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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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方方的欣赏显然对小猫很受用。
菲力克斯挑衅的微笑扎进艾伦眼底，令他手指不受控地指向门口站姿轻佻的男人：“是谁都好，可是他看起来就非常不靠谱，他——”
“艾伦。”
维多利亚不轻不重的声音依旧温柔，却让整个房间温度骤降。
艾伦慌了神，他知道维多利亚对男伴的新鲜感基本不会维持超过一个月，他并不想成为她前任中的一员。
“我订了餐厅。”他急急抓住她欲抽离的手，像只卑微的小狗般声音彻底软下来，带着几分哀求：“你说过今天要和我一起吃饭的。”
维多利亚平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她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男人，放在以前，那些意图强行扭改她意志的，早就被她一脚踹开了。
金钱无法令她侧目，权力不能使她动摇，地位也难让她动容，因为她生来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上百年恒长的生命，从苏醒那一刻起，王座便是她理所当然的归属。无需开口，自有人争先恐后地献上珍馐美馔，无需亲自狩猎，她的银器里永远盛着最新鲜的血液，盘中永远摆放着最精致的佳肴，他们趋之若鹜地捧来奇珍异宝，做这一切，只为得到她的一眼青睐。
可那些冷血的恶心东西除了欲望是没有心的，他们为了争夺她的配偶权而自相残杀，像没开化的野兽一样。
因此她更加偏爱混迹在人类社会。
换了无数种身份藏没在这里，尤金妮亚几乎体验过所有不同的人生，只有不断地追求新的乐趣，才能让她接受这恒长的命运。
艾伦之所以能成为她暂时的伴侣，不过是因为她厌倦了加斯顿。这个男人身上唯一吸引她的，是那种偶尔向她流露出的妥协、近乎卑微的臣服——
明明身处上流社会，却甘愿像狗一样匍匐在她脚下乞求她的垂怜。
尤金妮亚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抚过艾伦的脸颊，滑向他的脖颈，指尖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
脆弱、温热，转瞬即逝——
人类总是这样，自以为能用短暂的激情打动永恒的存在。
加斯顿也曾试图用痴迷与占有来束缚她，直到她厌倦了这场游戏，将他彻底遗忘。
而把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踩在脚底下，就是她的新乐趣，显然艾伦正在堕入这条深渊。
半秒后，她重新代入进“维多利亚”的角色里，唇角微弯：“好呀。”
“不过我想邀请菲力克斯和我们一起。”
她微笑着继续凝视着他的表情，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今晚之后他们就将不再产生交集。
她要的是一条听话的能够取悦她的狗，对她的任何命令没有置喙的余地，就这样。
艾伦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盯着眼前这个笑容甜美的女人，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她怎么能在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时，还保持着天使般纯洁的表情？她是在故意挑战自己的底线吗？
明明今天是两个人的约会，她却执意要加入第三个人，这一切就仿佛是在丈量他对她的忠诚……
不，不可能的。
维多利亚是那样一个善良温柔的人……
艾伦努力调整着呼吸，捏紧的拳头松了又松，最终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当然可以，只要弗莱切先生不介意。”
菲力克斯看不见维多利亚的表情，只注意到艾伦从震惊的表情逐渐褪至隐忍，最后甚至带着些迁怒和警告意味地将目光投向自己。
非常令人玩味的场面。菲力克斯的目光在维多利亚的背影上多停留了一瞬，真是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天真还是假无知。
他态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随便，正好没吃饭。”
这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艾伦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但他又无可奈何，只能一味假笑。而维多利亚的笑容却愈发灿烂，眼底浮现出真实的愉悦：“那就这么定了哦，艾伦。”
——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叫“隐蔽性控制”。
但尤金妮亚这种行为更倾向是“服从性测试”与“边界侵蚀”的复合行为。通过看似无害的要求，测试对方能为自己突破多少原则，然后用温柔假饰侵略性，让受害者产生自我怀疑。
如果成功，不到一个月，认知失调加剧下去，艾伦就会彻底放弃抵抗，变得顺从。
至于菲力克斯，尤金妮亚也非常期待他堕落的那一天。
简单接触下来，她发现他是个非常有趣的人。
菲力克斯身上的那种傲，不在于姿态上的虚张声势，而是骨子里的硌人。既不屑于贵族的虚伪礼仪，又固执地守着猎人的尊严，这种近乎天真的倔强，简直让人忍不住想看他被现实碾碎时崩溃的表情。
而唯一能让这种人变听话的方式，大概只有彻底折断他的骨头。
**
晚上八点准时，别西卜餐厅的露台上，在服务员惊异的目光中，菲力克斯、维多利亚和艾伦坐在一起。
艾伦和菲力克斯面对面坐着，他目光阴沉盯着对面大快朵颐的男人，面色十分难看。
他给维多准备的浪漫玫瑰花海以及精心布置的烛光晚餐氛围通通被这个横插进来的第三者破坏。
是的，第三者。
艾伦无比确信这个该死的男人绝对在背地里凭借自己那张脸迷惑了维多。
但这一定不是维多的错，毕竟她总是那样温柔体贴，哪怕对路边的野狗都会施以怜悯，一定是被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欺骗了。
艾伦捏紧了刀叉。
他一定要做点什么，不能让自己被比下去。
“弗莱切先生，您看起来很饿，不用吃得那么急，如果吃不饱我还能叫人继续加餐。”艾伦绅士地微笑着切开牛排。
这个粗俗无礼的男人，一看就是来自下流社会的爬虫，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也不懂格调。维多一定会因此注意到他饿鬼投胎般的吃相，加深对他的厌恶。他们是无法比较的，财富、教养、地位，除了那张脸，他拿什么和自己比？
艾伦得意地畅想着。
菲力克斯鼓着腮帮子抬起脸，眼睛里写满莫名其妙的困惑。这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是不是在牛排里下了毒？怎么说话一股子腐烂贵族的酸臭味？阴阳怪气的，他脑子没病吧？
“很可爱的吃相呢。”维多利亚轻笑出声，纤指托着香腮：“像我新收养的小猫，吃到好吃的会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咔——”
刀叉在餐盘里滑出刺耳一声。
艾伦脸上的微笑发僵，他尝试着平复呼吸：“当然，我知道，亲爱的你那么心地善良，平时在路边看见流浪汉都会施舍不少钱，对小动物也是一样有爱心。”
你他爹的阴阳谁流浪汉呢？
菲力克斯突然觉得嘴里的牛排索然无味。
他放下刀叉，捏起餐巾随意地擦了擦嘴角。
“小猫么？我倒觉得维多利亚小姐身边应该更缺一条真正的猎犬，至少猎犬懂得在危险来临时保护主人，只会摇尾乞怜的家伙有什么意思呢？”
“你！”
艾伦愤怒地想要站起来，恨不得用手里的刀子捅死对面，被维多利亚轻轻按下手腕。
他转头看向维多，却发现她竟然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纤长的手指轻点着下巴。
“唔……”
“说的也对，小猫娇纵，小狗忠诚，两个都很喜欢呢。保护主人的话，可是我身边不是已经有弗莱切先生这位传奇猎人了吗？”女人发出轻轻的笑声。
方才还游刃有余的猎人姿态瞬间凝固，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该死，只顾着和艾伦唇枪舌剑了，一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餐桌上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维多利亚银铃般的轻笑在夜色中回荡。
“时间不早啦，该回去了呢。”
菲力克斯盯着女人泛着薄红的脸，皱起眉：“你喝多了。”
“我醉了吗？”
她像只餍足的猫儿般软软地趴倒在桌面上，身后蜷起尾巴懒懒晃动。她歪头看向菲力克斯，面具下迷蒙的双眼映着轻盈的烛光，浅棕的瞳色显得明亮而温暖，她竖起的两根手指并了并，仍旧笑得明媚而天真：“好像真的有点呢，菲力克斯有两只。”
她的声音像融化的蜜糖般拖得绵长，叫着他的名字，黏黏腻腻地叫他送她回家。
平时说话会带点儿刺的挑剔小姐，此刻如同一只收起利爪的猫，向他展现出毫无防备的柔软。
又把他当成司机了。
菲力克斯浅皱着眉，却在下一秒顺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站起身：“我送她回去。”
“砰”的一声，艾伦再也忍不了，摔下手里的刀叉，也跟着站起来：“不劳烦你，我的女伴，我自己送。”
菲力克斯挑了挑眉：“你的女伴叫我送呢。”
艾伦：“……”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菲力克斯：“路上要是又碰到吸血鬼怎么办？你能打得过它们么？”
艾伦：“……”
没有力气挣扎了。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伴软趴趴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离开餐厅的艾伦怒不可遏地掀掉了桌子。
“艾伦少爷……”
“滚！”
“……”
菲力克斯绷着脸，像拎着一件易碎品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维多利亚。她细长的高跟在石板路上踩出凌乱的轻响，整个人像风中摇曳的芦苇，不住地往他怀里栽。
“冒犯了。”
他咬着牙，双手却不得不从她肩头滑下，改为环住她纤细的腰肢。隔着单薄的礼服面料，他能清晰感受到她呼吸时肋骨的起伏。
衣服太薄了，盖着他的外套也很薄。
不，或许是她太瘦了，刚触碰到一点她的体温时，菲力克斯像被烫到似地瞬间缩回手指，下一秒，混合着醇酒与冷霜的气息主动扑进他怀里。
蓝色的瞳孔倏然收缩，被踩了尾巴的猫滑稽地炸了毛，喉咙里无声地发出尖锐的爆鸣。
等终于把人塞进副驾驶，菲力克斯几乎是逃也似地拉开距离。他伸长手臂去够安全带，整个人别扭地保持着最大限度的空隙，活像在给一颗定时炸弹上保险栓。
明知道自己喝不了酒为什么还要喝酒……
金属扣咔嗒一声锁紧，又吧嗒一声弹开。
“你干什么！”
菲力克斯触电般猛地抽回手，整个人几乎要从车窗弹出去——
但还是被对方抓住一点手指。
醉鬼正抓着他的手指，用脸颊轻轻蹭着，最后干脆把整个脑袋垫进他的掌心，娇气地哼了声：“硬硬的枕头，不舒服。”
本就逼仄狭隘的小小空间，此刻充盈了她的味道。
菲力克斯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什么枕头！这个娇气的家伙该死的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往常换做任何一个人对他这么做，他一定暴扣对方的脑袋。
而此刻，他本该立刻抽开手的，他本该立刻推开她的……
可震惊的眼神却在对上她雾蒙蒙的眼睛时瞬间哑了火，眼睛的主人像是真的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捧着他坚硬的手掌，柔软的发丝安静蜷在他掌心。
“不舒服。”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常年握刀握枪的手掌布满茧痕，确实称不上舒适。
“醒醒，这不是你的枕头。”
没有人回答他。
“我得开车。”
还是很安静。
“睡着了吗？”
“……”
菲力克斯最终认命地叹了口气，干脆单手扳下操纵杆，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初秋夜晚的凉意，本该让人清醒的温度，可右手掌心那团暖意却顽固地停留着，像捧着一簇不会灼伤人的火焰，随着呼吸的节奏在他粗糙的掌纹间轻轻起伏。
**
夜色中的街道异常空旷，路灯在路面上投下惨白的光晕。
菲力克斯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微微发紧。
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已经跟随他们转过三个街区，距离始终保持得恰到好处。
似乎是从出发到现在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菲力克斯皱了皱眉，他侧目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维多利亚。她裹着他的外套睡得正熟，睫毛在颠簸中轻轻颤动，丝毫不知危险临近。
菲力克斯无声地咬紧后槽牙，右手依然稳稳托着她的脸颊，左手却已将变速杆推至极限。
他继续踩下油门踏板，打转方向盘，在绕了多个拐角后，菲力克斯终于确定对方来意不善。
直到余光瞥见车里的驾驶位，菲力克斯认出那是今天观众席上，和那只劣等种谈话的男人——
目标很明确，是维多利亚。
对方似乎也侦察到他的怀疑，干脆提速追了上来。
菲力克斯将操纵杆压到最底，身后车还是猛地窜到旁边，发了狠般挤撞上来。
他猛打方向盘，调控方向，避开了对方的恶意碰撞，当黑车再次撕咬上来时，菲力克斯猛地甩尾，轮胎在路面擦出尖锐的呜咽。右手边的人影摇摇欲坠，他微微翘起手指，将对方稳回掌心。
拐角处的停车区像张开的陷阱。只是轻扫一眼，菲力克斯一个急刹将车甩入阴影，猛地拐入空处，手掌离开方向盘，动作行云流水地俯低身体、取枪、装消音器。整套动作在呼吸间完成。
当黑车仓皇追来时，他只用了半秒瞄准。
男人的车在他低下身体的下一秒迅速拐入车道，堪堪刹停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他死死瞪着道路两旁安静停满的空车和空旷的车道，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在一两秒时间里被甩掉了，狠狠打了记方向盘，骂了句该死。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后视镜里的斜后方，原本无人驾驶的停车位车座里，坐起一道人影。
菲力克斯单手捂紧维多利亚的耳朵。
黑漆漆的枪管已经瞄准了他的脑袋，男人倏然瞪大眼，子弹穿透两道玻璃飞速射来，还没反应过来时，鲜血与脑花已经齐齐迸溅在玻璃上。
消音器吞没了枪声，却掩不住玻璃爆裂的脆响。
菲力克斯面无表情地收回配枪，下意识瞥向副驾驶的位置。身侧的维多利亚似乎被惊动，在睡梦中不满地轻哼一声，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外套。
他的手掌已经开始微微发麻，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颊。
菲力克斯沉默盯视两秒，重新倒车入道。
外套下，维多利亚缓缓睁开眼，一丝清明的笑意在眼底闪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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