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侠客行》九文鱼圣代

9、八宝妆

　　寅时的晨雾还没散尽，红府后厨的药炉已经咕嘟作响。沈剑心盘腿坐在蒲团上，袖口卷到手肘，正用竹扇对着炭火不紧不慢地扇风。陈皮黑着脸蹲在门槛上剥莲子，指甲缝里嵌满青绿的莲衣。

　　"火候过了。"沈剑心头也不回地扬手，"添半勺温水。"

　　陈皮把陶碗摔得叮当响："你当小爷是药童？"话虽这么说，还是拎起水瓢往药罐里泼水。滚烫的药汁溅到手背，烫得他倒吸冷气。

　　陈皮蹲在灶台前扇火，蒲扇拍得火星四溅，熏得他右脸黑一道灰一道。

　　"火太大了。"沈剑心倚着门框啃脆梨，"扇三下停两下，懂不懂？"

　　陈皮梗着脖子瞪她，手里蒲扇倒是老实减了力道。梨核"嗖"地砸在他后脑勺："翻药渣！"

　　二月红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他活了三十七年，头回见有人使唤陈皮像使唤自家伙计。

　　西厢房支起的雕花窗里传来丫头的轻笑："陈皮倒肯听沈姑娘的话。"她倚在缠枝纹靠枕上，脸色虽苍白，眉眼却有了活气。二月红正给她剥蜜橘，闻言也笑："这小子当年给我煎药，可是烧穿过三只砂锅。"

　　庭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沈剑心在心中暗暗发笑，她可算是找到陈皮的软肋了，看着家伙急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甚是有趣，简称遛狗。这杀人不眨眼的杀胚也有今天。
　　常言道：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她忽然甩出竹扇，正敲在偷懒的陈平手腕上："莲子芯没剔干净。"她指了指药碾里混着的青黄碎屑，"这味要取苦性，你当是炒糖栗子？"

　　陈皮把铜刀往案板上一剁："你他娘..."瞥见西厢房支起的窗棂，后半句硬生生咽回去。丫头正含着橘瓣冲他笑，这笑容比什么威胁都管用。

　　"火候。"沈剑心又敲了敲药罐。陈皮咬牙切齿地蹲回炉前，后槽牙磨得咯咯响。他实在想不通这女人哪来的本事——前日还煞气腾腾地放血谈交易，今日倒像个使唤长工的地主婆。

　　丫头裹着狐裘倚在软榻上，看院子里的沈剑心麻利地挑拣药草。乌发随意绾了个髻，插着根烧火棍当簪子，倒比台上花旦还利落。

　　日头爬上屋檐时，药香混着焦糊味飘满庭院。二月红扶着丫头走到廊下，正瞧见陈皮举着烧火棍追打沈剑心。后者单手托着药碗在廊柱间腾挪，青布鞋尖踢翻的莲蓬头砸了陈皮满脸。

　　"闹够了。"二月红甩出水袖卷住药碗，"陈皮，去把东厢房的艾草晒了。"陈皮抹了把脸上的莲子渣，狠狠瞪了眼躲在师傅身后的沈剑心。沈剑心朝他做了个鬼脸。

　　丫头捧着药碗小口啜饮，忽然扯了扯二月红的衣袖："二爷，咱们府上也是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二月红微愣，也是，自从丫头病后，府上就少有来客，自己也金盆洗手，专心唱戏。

　　“说起来小陈皮也二十有余了，是该到年纪了。”丫头脸上挂着姨母笑，今日她身子补回来了些，脸上终于见到血色了。这人年纪大了就总爱操心后辈的终身大事，丫头最担心的莫过于陈皮，这小子戾气太重，平日连小孩看他一眼都会被吓哭。

　　二月红福至心灵，心下了然，也挂上了看穿一切的笑容。

　　这边夫妻二人岁月静好，另一边陈皮和沈剑心离开院子后确实剑拔弩张。

　　陈皮直接率先一拳轰去，沈剑心使唤他大半天，他心中的怨气早就憋不住了。
　　沈剑心淡定的抬手接招，二人你来我往拳脚生风，招招凌厉奔着要害。沈剑心边打边退，看准时机突然摸出一块桂花糕塞进陈皮嘴里。陈皮当场愣住，动作停滞一瞬，就听见那边屋里传来丫头的声音：“陈皮，沈姑娘，我煮了蟹黄面，中午在这吃吧。”

　　陈皮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沈剑心已经大摇大摆的进屋，朝他摆了摆手。

　　笑话，天大地大，吃面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