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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宾利抵达公寓楼下,周艺浓同裴既道别。
      离开之际,男人淡声询问。
      “明天有空吗?”
      “有啊。”
      距离乐团的面试还有一段时间,周艺浓现在属于没有工作的闲散人员,一天除了练琴也没什么别的事。

      “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爷爷?”
      询问的语气,给足了自己的余地,但周艺浓知道自己不应该拒绝。
      她有些踌躇,“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用,他什么都不缺。”
      话虽如此,但总不能空着手去。
      男人语气坚定,令人心安。
      “你能来爷爷就已经很高兴了。”
      “我知道了,明天见。”

      车子驶离视线范围之内,周艺浓还站在原地。
      看来裴爷爷对自己孙子的感情真是十分看重啊。
      万一病好之后知道一切是场空欢喜,那岂不会很失望。
      但这本就是合作的一部分,裴既真的帮自己联系了人脉,这点小忙自己怎么可能不帮。

      隔天清晨,周艺浓打开衣柜。
      自己一向喜欢色彩鲜艳的风格,好不容易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里找到一条赫本风小白裙,周艺浓拿着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好像还不错。
      也不知道这样穿适不适合见家长。
      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想发给祈安,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另一个对话框。
      “怎么样?”

      照片中的女人站在落地镜前,长发披在胸前,穿着一条白色短裙。除了耳朵上的珍珠耳饰,没什么多余的配饰,同往日不同,看起来乖巧又素净。
      也算是下了一番苦心。
      “很好看。”

      办公室里,裴既坐在座椅上,听着助理汇报工作日常。
      男人脸上一瞬而逝的笑意被罗青一览无余,她汇报的语气一顿,男人察觉到她的停顿,目光仍停留在面前的文件上,手指一下一下敲在乌木书桌上。
      哒,哒。
      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沉声开口。

      “取消晚上的会议,今天我另有安排。”裴既语气平静,“继续。”
      “好的。”她敛起心中的酸涩,稳住声线继续汇报。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李横又贴了上来。

      “罗助理,晚上不开会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罗青干脆利落的打断对方的话。
      “好吧。”李秘书瘪瘪嘴,眼瞅着对方走远,“谁又惹她了?”

      离约定的时间尚早,准备就绪后,周艺浓照例练琴。
      今天要练习巴赫的《恰空》。她素来追求完美,放空心思沉浸其中,时间一晃而过。

      车准时停在公寓楼下。周艺浓用另一只手拎着包快步走出,淡妆白裙,敛去了平日的名言张艳。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没耽误事吧?”
      “没有,”裴既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一瞬,只道:“系好安全带。”

       今天是男人亲自开车,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清浅的、带着一丝茶苦味的香水气息萦绕在鼻尖。像是植物的冷冽气息,又像是冬日的冷空气。清冽、微苦,带着淡淡的距离感和疏离感。
      前调清苦散尽,还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味道在脑海里回味,最终思索无果。
      她忽然有些不自在,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男人操控方向盘的手上。他开车时神情专注,下颌线绷紧。

      车子驶离市区,停在郊区一片静谧的湖边,疗养院犹如明珠镶嵌在湖的中心,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穿过走廊,停在病房门前,周艺浓深吸一口气。
      “怎么?”裴既低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怕了。”
      “谁怕了!”周艺浓梗着脖子瞪他,“不就是见家长吗?”
      这话说的有歧义,话一出口周艺浓也反应过来了。她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耳垂,不再吭声。
      裴既的目光落在女人泛红的耳廓,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眼瞅着女人要急眼,他及时温声安慰道,“放宽心,爷爷很喜欢你。”

      门被推开,病房里的老人闻声望来,裴既先开口。
      “爷爷。”将补品放在桌子上。
      “来了,”老人点了点头,语气不咸不淡。

      “这是艺浓。”
      男人站在她的身后,手轻轻搭在肩上,那股清淡的苦香迎上来,给人一种安心的意味。
      举止说不上多亲昵,但却是了解他的人最能看出不同。周艺浓知道,现在这是该入戏了。

      “爷爷好。”周艺浓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周艺浓。”
      “周家的丫头,”裴振江放下手中的报纸,目光投向周艺浓,严厉的眉眼柔和几分,绷直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我记得你。”
      “什么时候回国的?”
      “最近才回来的。”
      “长大了,真是个标致的丫头。”
      “裴爷爷,听说您身体抱恙,家母特地叮嘱我,要把她珍藏的野山参和虫草带给您。”
      实则是她特地安排别人回家拿的,只说是要拜访长辈送礼。若是黎海抓住了她,又要问东问西的。

      她坐在老人的床边,语气中带着关切,“一点小小的心意,算不上贵重。您一定要安心静养,早日康复。”
      这番操作滴水不漏,体面又带着温情。
      “好啊,好啊。”老人爽朗一笑,“你这丫头,真招人喜欢。”

      周艺浓没想到幼时记忆中那个严厉的老人,竟是如此的和颜悦色。
      两人温声说着家常话,时间一眨眼过得很快。多半都是周艺浓同老人闲聊,聊着她在国外的趣事。裴既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处理着手头的工作,偶尔听两人交谈,附和几句。
      但老人不怎么搭腔,似乎是很不想理他。

      周艺浓的爷爷去世的很早,从小没有接受过太多来自长辈的关爱,但在这个老人的面前,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来自祖辈的温暖。
      这样的爷爷,会因为孙子的婚事而发怒吗?周艺浓渐渐有些不确定。

      “你这小子,”原本和颜悦色的老人瞥向站在一旁少言少语的孙子,语气直转而下,“滚出去。”
      周艺浓闻言,有一瞬的诧异,却见后者手里拿着手机,好像正要打一个电话。
      裴既闻言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悦,“好。”
      男人走出病房,咔哒一声轻轻关上房门,老人冷哼一声,“这臭小子,看见他就烦。”

      看来因为相亲的事两人真是争执不小,两人现在也没消气。
      “小周,”老人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
      “怎么了爷爷?”
      “你这次回国,准备待多久?”
      “我不走了,爷爷。”周艺浓语气一顿,“离港挺好的,我恋家。”
      “挺好的,挺好的。”裴振江长叹一口气,目光投向窗外,“人在世上,总要有个念想。”
      老人话里有话,周艺浓不知如何接茬,只闷声点头。

      “你知道吗,我就怕那小子。”对上女人懵懂的眼神,老人要说出口的话又咽进喉咙。
      人到一定的年龄,许多东西都逐渐淡忘,但他始终忘不了那天的裴既。
      17岁生日前夕,父母离世。老人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黑,赶到医院时只看见半大的少年,在医院的走廊里站得笔直,一声不吭,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
      直到自己走到他面前,唤了他好几声,少年似乎才回过声来,“爷爷。”
      未成年人需要家长监护,纵使裴既说自己可以独立,但裴振江仍坚持将裴既接到主宅。因自己这个离家的儿子拦着,多年来爷孙俩几乎没怎么见过,但裴既懂事,无论何时都是温和谦逊的样子,但就是感觉生分了点
      除却日常问候,自那天医院的失神后,每天正常上下学。
      裴洪涛冷哼,“这孩子血太冷,没人情味。”
      裴振江也担心,总觉得裴既有些冷静过头了。他实在是心疼,自己好好的孙子被养成这样。
      裴既父母下葬当天,裴爷爷看着裴既埋在一个初中生的肩膀上。
      两人有身高差,周艺浓踮起脚,一下下拍着少年的背,忍住哭腔安慰道。
      “你还有我。”

      裴振江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认认真真削苹果的少女,是个好孩子,未来的路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那小子没跑吧,你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吧。”
      “好,”周艺浓认真应好,去找裴既。

      她推开门,意外地撞进男人深沉的眼里。
      不知怎么,她竟觉得男人现在似乎有一点心情不好。
      清冷的走廊,开门那一瞬的低气压像是她的错觉,男人很快收敛眼神中意味不明的神情,露出和平时相差无几的浅笑。
      “怎么出来了?”

      周艺浓抿了抿唇,视线垂在男人空落落的手心。
      微凉的、柔软的手掌,如一块浸过凉水的羊脂玉,像是不经意间触碰到男人温热的掌心,随即下一秒就轻轻牵了上来。
      明明轻如鸿毛的举动,却是重重砸进另一个人的心里。

      演戏就要演全套,她这样想道。
      “走吧,爷爷叫你了。”
      裴既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汇在一起的手掌,闷声应答,“嗯”。
      两人同爷爷道别,老人的视线落在他们的掌心。
      “爷爷,我们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好,好。去吧。”
      老人宽和的笑着,看着周艺浓故作亲昵的挽上裴既的胳膊,两人之间像是甜蜜热恋。
      他无声叹了口气。
      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点假。

      步入夏天后,离港的空气粘稠的叫人喘不过气。
      两人并肩站着。
      “听说你和华尚谈判成功了?”
      “暂时算是吧。”想到这些事语气中带着轻快,像是一个炫耀的小孩子。
      “恭喜你。”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很多时候裴既远比周艺浓还要相信她自己。
      “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及时开口。”
      “这也是合约的一部分吗?”她语气一顿,闷声开口,似乎有些不开心。“我不想靠任何人。”
      裴既一愣,“抱歉。”
      “我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周艺浓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像过去照顾她。

      世事变迁,如今他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单纯,所有的事情都学会了衡量。商场如战场,只有抓住所有机会,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或许心性变了,在他面对她的那一刻,自己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他侧目,看着身旁仰头望天,神情微愠的女人,她因为那点不甘心而重新变得鲜活明亮,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但所幸。
      总有人替他坚守着天真。
      这样的话他不会和她说。
      这个世上总要有一些人的天真值得被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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