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难过。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艺浓摇摇头，语气里带了几分酸涩，她故作无事，还是嘴硬的说道。
“我才没有。”
“嗯。”男人拉长语调，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减淡了空气中的旖旎，让她忍不住抬头去反驳。
夜色中他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已经到了悲凉的程度。
“我......”她一时语塞。
“回去吧。”他说。
“裴既。”
你喜欢我吗？
这样的说法太过冒失，可她忽然想去探究，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是因为在乎和从小的羁绊，还是另一种感情在作祟。
“嗯？”男人回眸。
周艺浓摇摇头，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自己果然是个胆小鬼。
男人的目光传来，带着询问的意味。
周艺浓喉咙发紧。
只是不希望，再看到他这样落空的眼神。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她垂下眼睫，按捺住心中细微的痒意。
“你就当我什么都……”一半的话语扼在唇齿间，没有说出口。
宽大纤长的手掌，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掌心里是她跳动的经脉。他的目光无波无澜，顺着青色的血管攀升而上，正如过去的无数次，无声的凝视着，窥探着。
只是猎物此刻有所警觉，似乎是察觉到藏在深处的危险。便隐隐约约有要脱离掌控的冲动。
裴既不允许，不接受她的离开。
一瞬间的剑拔弩张，使她的整颗心脏陷入水底，发出沉闷的咚声。她眼神慌乱，不去与他对视。
下一秒，男人手下的力度骤然放松，她轻而易举地脱离了掌控。
“别再远离我了。”
我只有你了。
这样的话他只说过两次，一次是裴既父母的葬礼上，清瘦的少年看上去是那么无助，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上，失神的呢喃。
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隔着海岸线的大洋彼岸，隔着五六个365天。
最终，这场无声的战役由周艺浓败下阵来。她无法不对着这样的他心软。
手指陷入掌心，带着她独有的温暖。
“我能去哪里？”
她温声下来。
“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
她摩挲着指尖的硬茧。
“艺浓？”
文娴站在她的面前，女人的脸上带着温柔清浅的笑意，“总监回来了，你不是找他有事吗？”
“好，谢谢。”
她站在走廊里，周遭人来人往，早已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黄昏。
她叩响了面前的门，深吸一口气，得到首肯后推门而入。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埋入工作之中，只是淡声问道。
“是你啊，你有什么事？”
“我想参加这次小提琴声部副首席的竞选。”
男人手中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抬头打量着她。
周艺浓面上神情平静，并没有天真亦或者恃才傲物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资历太浅，初入职场。怎么会想竞选副首席呢？”
周艺浓说，“我以为副首席是要看实力，而不是资历。”
话虽如此。
“不是说随意报名吗？我也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实力能走多远。”周艺浓笑容很淡然，“我知道您其实内心会觉得我好高骛远，但我不认为这是错的。”
“我总要去尝试。”
男人能从她的眼神里能看见野心，这是职场上最需要的。他站在这个位置，更是格外欣赏这样有魄力有野心不遮掩的人。
“好，你便去试试吧。”
“谢谢你。”
周艺浓参加乐团的第一次公演，来的人很多。
华尚的名气一向很大，小到年轻群体，大到一些在乐界颇具知名度的人物也偶尔会来，所以门票一经售卖很快便告罄。
后台的化妆间。有人急急忙忙，附身经纪人的耳边说。
“这次舞台的化妆师临时请假了，现在人手不够，来不及给所有人上妆了。”
距离开演不足一个小时，还有好些人没有完成妆造。这已经算是重大的演出失误了。
赵远压制住怒火，还是忍不住小声咆哮道。
“怎么搞的！这都是哪找的这么不靠谱的人？我现在去哪给你找化妆师？”
动静不算小，引的大家纷纷看来。男人的怒火上头，没人敢去触他霉头，一时之间竟是鸦雀无声。
正当赵远焦头烂额之际。周艺浓淡淡地说，“我来。”
她在国外兼职模特，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化妆拍摄，对这个流程十分熟练。
“你可以吗？”赵远也有些怀疑，怕她把事情搞砸。
恰好化妆师还没轮到她，女人素着一张脸，熟练地摊开自己的化妆包，在自己的脸上上妆。
她的速度又快，下手又稳。很快就给自己画好了一个完美的妆容。
“行，你来。”赵远拍了拍她的肩，相信她有这个实力。
但大家似乎还不太相信。
比起周艺浓，大家更相信老牌的化妆师。都不愿意赌，甘愿等着画完轮到自己。
这时候文娴上前，“那我来。”
两人眼神交错之际，文娴点点头。“麻烦你了。”
周艺浓化妆速度很快，但又画的很好，虽然是淡淡的，却极大体现了个人风格。让人觉得，如果不在乐团工作，当一个化妆师也能赚的朋满钵满。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像是清丽的百合，一个像是娇艳的玫瑰，完全就是活招牌。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跟在文娴身边的那个女生虽然很讨厌周艺浓，但另一个化妆师实在是没有时间，眼看着马上登台了，还在犹豫之际，便看着周艺浓招手，“犹豫什么，过来。”
“你不会报复我，故意丑化我吧。”郑茜说。
“我有那么幼稚吗？”周艺浓无语，怎么觉得这人跟个孩子似的，耍一些明显的小心眼手段。
郑茜冷哼一声，时刻紧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以防一个不注意，就被周艺浓下了毒手。
周艺浓俯身向前，看着女人的瞳孔皱缩，警惕地往椅背上退了一步，退无可退。
她细细勾勒郑茜的唇形，还不忘嘲讽一句，“怕什么，我会吃了你啊。”
妆上完了，女人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显一愣，鼻腔里冷哼一声，“还可以。”
“嗯，谢谢你的评价。”
马上要登台了，她收拾着自己的化妆刷，头也不抬，“去吧。”
郑茜踌躇半天，正当周艺浓以为她还有什么事，却听见她别扭的声音。
“谢谢啊。”
很快就解决了所有人的妆容，总算在上台之前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上台表演之际，文娴勾了一下她的手。
“谢谢。”
我才要谢谢你们。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舞台。
同过往的每一次都不同。
这不是芝加哥，也不是同逢燃一起的乐队演出，而是真正属于她的职业生涯的开始。舞台的光落下，弹过无数遍的旋律早已铭记于心。
直到她真正站在这里，心潮之间的澎湃才如波涛巨浪，拍打在礁石上。
前排的位置离舞台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每一个人。
裴既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舞台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本就白皙的脸庞几乎白的发光。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眼睛都透露出幸福的光芒。
一曲结束，大家都鼓着掌。
裴既也鼓掌，同身旁的人小声交谈。
直到演出结束，裴既才跟旁边的人说，“或许您也看出来了，艺浓是真心热爱舞台。”
“伯父，我不希望这件事，成为你们父女之间的隔阂。”
身旁的男人没有应答。
年长的男人眉心微蹙着，视线还滞留在朝台下鞠躬的女孩身上。过往历历在目，明明还是半大的孩子，却似乎一夜之间长大。
如今亭亭玉立，有了自己的想法。
黎海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如同每一个平凡父母，放大再放大，拍下自己女儿在舞台上的模样。
离开的时候，周华山拍了拍裴既的肩。
“孩子，我知你这般费心为了什么，有心了。”他语气一顿，“让她工作再忙也别忘了多回家陪陪她妈。”
这便是妥协了。
临走之际，裴既送周华山和黎海离开，
“你也算是我半个孩子，我更希望你，不要委屈了自己。”
周华山的话点到为止，两个人都明白了其中的人深意。裴既笑着说。
“伯父，我并不觉得委屈。”
“我从小和艺浓一起长大，这样的感情，我早已将她视为我最珍重的人。”
无论未来处境如何，关系如何。他都将守护她，陪伴她。直到她不再需要为止。
“好，好。”这孩子情根深重，根本不需要他劝什么。
“不用跟那丫头说我来了，你让她多回家吃饭，她妈想得紧。”
“你来了怎么不跟浓浓说？她以为你没来，要多想了，还以为你还生她的气呢。”
两人坐在后座，黎海拍了拍他的胳膊。
“防我放得跟仇人似的，有什么好说的。”
“瞧你这话说的，父女哪有隔夜仇。”
虽然听见了自家老公对裴既的叮嘱，但黎海还是趁他不注意，给周艺浓发消息。
我和你爸来看你的表演了，我的女儿真棒，有空多回家看看，妈妈想你了。
附上几张拍了的照片，还顺手发个朋友圈。
演出厅的后台。
她看着母亲发来的照片，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缓缓打下一个好字。
她决定了，这周就回家去陪陪妈妈。
朋友圈的首条，是黎海一分钟前刚发布的。
“女儿的演出顺利结束，这是谁家的宝贝这么优秀啊。”
她偷偷擦去眼角的泪珠，直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说门口有好大一束花。
周艺浓心下一跳。
一眼看过去，是九十九朵粉色的玫瑰花。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