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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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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含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重回到墨城六中,当她踏入初中部时,不远处的操场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还有一个老师拿着扫帚将他们赶回教学部,嘴里念念有词:“都快要期末考试了还在外面玩!一会儿都给我背书去!”
赵含羞快走几步拦住那个拿着扫帚的老师,礼貌询问道:“老师您好,请问白琳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
“教学楼三楼左手第二个办公室。”
“谢谢老师。”
墨城六中的初中部内部装修依然是老式风格,深灰色的地砖、刷的白漆的墙面、橙黄色木门和黑色铁栏杆,一眼瞧过去,颇具压迫感。
赵含羞穿着白色高跟鞋在地砖上踏出清脆的叮叮声,眼看着孩子们已经开始上课,她不得不抬脚轻盈地落在地上,防止高跟鞋发出声音,三分钟的路程她走了足足五六分钟。
等找到那位老师所说的那间办公室时,赵含羞却停在门前踌躇不定。
她从未想到因为自己的几张照片就引出了林樾的陈年旧事,她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也恐惧事情的真相,她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准备好接受真相,众人对林樾的指责和谩骂频繁回荡在她的脑海里,焦灼在她的心脏处划出一道流淌着鲜血的口子,那道口子越来越大,鲜血也越流越多。
赵含羞颤颤巍巍地伸出左手拧开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办公室。
此刻一道昏黄的光线通过玻璃窗射进办公室,整个办公室除了一个头发半白,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外,再无其他人。
“含羞来了。”白琳侧身看向站在门口的赵含羞,抬手招呼她进来,温柔的声音如同绵绵细雨抚平她焦躁不安的内心,“快进来吧。”
“白老师好。”
时隔多年不见,但学生对老师的尊重依然被她刻在骨子里,她轻轻颔首走向白琳。
“老师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现在是在南城定居了吗?”白琳牵起赵含羞一只手轻轻拍着,关切地问道。
赵含羞从未被这般关心过,不适应地将手抽回轻声道:“是的。”
她丧气地低着头,面对白琳关切而又担忧的眼神,她像个胆小懦弱的逃避者,尽可能的避开和白琳的对视。
白琳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照片,小说,零食还有信封。
“这些东西是我和你们付老师收拾东西时发现的,也可能是当时给你们收走的东西,除了照片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的,你也一并拿走吧。”白琳笑着说完话后,又坐在办公室里写教案。
赵含羞将箱子里摆在最上面的照片拿出一张张翻看着,里面都是她曾经穿着土土的衣服,露出笑脸的照片,每一张皆是如此。
她有些想不清这些照片是从何而来的,一张风景照片夹在她的笑脸中溜到空中,掉在地上。
赵含羞弯腰捡起却发现背面写了一行字,那字迹遒劲有力,她越看越熟悉。
【那个女孩叫宋芝?】
赵含羞的指尖轻触在这句话上,这是林樾的字。
难道林樾曾经喜欢的人一直是宋芝?
赵含羞还记得,在高二的时候她问过林樾有没有喜欢的人,当时林樾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不说话,那时候的她还自恋的以为林樾喜欢的是自己。
现在细细想来,高中时期她也见过林樾和宋芝好几次单独相处过,可她当时除了觉得有些难过,完全没往喜欢那方面想。
那他们现在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僵硬,莫不是什么因爱生恨的狗血剧情吧?赵含羞越想越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蠢货,原来林樾说不喜欢她是真的。
赵含羞将那张照片捏得发皱,她的眼神重新转到箱子里,在物品之间的夹缝里,她忽然瞟到疑似林樾的名字,她将照片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后从箱子里翻到了林樾初中时的奖状。
“哎,这个孩子实在可惜了。”白琳余光瞄到林樾的奖状,叹息道。
“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赵含羞看向白琳紧张道,心脏咚咚直跳。
“这个孩子帮别人顶罪,生生做了三年牢。”
“顶罪!!!”赵含羞的声音一度失控,连奖状都差点被她撕开,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白琳问道:“老师,当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当年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在湖边和江婷闹了矛盾,后面她悄悄跑到我身边哭着和我说江婷自己不小心一脚踩空掉进湖里被淹死了,我赶快报了警,才将江婷捞上来。
后来江婷父母跑到学校哭闹说江婷是被人推下去的,而且他们怀疑推人的人就是那个女同学,扬声要让她坐牢,我当时也曾怀疑过她。”
“然后呢?”
“然后警察查了监控,发现那条湖边的监控设备老化,根本查不出任何画面,可他们却在前往那片湖的一条街上的监控里看见那个女同学和江婷依次出现的画面。
江婷父母拉着那个女同学,说江婷就是她杀死的,他们不会放过她。在后面,林樾主动去警局自首,说是他不小心将江婷推入湖中,没来得及救她,跟那个女同学没关系。”
说到这里,白琳取下眼镜揉了揉酸困的眼角。
“警察和江婷父母就这么信了?”赵含羞感到很震惊,这个事情明明漏洞百出,怎么大家都会信呢。
“哎,没人知道为什么。”白琳遗憾地摇了摇头,作为师长,她亲眼看着这个孩子堕入深渊无人施救,没有人比她和付老师还要痛心。
“白老师,您说的那个女同学不会是宋芝吧。”赵含羞的眼圈开始泛红,一滴泪无声地砸在地板上。
她沉默地走出办公室,看着手里的照片和奖状泪眼婆娑。
原来林樾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宋芝,到最后竟也愿意替宋芝坐牢。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大笑话。
赵含羞失魂落魄地走出墨城六中,在路边靠着路灯随意蹲下,路面上人来人往,晃花了她的眼睛。
一场大雨突兀的来临,连带着原本淡蓝色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赵含羞眼角的泪水混合着雨水从脸颊下滑落,赵安宁说得对,墨城对她们母女而言,就是一座不幸之城,她早该听赵安宁的话,这辈子再也不要踏足墨城才对。
赵含羞抖着双手从包里掏出手机,买了后天飞往南城的机票后才缓慢起身躲在一家商店里。
看着门外凶猛的瓢泼大雨,赵含羞无力的靠在门边上,喘着粗气。一阵剧烈的恶心意味将她的胃搅的翻天覆地,不得安生。
手机的铃声在她耳畔响了好久,赵含羞目视前方,连联系人都没看清就接听起电话:“喂。”
“你好女士,这里是县医院,林樾先生目前还在急救室抢救,需要你来医院签字缴费,请尽快赶到医院。”
赵含羞听着电话里急促的语气和嘈杂的环境猛地醒神,慌不择路地冒着大雨跑向路面,此刻的街道少有车辆来往,赵含羞站在路边朝路过的车辆挥手却无一人停车。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赵含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在手机里搜出医院的大致方位后将高跟鞋提在手里光着脚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所幸医院离她不远,赵含羞浑身湿透地急忙跑进医院,地面干净的白色瓷砖在她走过后留下一小片血迹,她平复着上下起伏的胸口,丝毫不在意路人奇怪的眼神。
在询问到林樾所在的急救室后,赵含羞紧赶慢赶地抵达。
此时的她像一个面目狰狞的女鬼,面色惨白,披着湿透的黑发,她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才渐渐感受到脚底传来的痛感。
她的脑子混乱的快成一团浆糊,她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急救室门前刺眼的红灯,只觉得浑身发寒。
“赵含羞?”
赵含羞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她僵硬地抬起头,视线在许愿脸上逐渐对焦:“许愿?”
眼前的许愿头上裹着一层层纱布,纱布上还渗着血,左腿上包着石膏绷带,浑身上下有大小不一的伤口。
“没想到林樾的紧急联系人是你。”许愿拄着拐仗站在赵含羞面前意味深长道。
但此刻的赵含羞已经没办法冷静下来,这两天的委屈随着这件事的发生被彻底点燃,她站起身瞪着许愿咆哮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林樾会进急救室!”
许愿冷不丁沉默下来,他微抿着嘴却一句话不说,半晌后他的眼神彷佛带着无尽的深意注视着赵含羞道:“你可以等林樾醒了之后去问他,反正我不会说的。”
赵含羞自嘲般的笑了笑,她重新回到位置前坐着,声音冷漠的如同极地冰川:“不用了,我后天就会回南城。”
“你又要逃走了是吗?”
许愿气愤地怒视她,声音不断抬高:“既然要离开,那你干嘛还要来找林樾,干嘛还要惹他伤心。”
赵含羞气的想笑:“我惹他伤心?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到底谁惹谁伤心。他不是和宋芝关系好吗,让宋芝来照顾他好了,她应该求之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