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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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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乐时一边干呕,一边说:“他们吃的是什么?!”
房间内什么都没有,就连窗户也没有,凭借一点光亮,江浔看清楚是下午那三个盗墓贼。另外一个已经死了,尸体不知所踪。剩下的两个此时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盘。
江浔拿过乐时手中的电筒。盘上的东西吃的已经差不多了,只露出一个外轮似心脏的血肉,盘边缘沾着暗红碎肉。
两个佝偻的背影同时转头,手电光晕里浮出两双浑浊的眼球——虹膜完全褪成灰白色,细密的血丝在瞳孔周围织成蛛网状。其中一人嘴角还挂着暗红肉渣,咧开的牙缝里渗出黑色黏液。
江浔手电扫过空荡墙角。咀嚼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江浔看到较胖的那个男人喉结滚动,吞咽时脖颈皮肤诡异地凸起,仿佛有活物在皮下蠕动。
“走。”江浔关上门。
“他们怎么办?”乐时跨着步伐跟上,“不救他们吗?”
江浔来到另外一道门前,用看白痴的眼神觑了他一眼,“你觉得他们还是人吗?”
乐时疑惑,“不过是舌头长了点,眼睛呈现灰白色。”
江浔:“嗯,只是舌头长了点,那你觉得他们还是活人么。”
“……”乐时不知所措的挠挠头。
江浔手上的电筒扫视了一下眼前的门,确定门后没事,他轻轻推开面前的门。乐时想起刚刚的事,心里糟心,不敢再往里凑。
手电光束劈开黑暗,江浔打量着四周,“走吧。”
乐时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他沉吟片刻,难道屋内的东西比刚刚还要恐怕。
他不敢想象,也不敢想,乐时咽了口唾沫,死马当活马医转过头去,他先睁开一只眼睛,后睁开一只眼睛,定晴一看。
“……”
什么都没有,就连个灯也没有。
乐时沉默了一会,半响后,他咕哝着过来,“江哥,刚才那两人怎么回事,按理说他们在饿,也不可能吃自己同伴。”
江浔没答话,手电扫过每一道门,他细细观察。过了半响才说:“幻术。”
“那为什么我们没事?”乐时说。
江浔:“普通的幻术迷惑不了你我。”
乐时不明所以,凑近些说:“那也不应该呀,我俩不过是前后脚的时间,他怎么就死了呢?”
乐时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刀疤男前脚刚出厕所,后脚他就跟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心脏就被掏空,还被同伴给吃了,发生的太突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短时间内,是怎么做到的,除非……
“嗯,”江浔的手电光束在斑驳的墙面上游移,“早死了。”
乐时睁大眼睛,早死了!!
那跟他一起上厕所的又是谁?!乐时越想越怵。
“往生旅馆的夜宵向来只送活人,”江浔一边走一边说:“这偌大的店,连厨房都没有,哪来的夜宵?”
点到为止,说完他就明白了,怪不得说过了子时莫要出房,合着这是现杀现吃!主打一个就地取材!新鲜?!
乐时一脸震惊,“那女鬼先把他们同伴杀了,然后把心脏取出来,当作夜宵给我们吃!”
江浔:“是他们,不是我们。”
乐时:“哦对对对,所以!他们中了幻术,才会把这颗心脏看成美味佳肴?!”
江浔:“嗯,还算聪明。”
我……操?!!
乐时:“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离奇的事!”
乐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屁颠屁颠的追问道:“那说明他去上厕所之前,就已经死了,活死人一个!”
乐时给自己说震惊了。
乐时:“我靠!!”
江浔:“别靠了。”
“……”
江浔抬头打量一番眼前的门,不知在斟酌什么。片刻后,他一掌推开眼前的门。
“小心!"乐时突然拽住江浔的后襟。
门在黑暗中开启的刹那,阴风卷着腐朽的檀香扑面而来。江浔瞳孔骤然收缩——眼前景象如褪色水墨般晕染开来。
焦黑的土地上插着半截剑,剑穗上沾着暗红血珠。天穹一片猩红,源源不断的黑色烟雾向四周村庄扩散,戾气像鬼手缠绕每个人,数不清的血手正从地底裂缝中往外爬。
“啊!!!”
“救命啊!!”
“我不想死!!”
“救救我!!”
“啊啊啊啊!!”
无数的呐喊声在江浔耳边嘶吼。有人在惨叫,有人在喊救命,每个人的七窍都惨着血。
江浔跪在大阵中央,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上气不接下气,眼里爬满血丝。
不可能!这不可能!无相血战已经过去五百年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突然一声呐喊,他猛地转头,看见一身紫色道袍沾满鲜血的旭辰。左眼爆开,一根骨刺从眼眶穿出。
记忆如淬毒的箭镞刺入识海。
阵眼处的玄衣少年突然飞奔过去,反手将插在阵眼中心的半截剑往下压。大阵冒起阵阵金光,戾气尽数被吸入。
江浔看见陆轩的脊背裂开血口,嘴里流着猩红的血。
轰隆——
阵眼的剑慢慢往上冒,两股力量在阵眼中心较量。吸入的戾气像鬼手一样,挣扎着往外爬。
江浔连滚带爬滚过去,嘴唇翕动:“我帮你,我来帮你。”
陆轩抬起猩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一把把他给推开,“走!赶紧走!”
江浔被推的猝不及防,连忙从地上直起身,“师哥……”
“走!”陆轩看着他,地上的剑还在不断往外冒,手背的青筋暴起,陆轩嘶吼道:“走!快走!活下去!”
江浔看着眼前的一幕,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对,对,”江浔喃喃自语,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对,找解沪佳,解沪佳……找师父,找他……他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轰——
一道白光扑面而来。
“江哥!"乐时的声音仿佛隔着万丈寒潭。
现实与幻境重叠成双重曝光。眼前的门爬满暗红纹路,那些蜿蜒的沟壑是干涸的血。
“江哥!你怎么了?”乐时着急地问道。
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风扑面而来,江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乐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担心江浔出事,于是不停的摇他,直到把江浔晃醒。
“你刚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把我吓死了,”乐时拧着眉心,看来是真担心,“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浔呼出一口冷气。这五百年来,从来没做过梦,更没有发生过刚才类似的事情。保不齐这鬼地方有东西跟他有关联,还影响着他。
“江哥?”乐时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事。”江浔冷冷道。
江浔说没事,乐时就越好奇,根本挡不住他八卦的心。
“江哥,你刚刚怎么了?”乐时追问道。
话音刚落,走廊两侧的壁灯突然窜起幽绿火焰。墙纸开始大片剥落,露出后面层层叠叠的符咒。那些朱砂绘制的镇邪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墨迹扭曲成痛苦的人脸。
江浔甩开乐时疾退三步,原先站立的地板轰然塌陷。从地底伸出的白骨手掌抓了个空。
乐时没反应过来,情绪相当复杂,“嗷”的一下开了嗓。
江浔看了看四周的门,现在容不得他选择了。他随手打开旁边的门,未等乐时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拉进门内。
“啊!!!”乐时还在不停的嗷叫,直到江浔把手里的手电塞他嘴里。
“你要死呀?”江浔不客气地说,架势大有一种“你在叫我就把你扔出去”的感觉。
乐时这才闭嘴,拿出嘴里的手电,这才发现没电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乐时伸着手小心翼翼摸索,“江、江哥,你在哪?”
江浔:“在你旁边。”
乐时:“哦。”
乐时朝着江浔的声音摸过去,可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清。
乐时在浓稠的黑暗里踉跄两步,指尖突然触到一片冰凉。凹凸的纹路像蛇鳞般滑过掌心,五官在掌心下纤毫毕现。乐时能摸到暴突的眼球。
“江哥,你什么时候长得这么磕碜。”乐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江浔:“…………”
江浔:“嗯,是挺磕碜。”
乐时同意的点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浔声音出现在后头。那他前面的是……
“啊啊啊!!”
他触电般缩手,猛地后退撞上后头坚硬的东西,又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喉间挤出变了调的颤音:"这、这又是哪路邪神?"
江浔划亮符纸,跃动的火光里,四周全是青铜人像烛台,跟大厅里的一模一样。
看清楚是什么后,乐时叹了口气,劫后余生跟上江浔。
符纸燃尽的刹那,青铜人像的眼窝突然窜起两点幽绿火光。乐时眼睁睁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尊烛台颤动起来,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饕餮纹。
整个房间的青铜人像接连亮起,三十六盏烛火织成光网。乐时这才看清他们正站在这些青铜人像的正中央。
“嚯!够讲究!”乐时看着蜡烛下纹着的餐餮烛台,比大厅里的精致许多。
“别碰。”江浔突然说。
乐时吓得赶紧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