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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移花接木变黑白 ...

  •   夏目远的错楞后是充满正义的愤怒,他把手边的东西塞给之前迎上来的马武,然后果断地拉住杨晓春晕头转向的身影,翘起精致的小下巴,不平地质问目瞪口呆的赵梁宇。
      “你!凭什么打人!”

      是啊,我凭什么呢?
      这个该死的杨晓春一直这么阴阳怪气的撩拨我,坏我的好事,戳破我的纸老虎皮,害我放走了到手的小远你——老子好不容易放下成见关心他有没有吃不该吃的东西,结果他根本早就什么坏事都干了,还牵着老子鼻子走,还晃到夏目远的地盘上——
      是了,这里是老夏家的地盘。
      他在他的地盘上打了人,不良少年的心中仿佛就升起许多的不好意思。
      怎么可以,让心里单纯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这么睚眦必报的恶形恶状呢。
      嗯,要不顾一切地挽回形象。
      于是,他并没有把这次打架不当一回事,反而郑重其事,一脸沉痛地对夏目远说:
      “我是打了人,可我在挽救我的好朋友。”
      啊?
      这下连马武都目瞪口呆了,事情是怎么峰回路转到这个地步的。

      而半小时后,他又觉得事情可能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嘛,起码他们这帮人还不是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啃馒头吗?
      馒头!?
      对,就是馒头!
      因为他马武老兄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小夏同学就顺便问了一句,
      “要吃馒头吗?”
      所以他们就排排坐吃着小夏亲自从科大食堂买回来的白面馒头,配着小夏亲手做的西湖牛肉羹和费青熬好的牛肉酱。
      还有西湖牛肉羹和牛肉酱!
      是的,伙食不错。
      最最让赵梁宇大魔头满意的则是,吃饭的地点居然是在夏目远小朋友的家中!
      夏爸爸去A城参加学术交流会议,费青则包袱款款地跟去旅游,别说她怎么能如此毫无责任心地丢下高考生独自在家,嫉妒别人的儿子学习好人乖巧是没用的,而且住在大学校园里的夏家,完全可以过着出门左手食堂右手水房的公社化生活,夏目远的状况完全不用人操心。
      当然,赵梁宇一直理所当然地把这次经历作为他第一次独自到夏家拜访,而全然忽视了左边埋头大嚼的乐观主义者马武和右手用煮鸡蛋揉眼睛的失足少年杨晓春。
      但即便龙套有的吃就行,魔头心情好转,伤患也得到简单治疗,夏家的饭桌上还是被寂静笼罩,气氛微妙。
      夏目远本来就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好少年,如今更是满腹心事,也就顾不上有人眼巴巴地拿自己下饭了。
      怎么会在实验楼前遇到这帮家伙呢。
      怎么会就把他们都带回家吃饭呢?
      先不说数次大赛都有交手的杨晓春一直对自己很冷淡,和赵梁宇的短暂迸发的交情火花也在上次不欢而散后被定义在不如不见的状态。不过,既然能够坐在一起吃饭,应该还不算是绝交吧。

      汤足饭饱,钥匙儿童马武一拍脑袋蹭蹭蹭跑上楼,气喘嘘嘘地抱下整箱啤酒,夏目远眨眨眼睛,随意拿了一罐,在赵梁宇的注视下很坦然地喝了一大口。
      “啊,夏天喝冰啤酒真痛快啊。”马武的感慨愣是让冷面晓春一口酒喷了出来。
      夏目远举着啤酒罐碰了碰赵梁宇的罐子。
      “别把人想的那么傻啊,我和我爸有时也喝一点的。”
      “我可没说你傻。”
      自己五毒俱全,却质疑看起来端方无暇的别人的行为,本身就没什么道理,算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妖孽少年习惯性地用笑意掩盖了被聪明孩子料到的那一点小心思,灌了一大口,然后带着一点点愤怒一点点忧伤的表情开始讲半真半假的故事。
      说来说去,无非是他意外发现杨晓春有在服用这种能让人瞬间达到天才效果的神奇药丸,觉得有问题,所以说服晓春对这种东西进行化验,劝晓春不要再吃,当然,他们骗了马武不过是希望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以防对晓春造成不好的影响,但是即便知道了这种东西的功效和利弊,晓春还是非常不以为然地劝哄好友进行危险可能上瘾的尝试。
      所以,他们开打。
      故事的重点当然是,他打了杨晓春,但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很生气,因为他很痛心。
      整件事被他说得入情入理,绘声绘色,配上杨晓春的面瘫脸,自然营造出一种类似蒙太奇的电影效果。
      哇塞,马武瞠目结舌,原来自己被利用的这么伟大。
      从头到尾,面瘫只顾着照顾自己的伤处,对整个故事不辩解不插嘴没有一点意见。
      “所以,杨晓春,你是真的开始依赖这东西了?”夏目远对亮在他家餐桌上的小药丸不置可否,问话的口气却非常正经严肃,黑亮的眼睛直视他在各种竞赛场的老对手,搞得一旁的妖孽赵几乎要吃起飞醋。
      既然这么有心搅局,他的好友岂肯让他置身事外,被质问的失足少年转头就闲闲地问他。
      “喂,我是真的要依赖这种东西了?”
      好家伙,等在这里拆台。
      妖孽当即做愤愤状,“你已经被迷惑到这种程度了?!”
      伤患转脸,对宿敌眨巴熊猫眼。
      “这药,你是从哪得来的?”
      “喂,这药我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为什么每句话都问他啊?”小秀才的眉头拧得越发端庄。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好吧,杨晓春心想,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伤患低头,随他去编。

      然而,赵梁宇真得就激动起来,天花乱坠或者半真半假地编造开去。
      他说了自己和杨晓春当年如何不打不相识,如何靠抄杨晓春的小抄,背他划得重点进了高中,给赵老爹光耀了门楣。他说他知道杨晓春虽然人格下贱嘴格□□处事卑鄙没有人缘,但的确是一个根正苗红野心——不,志向远大的好孩子,他说杨晓春那面无表情地死人脸后的那个精确大脑除了思考数理化还有那么一丁点跟兄弟情义类似的东西,所以他们一起打架翘课,偷了赵老爹的摩托车去旅行,去星光灿烂的广阔原野上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咳,他看见对面马武如坠云雾的古怪表情,不过他还是没能刹住,谁不能在懵懂无知的时候谈谈理想谈谈未来,毕竟还是在少年懵懂的时候,因为未展开的生活在他们面前还蒙着一层薄雾,虽然长大后的人生也许同样狭窄,但会因为司空见惯而显得乏味平常,只有在少年的时候因为经历的太少,思维没有被束缚,透明天花板还在遥远的高处,于是畅想未来,神思飞扬。老沉如杨晓春,世故如赵梁宇,甚至端方如夏目远,乃至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马武都是一样一样的。
      于是赵梁宇并没有刹住他的话,而是如同下坡路一样滔滔不绝。他本是嘴皮活络精明乖巧的孩子,他高兴的时候能把人调侃撺掇地上蹿下跳,他不高兴地时候更是可以冷嘲热讽让你咬牙切齿内伤吐血。所以让他说这么一通热血沸腾的车轱辘话真是一点都不费事,熟悉他的人听得可以面目表情波澜不惊还可以顺便打个呵欠,没被他忽悠的晕头转向卖身求荣。不熟悉他的套路就会被一直带到索马里海沟,眼前马武满眼蚊香圈就是真实写照,只是心思直白透彻的夏目远小同学的反应则显得有那么一点光怪陆离。

      等到夏目远变成斯文有礼俊美青年的时候,赵梁宇也能记得自己满嘴跑火车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少年夏目远的那一个眼神。
      许多时候,我们对于年少时颇有好感或者深深暗恋的那个人的记忆多半已经是一张模糊的面容,但十有八九会感慨道,他/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对于赵梁宇来说,夏目远就是这清澈双眸的所在——但,此刻,那双坦白的眼睛里,传达地是一种锋锐和厌恶。
      赵梁宇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会从一向温和正派的夏目远那里得到这种反应,他迅速用被酒精微微麻痹的大脑回忆一下自己的话,是什么触动了夏目远的神经,一迟疑间,就咬到了舌头。
      嘶——
      他下意识用舌头顺着牙齿溜一圈,嘴巴里留下淡淡的血腥气,也因为轻微的痛感,而神情目明。
      夏目远皱眉头,带着那种让赵梁宇忐忑地古怪表情。
      他说:“别跟爷谈理想,爷没有理想。”
      一字一句,吐吐字清晰。
      这是赵梁宇说过的话,当时他就是这么拒绝了小夏同学别别扭扭伸出的友谊之手,毫不留情打断了他的话端,现在,他被回敬了。
      赵梁宇试图从他脸上分辨一丝醉意,但是小秀才的脸太端正,表情太严肃。
      他觉得好笑,歪歪嘴角,睨着他。
      “夏目远,小气鬼。”
      “赵梁宇,谎言家。”
      夏目远毫不迟疑。
      赵梁宇就想,为什么我总是不自觉地轻视这个一本正经的孩子,然后反过来,被他鄙视了。
      嘎啦嘎啦响的啤酒罐子,被压缩的空气和心情。
      马武撑着眼皮,捏着手中的空罐子,嘴里嘟囔,说,接着说,这段子太TMD精彩了。
      夏目远撇目零乱的啤酒罐,四个少年在赵梁宇的下酒话里居然不知不觉喝掉了一打啤酒,对于这个年纪来说,也够分量了。
      啪嗒,杨晓春的脑袋搭在桌子上了。
      赵梁宇与沉默的夏目远对视,抓抓头,望望头顶的老式风扇灯,自己好像又言多有失了。
      一片阴影在面上立起来,他身上带着相似的酒味,从他身边走过,听动静应该是去卫生间。赵梁宇坐在那里,看着晓春和马武的醉态,一向脸皮厚心眼宽的世故孩子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他怎么就开始讨厌我了?
      赵梁宇很郁闷,但是想想也活该,自己的表现简直每况愈下,从乐于助人的好少年开始步步走下坡,翘课,代跑,无照小贩,加上那个吻大概已经算是色情狂……喔,今天还当着他的面揍人——自己的好朋友。
      转脸一瞧,杨晓春的半边脸还是发青的。
      身后的脚步声说明夏目远回来了,他脊背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大手已经去扣住那个人的脚踝。
      还好不是他!
      马武索性瘫在地上满口胡话,小远我醉了,小远收留我,说我在你家看书,呃,温习功课。
      那边,杨晓春猛然一拍桌子,好!不醉不休!然后又默了。
      这两个人倒是不约而同作出把烂摊子交给别人收的架势,赵梁宇只得抬头去看主人脸色。
      夏目远皱皱眉,“看来喝啤酒不是好主意。”
      “是,不该让马武搬酒来。”赵梁宇几乎是讨好的口气,说完又开始忐忑,这在其实很仗义的小秀才看是不是又有点推脱责任的意思,毕竟,酒也不是马武一个人喝的。
      孩子!你实在想多了!
      夏目远大约是喝的最少的一个,因此只是抖腿松开马武的拉扯,径自去打电话给楼上的马家长,只说家里没人让马武在楼下跟自己做个伴。他态度礼貌端正,马爸爸根本没有一点质疑。
      他打完电话转头一看,桌前没了赵梁宇和杨晓春,不觉得二人会瞬间消失,侧耳一听,自己厕所那动静很大啊。
      转过墙去,果然赵梁宇守在门口一张帅脸拧成苦瓜。
      厕所里面山呼海啸,夏目远忍不住揉揉眉头,计算了一下,父母的确还有一个星期才会回转。
      “看样子走不了,劳驾收留他一晚。”醉鬼的好朋友对小地主拱手作揖。
      “那要帮他打个电话吗?”这就表示夏目远同意了。
      “不用。”赵梁宇彻底垂头丧气,这些拖后腿的,太跌份。
      “那你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啊?”自己还有这待遇?
      “要留下来照顾好朋友啊,很讲义气的赵同学。”
      ……

      好在是夏天,大家铺了凉席,成排躺在夏家的客厅里,关了灯,赵梁宇却睁大了眼,墙壁上有窗外反射过来的幽白灯光,他觉得这一天过的如此光怪陆离。
      他躺在夏家的地板上,旁边睡着吐完就安分守己睡得老实安稳的晓春,隔壁马武同学倒是翻来覆去且在睡梦中嘟囔着猪蹄真好吃之类的呓语。
      夏目远呢,夏目远在哪里?
      夏目远搁自己床上做梦呢。
      赵梁宇在黑暗中抽搐嘴角,门里门外,却一点暧昧的迹象都没有,拍开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蚊子,他终于忍不住爬起来,去厨房给自己找水喝。
      凉水壶空空,暖瓶里热气蒸腾,他瞅了瞅夏家干净整洁的厨房台面和贴了英语单词的冰箱门,还是拧了水龙头,低头侧过脸去,刘海垂下来,沾了水湿漉漉的,水带着淡淡漂白粉的味道,打在脸上一片清凉,一半进了喉咙,微微发涩。
      再站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夏同学汗衫短裤,三分睡意倚门而立。
      赵梁宇顿时口干舌燥,觉得自己白灌了一肚子凉水。
      “呃,我口渴。”
      这是实话中的实话。
      “冰箱里有矿泉水——”
      夏目远一愣,去拿水给他。
      “冰箱上有灵符镇着不敢开,”他用食指抹抹下巴的水迹,咧嘴笑,“啊,不要。”手指触过小夏的手背,他摊开手去,推手不接。
      “喝过了,不渴。”
      夏目远怔忪,回头看看用磁力贴压着的单词表,皱眉头。
      “学生背单词很好笑?”
      赵梁宇想我怎么又惹了他,出口却是,“我还以为在别人家乱翻东西是没礼貌的表现。”
      夏目远一愣,知道自己又误会赵梁宇的好教养,关冰箱门的手却不由大力一点。
      转身看着赵梁宇一脸无所谓的俊脸,不由想起游乐场里那个神采飞扬的话唠。
      “你有礼貌——”夜里在别人家里乱晃什么?
      话被赵梁宇一巴掌打断了!
      “啪!”他恶狠狠拍自己胳膊一记,拍下满手血来。
      “什么?”赵梁宇仿佛听见夏目远说什么,抬头却看见夏目远盯着自己的胳膊。
      “啊,我很招蚊子。”他又拧了水龙头哗啦啦洗手。
      夏目远心里有点堵,心想招蚊子,好理由,这这小子的事情都这么凑巧。他只得默默走出去,拿了风油精又默默走回来。
      “别!”难得赵梁宇有点变色,拒人千里至外地嚷道。
      “我受不了那味道!”
      秀才兄终于黑了脸,回房,睡觉!
      赵梁宇想,好吧,我下次可以试试还有什么方法得罪他,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
      他依旧回去躺好,听见被吵醒又被灯光照得难受的马武嚷嚷一句,老大啊,你们半夜都折腾什么呢。
      他把假想中的蚊子向马武的方向驱赶,最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19 移花接木变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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