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mixx短篇》提尔犀牛

4、26/第十一只黑羊（4）

　　　“你叫什么名字？”她这样问我。

　　“吴海沅。”

　　“海沅？是个好名字呢。”

　　不知为何，我抛去了惊慌失措，即刻冷静了下来。

　　请原谅，我没有评价她人样貌的习惯，只不过面前的女孩给我的感觉太过特别，这种特别源于一种安定的感受，见到她的那一刻像是有人在空气里点燃了一把安神香，以至于我在那之后陷入恐惧的每每，总会莫名想起这张脸来。

　　她将眼睛生得极大，却令人觉着张开眼皮是一件多费力的事儿，饱满的两颊给她带出些稚气，面色却同那头干枯的粉发一样灰败。

　　最重要的是，她笑起来眼睛里带着活人气。

　　“我从没见过你，你是哪班的？”她继续问我。

　　“高三二班。”

　　“怪不得我从来没有看见你呢，我是高一六班的，叫金智宇！不过，你来五楼做什么呢，是要找谁吗？”

　　听了这话，我急忙转头去看，果真，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了吧，我竟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多爬了一层楼。

　　“对不起，我只是走错了。”

　　“啊…”金智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又说：“可是现在是上课时间，你翘课了对吧？”

　　我认为我没有必要向一个陌生人交代行踪，于是转头就走。

　　“诶诶，别生气嘛，我没别的意思！”她追了上来，以一脚步的距离跟在我的身后，“陪我说说话嘛，我实在是太无聊了！”

　　见我不理她，她继续絮叨了起来。

　　“你们高三是在禧连楼上课吧？我记得那栋楼是全校最宽敞的！我可羡慕你们了。”

　　“你可真好看啊，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就很机灵的样子！你一定很会念书吧？”

　　“诶诶诶，你别走那么快嘛！”

　　我被吵得受不了了，于是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我们几乎鼻尖相触。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她低下头，像是犯了错的小狗崽嘟囔着嘴。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半晌，她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

　　“朋友？”

　　“朋友！”她又笑起来，嘴角圆圆的。“我特别喜欢你，所以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转身走了，没有回答她。

　　却也不觉得厌烦。

　　*

　　从那天起，金智宇真的常常在我们班门口等待我。

　　而我也总是找借口甩开向阳和何晓敏，在午休的时间里挤出得之不易的自由时光。

　　我喜欢坐在禧连楼外的紫藤廊道上吃提前准备好的三明治，一边在怀里抱着一本书打发时间。

　　金智宇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的身后，我吃饭时，她就安安静静地在我身旁找个位置坐下，时不时同我搭几句话。

　　她说不上吵闹，因此我没有驱赶她，只是觉得这人奇怪。

　　“你不用吃饭吗？”

　　“我吃过了。”

　　“那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可做？”

　　“陪你看书就是我的事情呀。”

　　我无语，又低下头去。

　　想着她大概会觉得无聊，我时不时会同她聊聊几个我喜欢的作家，或是看到有意思的地方时抬头和她分享。

　　她一开始听得十分认真，双手放在膝上，腰板挺得版直，一副好好学生样子，不过还没等我说上三分钟，她那圆溜溜的眼睛就不禁迷糊了起来，只怕我再多说几句，她就得打起呼噜来了。

　　这人真是…

　　于是我干脆抛去书里头的东西，和她唠起闲话来。

　　“我和你说，你可别觉得我奇怪，我上次去食堂，一下子打了七块酱鸭。”

　　“看来你很喜欢吃酱鸭。”她说。

　　见她反应平平，我倒是不适应了起来：“你不觉得我吃的太多了吗？那鸭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大家都这么说。”

　　“那鸭子难道掺着砒霜一起煮？能对身体不好到哪里去呢？不过它好吃不好吃呀？我还没吃过这道菜呢。”

　　“嗯…其实很一般，食堂的饭菜都很一般。”

　　“难怪你要躲在这里吃面包呢。”

　　做完这段对话，我再度翻动起手里的书，而她也乖乖合上嘴，用脚尖点着石板路玩。

　　我们会在这里呆上一整个中午，一半的时间保持安静，一半的时间用来交谈。

　　她算是话多的类型，说的话题五花八门，从鲜花的种类谈到她擅长的田径项目，天南地北她都能说上一嘴。

　　慢慢的，我越来越了解金智宇，我知道她人缘不错，在家里养了两只小狗，一只叫多利，一只叫豆奶。她是个运动健将，擅长跳远和短跑，一到校运会就能拿到奖牌。她在高一上学期竞选过班长，在竞选演讲时公开用汉堡行贿，结果毫不意外地落选了。

　　“哪有高中生的竞选宣言是‘我会帮你们把汉堡一个个加热好’的？”

　　我是一个笑点极高的人，但听到这件事时，还是令我荒唐得笑出了声。

　　金智宇被我取笑后有些恼羞成怒，她拧着眉毛反击道：“高中生就不能吃汉堡了？”

　　我笑得更厉害了。

　　我不太会挑起话题，所以通常是等金智宇开口。她叽里呱啦地把自己的话一通讲完，再来问我的事情。

　　“你在地球上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你吃过苹果加辣椒粉吗？我觉得特别好吃。”

　　“如果世界倒回到远古时代，你要当恐龙还是猛犸象？”

　　我一一回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