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纨缨

9、Chapter 7

　　田青禾凑近温昶，认真打量他，温昶不知道在想什么，躺着任由田青禾动作，只是低垂的视线追随着田青禾，给她一种自己很重要的错觉。
　　“我能打听一下你平时都在想些什么？我们俩之间好像隔着一个宇宙。”
　　“想着什么？”温昶思索了一下，“我已经拥有过热烈的鲜花与掌声，混乱时期也体会到肾上腺素飚深的快感，感受哲学给我带来的平静，家庭给我与生俱来的温情，爱情给予我喜悦。而立之年，我想我的事业，担心父母的身体，追求每一段热烈相爱的感觉。除此之外，毫无起伏。”
　　田青禾在温昶的话语中仿佛被带回他峥嵘岁月，温昶才不到三十岁，情感就饱和了，此后只有无尽的倦怠。
　　“你没有其他兴趣爱好吗？”田青禾继续问道。
　　温昶摊开身体，肢体语言无不诉说着他的坦诚：“从小到大，我会的东西很多，会的太多了，也都没什么意思。”
　　温昶眼里对欲望全部得到满足的倦怠感刺痛了田青禾，她抓起温昶的手恨恨地咬了一口。
　　温昶吃痛，嘶了一声，到底没甩开她。
　　“想要了解我吗？”温昶目光灼灼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很难不被蛊惑。
　　田青禾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过后又感觉自己上赶着，兀自懊恼。

　　那天过后田青禾真的收到了一大堆剧本，温昶的助理发的邮件，解压之后有好几个G。
　　田青禾喜欢纸质的感觉，花了大价钱打印出来。有些大导老奸巨猾，剧本只发一半。小导倒是扣扣搜搜地能给的都给了，新导就显得很没有社会经验了，毫无保留地给了全部，连水印都无。
　　田青禾就像回归学生时代，开始在家挑灯夜战，将自己的看法形成书面。
　　不过她读书再快也用了半个多月才看得七七八八，在这期间她的剧也播了。
　　剧播这个事情水也深得很，从审核再拿到播放许可再到平台博弈，搞不好中间好几年不能播都有可能，不过乘着女主背后大佬的风，这才几个月就抬上来了。
　　马兆慈导得很细腻，每个角色都很精彩，讲的一众女生成长故事。将女性现状展现在观众面前，但却没有一针见血地讨论，而是用幽默搞笑的方式带过，让共情的观众笑着笑着就哭出来了。
　　这种只叙述不表达观点的做法引起了网友的激烈讨论，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各个派别吵得火热。种种现象表明这部剧的爆火。
　　田青禾在这部剧的份量不轻，吐槽役的角色定位代表了她每次出现必会当场讲出观众心里的话，说的很到位，骂得也很到位。许多人摸到她的微博，这几天粉丝量蹭蹭蹭地往上涨，以前发的营业微博底下有了很多评论。
　　田青禾终于在娱乐圈有了姓名。

　　田青禾将ppt发给了温昶，温昶那边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提示接收。
　　实际上在没有了田青禾刻意找话题之后，他们线上的交流也很和谐，交流的时间跨度变长，但两个人都很舒适，且偶尔会爆发出黄金言论，似乎更有深度了。
　　田青禾对三部剧很有想法。第一部是一个比较短小的剧，反霸总文学的主题。目前市场上甜宠霸总剧层出不穷，多数没什么逻辑，田青禾看上的这部是一个女编剧原创，男主女主人设合理到发邪，而且女主作为悲惨社畜很会骂，延续了她在上一部剧里的角色定位，让观众更有衔接感，感觉可以吸引人来看。
　　第二部是一个悬疑探案剧，各个单元故事组成，除了中间有一个案套案的教唆犯罪的大案以外没有什么最终大boss，就是各种千奇百怪且出乎意料的案子组成的剧，32集九个案子，平均一案三集半。速度不快不慢，编剧有点年纪，不算太得志，剧本打磨了很多年，感觉拍得好会成为养老剧的样子。而且剧本结尾也说明了第二季的剧情也很有灵感，已经写了一些了。这不同于上面的小网剧，这是个群像剧，一个平时粗线条办案高度敏感男刑警队长带着一伙共五人的破案队伍，法医人设贱嗖且嘴毒，田青禾想演的是一个女刑警，身手好，行动力强，人狠话不多，一开口就完美克制法医的嘴毒，反差感拉满。
　　第三个剧就是一个仙侠剧了，剧情比较正常，主角大概率又大咖担任，田青禾看上女二的角色。在没有莫名其妙的雌竞情况下，女二和男三有个感情线，也许能借大咖的力量刷个脸。
　　温昶采纳了她的想法。科朗的资金是科朗的，他自己有个皮包公司，用来搞娱乐圈投资，初始资金用的自己的钱，马兆慈给力，皮包公司陆陆续续赚了很多钱，温昶又完善了一下队伍班子，专门处理投资的事情，由他们去谈这三部剧。
　　没有花大力气就搞定了，项目还没立项，定了之后走流程去试镜，田青禾想自己也算是感受了一波内定。

　　马兆慈的剧播得正是时候，田青禾自然也要配合宣传。田青禾在路演上一副没有被污染过的新人美很好地吸引了一大波粉丝，长相给力就算没什么妆造，卷了头发就上场的样子也美到了一波路演观众。娱乐圈里有的是耐看的长相，可就像有些人说的，耐看是耐看可惜我没有耐心。话很刻薄，可是在理。娱乐圈本来就是看颜值的地方，不然岂不是谁上都可以，再配上一些完全不知所云的演技，高额工资被这些人拿着，不引发众怒算他们瞒得深。
　　当一个行业失去了门槛，也就失去了它的含金量。所有事情被暴露在阳光下之后，对明星的推崇感减弱，之后进入理性分析时代。
　　后面田青禾又配合着上了两个综艺，一个访谈类的一个娱乐类的。不负田青禾夸耀的文化课水平，访谈综艺里问到她的时候她都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见解，偶尔爆出金句，被网友称之为高智感。在娱乐综艺里又显得有点愣，不过她没有包袱敢玩的态度倒是让游戏很有看头。田青禾对这种游戏没什么胜负欲，输赢不重要，就是图一乐呵。但不代表她就不努力，玩得头发失去形状，热得她随手一捋头发，慵懒的长卷发加上颜值，竟然出了一次神图。算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温昶上班归上班，在关注田青禾的需求下，也摸索着玩一些社交软件。
　　田青禾看着他保存了那张散着头发的神图，心里羞涩与喜悦交织。
　　应上次田青禾表达的对他的探究，时隔很久，他们又见面了。这是已经是深冬了。不过位置不北，再深的冬也冷不到哪里去。温昶还是经典西装风味，只是外面套着一身很有版型的长大衣。他脱下来的时候，田青禾凑近比了一下，一件大衣竟然快有她个子高了。
　　温昶带着她到了他c市的一个院子，据他所说是家族分给他爸的财产，然后他要过来的。因为来回的问题，他很认真地找了一下c市的房产，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家族也没有分给他这个。所以他就问他爸要了，一个直白地开口说，另一个也直白地答应。
　　田青禾想，好清纯不做作的家庭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想要什么东西，困于家庭条件，青春期的自傲和成年之后独立的意志，再也不能直白地同父母提起。田青禾原本以为生在富贵人家，温昶的欲言又止只会比田青禾更加严重，没想到竟然不是。
　　“那你爸如果不想给你怎么办？”田青禾跟在他身后问道。
　　温昶挂上衣服后带着田青禾到茶室去，亲自给她泡茶。
　　“不想给就不想给，说不给就好了。”
　　田青禾震惊：“不用说理由吗？这样不伤感情吗？”
　　“伤什么感情，在我看来，虚伪的感情就算有再多的理由那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可是我爸不想给就是他有用或者是不适合给我。”温昶行云流水地泡着茶，最后给田青禾倒上。
　　田青禾震撼于温昶和他父亲笃定的爱。
　　“青禾？”见田青禾回神，温昶盯着茶杯，突然想起来，“别人倒茶的时候，如果是长辈或者你认为值得尊重的人，你记得伸手在茶桌上叩谢。”
　　田青禾迅速进入学习状态：“这样吗？”
　　温昶撇一眼：“孺子可教也。”
　　现在社会上不通人性的人太多，就算是温昶这个位置也遇到过不少，一句话都听不懂，一股无语在心间。以至于遇上田青禾这个理解力天花板级别的，他欣慰的同时也希望多教她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在他看来田青禾的家庭也很奇怪。虽然父母爱护，可是真正社会适用的规则却很少教给她，她有的只有本能的摸索，一些道德底线和善良的品质。这非常容易撞的头破血流，就像田青禾之前的状态。她常常处于压力之中，不得志的痛苦大部分竟然来源于愧对他人，而不是对自我的要求。明白很多生活常识，对别人的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但轻易就能困住自己。就比如说告诉别人不吃饭会得胃病，但是自己依旧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吃饭。
　　一个无法自洽的人。
　　温昶想象中田青禾的父母应该是一腔慈爱不知道怎么宣泄，只好一味告诉田青禾爸爸妈妈很爱你。自己满身沾着泥土味却告诉孩子不需要曲意逢迎，只要富有善良和爱心就能在社会上得到很好的生活。田青禾时常感念自己不能好好回报父母大抵就来源于对父母的辛苦看在眼里，却不被允许帮助。
　　看似平淡却畸形的家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