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麻将人生》有秦友意

13、最后的试探

　　2012年5月5日，温江区的天空湛蓝如洗。吴术谓带着女儿来到建材铺，看见付富士康正靠在门口抽烟，手里把玩着一枚骰子。

　　“吴哥，好久不见啊！”付富士康阴阳怪气地打招呼，“听说你现在成了大老板？”

　　吴倩倩下意识地挡在父亲身前：“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嘛，”付富士康抛着骰子，“就是来问吴哥，今晚茶馆重新开张，要不要来‘定张’最后一局？赢了，以前的债一笔勾销。”

　　吴术谓盯着那枚骰子，红底金字的“六”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想起无数个夜晚，这枚骰子决定着他的输赢，也决定着这个家的阴晴。

　　“不去。”他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哟，装什么清高！”付富士康上前一步，“你以为戒赌就能洗白？温江区哪个不晓得你是‘输五万’的吴术谓！”

　　“够了！”吴倩倩掏出手机，“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付士康看着她手机屏幕上的“110”拨号界面，啐了口痰：“算你狠！不过吴术谓，你以为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

　　看着付富士康离去的背影，吴术谓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他转头对女儿说：“以前爸爸总觉得，麻将桌上能找到面子，现在才明白，家人眼里的我，才是真的我。”

　　吴倩倩没有说话，却伸手帮父亲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领。这个动作让吴术谓鼻子一酸，想起她小时候，每次他下班回家，她都会这样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尘。

　　中午，吴乐会拄着拐杖来铺子里，看见吴术谓正在教女儿认钢筋型号，不由得笑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哥，”吴术谓递给他一杯茶，“等你胳膊好了，我想考个二级建造师，以后我们接大点的工程。”

　　“好啊，”吴乐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先说好，考试期间敢去打牌，我打断你的腿！”

　　“放心吧，”吴术谓晃了晃手机，“我把所有棋牌室的地址都拉黑了。”

　　傍晚关铺时，吴倩倩突然指着街角的奶茶店说：“爸，我想喝珍珠奶茶。”

　　“好！”吴术谓忙不迭地答应，“要多糖还是少糖？”

　　“半糖，去冰。”吴倩倩看着父亲一路小跑去买奶茶的背影，想起小学时，他每次打完牌心情好，都会给她买奶茶，那时她总以为，父亲的笑容和奶茶一样甜。

　　奶茶店里，老板笑着问：“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记得你以前常来买，说‘我女儿最爱喝你们家奶茶’。”

　　吴术谓一愣，原来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女儿都记在心里。他接过奶茶，发现杯壁上凝着水珠，像极了那些年他在茶馆里流的汗，只是这次，心里是甜的。

　　回到铺子里，吴倩倩接过奶茶，吸管戳破封口的瞬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怎么了？”吴术谓慌了神。
　　“没事，”吴倩倩吸了口奶茶，“就是觉得，这个味道和以前一样。”

　　吴术谓笑了，他知道，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还在。就像这杯奶茶，就像女儿眼里渐渐亮起的光，只要他不再辜负，终有一天，能把那些被麻将偷走的时光，一点点补回来。

　　夜幕降临，付世界茶馆的霓虹灯再次亮起，麻将声隐约传来。吴术谓锁好建材铺的门，看着妻子和女儿的背影，掏出手机删掉了最后一个牌友的联系方式。

　　他知道，真正的戒赌，不是远离麻将桌，而是学会在家人需要时，坚定地站在他们身边。这一路或许漫长，但他终于踏上了正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