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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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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铅,沉甸甸压着屋檐。远处传来钟声,仿佛在数着谁余下的日子。
窗户滤掉了大半明媚的阳光,只吝啬地投进几缕昏黄的光线,无力地投在死寂的房间里。
姜月蜷缩在床上,像一只被遗弃的猫,连起身的力气都懈怠了——宋明源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踏进这里了。他被困在这个房间,只能靠着对方留下的一箱面包和几盒牛奶,数着日子熬过饥饿。
他又做错什么了吗?明明之前还细致入微替他处理伤口的人,怎么突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只言片语,没有半点音讯,只丢下他这个病人,独自守着冰冷的四壁。
宋明源走时没说药膏在哪里,也没教他怎么操作那些复杂的医疗设备。为了不让捂着的伤口恶化我,姜月只能拆掉了层层叠叠的绷带。裸露的伤痕在昏光下交错横纵,看着有些骇人,他却浑然不觉,满脑子只盘算着明天该怎么活下去。
姜月的目光扫过房间,犹豫片刻,又一次拨通了宋明源的电话。这次,听筒里终于传来了等待音。
“明源,”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你什么时候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传来宋明源略显不耐的声音:“最近事多。今晚,今晚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嗯!”姜月的应答几乎是立刻蹦出来的,轻快的不像话,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回实处,“那…带点零食回来哦。”
欣喜染亮了他的尾音,他顿了顿,又习惯性地放柔了声音叮嘱:“路上注意安全,别太累着自己,要好好休…”
未尽的关切被冰冷的忙音硬生生掐断,只剩下空洞的电子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响。姜月握着手机,指尖似乎还残留温热,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下,像被骤然抽走了支撑的布偶。
每一秒都像在砂纸上磨过,姜月终于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房门开启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扯掉身上碍事的导管,,拖着那条使不上力的伤腿,踉跄着扑过去,紧紧抱住了门口的人。宋明源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手臂带着一种克制的力道,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这抗拒并不粗暴,却足够清晰。
姜月触电般松开了手,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目光第一次在昏暗的光线里交汇。
姜月看到了宋明源眼下那圈淡淡的乌青。他一定累坏了…都怪我,不该催他回来的,我在这里什么也分担不了,他却那么辛苦…
宋明源的视线则沉沉地落在姜月身上。那些裸露的伤口不见好转,脊柱和腿部的伤让其站立不稳,手臂上一处皮肉甚至泛起了不详的红肿和细微的溃烂。他心知肚明,这是自己刻意的疏忽造成的,他早就预见姜月会如此,心中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姜月的声音带着急切,方才那点被推开的失落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快,去坐会儿…”此刻他只盼着宋明源能喘口气。
宋明源在床边坐下,刻意拖长尾音叹了一声,将那份“疲惫”演得十足,理所当然地支使着:“月月,帮我拿一下睡衣好不好?”
姜月刚依言转身,他的声音又追了上来:“再帮我拧条热毛巾,想擦把脸。”
没等姜月走到卫生间,第三道指令已然落下:“对了,肚子空得难受,随便弄点吃的吧。”
…
姜月早已是强弩之弓,每一次想停下了喘口气,都被宋明源新的“诉苦”堵了回去,他只能埋着头,拖着沉重的石膏,像台快要散架的机器,一件件完成对方丢过来的琐事。
哪真有这么多事要做?不过是宋明源存心刁难罢了。他在报复姜月那个不合时宜的电话——那通打断了他和朋友聚会的电话。这一周他所谓的忙工作不过是幌子,大半时间他都泡在灯红酒绿里逍遥快活。
宋明源的嘴可算停下。
“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结果姜月递来的拌面,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姜月也给自己煮了一小碗馄饨,勉强填满了空荡的胃。他将头靠在宋明源肩上,声音很轻:“明源…你这么久不回来,真的全是因为工作吗?”
宋明源咀嚼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眼皮都没抬一下,理所当然地吐出两个字:“当然。”
他这才侧过头,目光落在姜月身上。只见他低着头,眼睫低垂处,已经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胸口只有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起伏。
“又瘦了。”宋明源放下碗,手臂一伸,将人紧紧揽进怀里。那触手可及的硌人骨头,瞬间拧紧了他的心脏——他当然心疼,这是他爱的人,是这冰冷世间,为数不多还肯留在他身边的人。
离开我吧,趁我还能放你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