遍地给阿玉换热水。阿玉闭着眼泡了很久,之后又提前吃了几副药。生了这一场病,她特别叮嘱春桃:“这件事,切记别声张。”

      “为啥呀?”春桃不解地问。

      “这次,我们连凶手的影子和证据都找不到。要是闹大了,陈管家还嫌我们多事。”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那人来头恐怕不一般,不是我们能查得动的。就算硬查,怕也是白费力。”

      “那怎么办呀?小姐你都病成这样了,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阿玉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正好让她帮着搓背,语气也稍微轻松些了:“我觉得,不至于。若真是凶险,大概也就在这两三日内了。我们能撑过来,自然能化险为夷。”

      今日,已是第三天。阿玉信那男人是守信的,这三日她熬过来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

      夜里,春桃在洗阿玉落水后换下的衣裳,洗着洗着,抬头忽见走廊尽头的夏果,正借着一盏烛火把玩着什么。

      这几天夏果影子都没见着,更别说干活了,如今竟还这么悠哉地玩东西,春桃心里顿时冒火。

      她擦干手,走近,悄悄绕到夏果背后探看,只见她脸上竟带着几分春意,手里托着一支金簪,簪上嵌着两颗碧绿翡翠,闪着冷光。

      “夏果,你干什么呢?这簪子哪来的?你不会偷了东西吧?”春桃吃惊地瞪大了眼。

      夏果被她冷不丁一声吓得一哆嗦,赶忙将簪子藏进袖口,回头见是春桃,脸色才稍松:“你吓死我了!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春桃没搭理她,只盯着那袖子问:“这东西……你真没偷?”

      “你才偷呢,你全家都偷!”夏果翻了个白眼,扯着嗓子回了一句,“这是我正儿八经得来的。”

      春桃不信:“你光明正大?就咱们这身份,干八百年活也换不到这簪子吧?”

      她心里不免怀疑起来:难不成她跟着那位梁瑶光,真混得飞黄腾达了?连赏的东西都这般金贵。

      夏果哼哼了两声:“这你就别管了。今天的事你也别多嘴,等我真有了好日子,少不了你一口羹。”

      话说完,她便大摇大摆地走了,留春桃站在原地,满脸惊疑。

      夜半,春桃起夜,恰巧瞧见夏果早早梳洗打扮,正悄悄出门。春桃心头一动,暗自跟了上去。

      她原以为夏果是去梁瑶光的院子,谁知她兜兜转转,并未往那边走,反而去了二公子的院子。

      二公子竟也刚好在院中,像是等她多时了。夏果满脸羞色,低眉顺眼,用扇子轻掩着面,半遮半掩的模样。

      二公子看得心痒,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一把揽住她腰,将人拉进怀里。

      夏果原本还挣扎了两下,轻锤了他胸口一下,小声嗔道:“讨厌。”随后便红着脸,把头埋进他怀里。

      两人低低笑着,亲昵非常,不一会儿便携手进了屋。

      春桃连夜将那事告诉了阿玉。阿玉听完却并不意外。

      只是告诫她不要乱传,二公子不是她们能管得着的。

      梁子期回府也有一年了,刚来的时候倒还像个清风朗月的世家公子,后来才知那副模样是装的,府里人都知道他骨子里根本是个浪荡痞子。

      这些年他在洞庭求学时,早就闹出不少风流债。

      只是梁家家大业大,旁人不敢得罪,连先生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说真将他逐出学堂。

      偏偏这人还聪明,嘴甜又机灵,总能把自己粉饰得文采斐然。

      如今再过半年就要科举了,举人功名尚未到手,府里上下倒都已经当他是准举人看待,连些伺候的丫鬟都跟着叫他“未来举人”。

      回府之后,梁老爷便要求他每日熟读诗书,拜访学友,老老实实备考。

      但梁子期那性子哪是能安分的?不过三天,就又按捺不住出去厮混,青楼、酒楼、烟花地,样样不落,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那些原本就和他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听闻他回了京,纷纷邀他出门,短短几日,他的名声就再次传得满城风雨。

      前几日酒楼。他喝得烂醉,当场高歌吟诗,还披上戏衣作戏子打扮,满脸通红地胡言乱语,甚至讲了许多下流话,连衣裳都脱了两件。

      那天的事惊动了在家的老爷爷,听得火冒三丈,胡子差点气飞上天,亲自赶到酒楼,把梁子期从众人面前提溜回家,一顿鞭子抽了十几下,罚他在祠堂跪了一下午,还勒令他闭门不准踏出院门一步。

      这下把梁子期憋坏了。

      二十岁不到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遭老子一通打骂,心里火大却又没地儿撒。

      梁家原本打算等他中了举人后,再给他张罗亲事。

      虽说府里不是没给他配过通房丫鬟,前头那个姿色也好,伺候人也周到,梁子期刚开始还挺喜欢,宠了几个月便腻了,又跑外头找新鲜去了。

      那通房丫鬟一闹着抬身份、当小妾,梁子期更是不耐烦,索性把人打发出了府。

      自此之后,老爷夫人再也不提通房的事。

      梁子期外面玩得花样百出,倒也乐得自在。而梁家为保颜面,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替他遮丑,把他那些风流韵事一一压下。可京中人多嘴杂,稍稍打听,便知这位俊逸非凡的梁子期公子,其实就是个披着好皮囊的烂皮子。

      但偏偏他那张脸出挑,花钱又大方,照样哄得不少女子心痒痒。

      这几日他挨打罚跪,屁股都肿了,心里火大正愁没处撒,注意到了一个偷偷来照顾他的小丫鬟——夏果

      她经常往妹妹那边跑的,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院子里的,不过长得还算标致,眼神里又透着点野劲。

      一开始梁子期也没多在意,可架不住这夏果几日一有空便悄悄跑来照看他,轻声细语,媚眼频送,手脚也格外贴心,勾得梁子期心里发痒。

      他一眼就看出夏果不是什么安分的角儿,于是随手给了点赏钱,又塞了些小玩意儿,对方便乖乖靠进了他的怀里,让他随意摆弄,连半点推拒都懒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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