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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   在后面的一个月里,林海芋依旧过着拼命三郎的日子。偶尔加班的夜晚能遇见同样晚归的吴默。两人几乎没甚言语,最多只是远远地相□□头而已。她绝不主动和对方攀谈,没有刻意的逢迎,讨好对方。只是,在这段看似平淡无趣的日子里,林海芋还发现了个惊人的不算秘密的秘密。让她枯燥的上班生活里,燃起了少许的情愫。说白了,其实也就是女人的八卦心里作祟。

      事情是这样的。某夜,月黑风高,寂静无人的公司里,西侧的电梯正挂着维修牌。林海芋也懒得转道去另一处等电梯。于是,便决定驾着一双长腿走楼梯。
      一身疲惫加上楼梯灯光并不太好,她便不小心走到了负一层,也就是停车场。那时是晚上九点,其实也算不得很晚。可是相对于这些朝九晚五上班的大公司来说。如果停车场动静太大,也难免奇怪了些。可就是本该安安静静,没甚人气的停车场里,传来了轻轻的调笑声。。。两个男人的调笑声。。。
      林海芋也不是想偷听什么的,只是声音太过熟悉,对白太过暧昧。让她小小的好奇了下,小小的停顿了下步子。于是,便听到了。

      “默,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口硬心软。明明就很想念我,却偏不说出来。。。”男子低缓的声音似蔓藤,让你一听,便不由得被其缠绕。听音色,感觉的出,这个男子还很年轻。。。可以说是少年的声音吧?雄雌难辨,略感阴柔。
      林海芋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躲在了一个角落。从角落里看过去,能看到吴默的背影,以及那个年轻男子的侧脸。脸庞长的白净柔和,鼻梁直挺,五官深邃,像是个混血儿。
      “想你做什么?你尽会给我惹麻烦。”吴默哼哼道,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他斜靠在自己的跑车上,懒洋洋地和那个男子对视着。
      “我惹麻烦,还不是都为了你。你就只记得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也不想想我对你的好。不是我,你早就被家里的母老虎架着去相亲了,哪还有今日的自由?我不管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你得收留我。”
      “可以。不过,我可从不做赔本生意。你父母会整日缠着我要人,耽误我不少时间。所以。。。你说,你能给我什么,补偿这些呢?”吴默声音依旧漫不经心的,可是却让人听了感觉和顺舒服。看得出来,他和这个少年关系不错。
      “死相,给你一个香吻行不?”那男子说完便凑过脸去。
      从林海芋的角度,能看见他们愈来愈靠近的身影。。。林海芋心底翻江倒海,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这神奇的一幕。然而,她犯了个非常让人气愤的错误。在关键的时刻,她不小心撞到防火门了。那厚重的大门啪地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动了将要亲吻的两人。。。

      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林海芋的方向。便见一个黑衣职业装的女人鬼鬼祟祟地蹲在地上,正傻愣愣地将他们望着。
      她的黑框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乌溜溜的大眼闪过尴尬。蹲着的姿势加上怀里还抱着一堆文件。。。这样的形容,显得她的样子。。。真的很傻。

      吴默蹙了眉头,歪着脑袋凝了她半响,雕塑般冷峻的面容似乎又蒙了层霜。而那个勾着吴默脖子的年轻男子,则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林海芋颤抖了,心脏都仿佛停了下来。在片刻的沉默中,鼻头微痒,她光荣地打了个响亮异常的喷嚏,让尴尬进行到底。

      *

      夜色里,吴默面无表情地默默地开着车。高雅贵气的兰博基尼在高速公路上甩过一个又一个优雅的弯。
      他的身侧,男子不停地唧唧歪歪着。
      “泉添,你给我安静些。”吴默忍不住说道。他耳朵已经被折磨半个多小时了。这个啰嗦,精力旺盛的堂弟,怎么就这么闹人?
      “哈哈,我一想到方才就想笑。你公司的职员真是太特别了。。。那么个响亮的喷嚏,我都被她吓着了。她还说什么来着?你们继续?哈哈。估计你断背的罪名是背定的了。”
      “是啊。你说,这是不是该你负责任?”吴默松出一只手,扯住了泉添的耳朵。语气有些凶巴巴的,可是看神色却也不似真的动怒。听泉添唠叨半天,讲起林海芋,他也忍不住弯了嘴角。那一点点的弧度,似山巅黎明,带着无限的优雅和暖意。
      “我?我给你看房子还不成?这算惩罚了吧。反正你那蔷薇园也荒废了那么久。再不行,我给你浇花赎罪?”
      “你想得美。”吴默冷哼,片刻又道:“来公司给我上班吧。就当是交房租。”
      “我才不要。本公子大好青春年华,做什么要贡献在那些无聊事务上。别忘了,我是艺术家,艺术家!我需要的是自由和刺激,而不是为了糊口而折断自己的翅膀。所以,我是不会去你公司做什么设计师的。那太掉价了。”泉添一脸的嫌弃样子。
      “你好吵。”
      “--。我刚下机没多久,时差没调整过来嘛~。话说,那女孩还挺眼熟的。”
      吴默瞥了他一眼,眼眸微眯,淡声道:“她是陈老师的女儿。”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颈脖上挂着的吊坠,迷蒙着眼,似乎陷进了回忆。
      泉添微怔,似是在回想,然后夸张的啊了一声,“不是吧?那个三只手?”
      。。。 。。。
      *
      两人絮絮叨叨的争论时,林海芋已经拖着一身的疲惫和难堪的心灵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了。
      她三两步走到房间,一头倒在柔软的床上。
      实在。。。太丢人了。她眼角微微潮湿,心中懊恼不已。
      那个名叫泉添的男子的笑声,似乎还在脑中徘徊。。。哈哈哈。。。哈哈哈。。。比李梅尖利的嗓门都要叫她难受,尴尬。
      最重要是,自己竟然在吴默面前这么被嘲笑。她实在实在难受,自尊心严重受创。她本想着,长大了自己便可以得回尊重的。至少,对方应该会正眼看她。可是自己却还像个傻子一样,尽做些丢人的事!
      林海芋有了个很不愉快的夜晚,夜里噩梦连连。。。那些她以为早就忘得干净的事情,似潮水般涌入大脑。曾以为的不在意,又一次被翻出来提醒她的愚蠢,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

      一个干瘦的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的模样。下巴尖尖的,衬得瞳孔特别的大。小脸有些苍白,那双乌溜溜的大眼有些惶恐,有些好奇地看着四周。她的眼角有颗泪痣,一副可怜的相貌。这是林海芋七岁时的回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些,可是思绪不自觉地都回到了过往,逼迫着她去回忆。
      七岁的林海芋的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那是过世的母亲送给她的。除了那个破布娃娃,她留下来的还有一枚红色的勾玉。林海芋一直细心地藏在胸口,仿佛这样,便能记住母亲的好,而忘掉她的坏。这样,她便能快乐幸福一点。
      林海芋被带到了一栋象牙白的别墅里。领着她来的叔叔告诉她,海芋,你的的爸爸就住在那儿,以后你就跟着自己的爸爸一起过。那栋别墅有四层高,在层层叠叠的花海里,别墅像极了童话里的城堡,神秘而美丽。顺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路,可以走到那座城堡的大门口。他的爸爸,便是城堡里的王子或是骑士那样等着她。小小的林海芋怔怔的看着那儿,心里忍不住幻想,满眼憧憬同时又有些不安。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在她母亲怀着她时,他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直到七年后的今天,母亲弥留之际,托人将林海芋带给陈西博。他才醒悟过来,原来那个坏透了的女人给他生了孩子。林海芋的生母林曼生性爱赌,曾经富极一时,最后却是败光了她的身家。。。以及他的。那时,林曼和陈西博只是订了婚。还未等到婚期,她就卷着不多的财产跟一个男人跑了,丝毫没有理会过自己的感受。陈西博曾一度恨透了林曼,她让他一无所有,让他心碎难堪。
      陈西博和林海芋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如墨晕染过的眉眼,颦蹙间都带着一股静雅的韵味。他对林海芋很冷淡,看过几眼,并没说什么。他现在很富有,跟现在的妻子育有一个病弱的儿子。对于再多一个孩子,他并没意见。只是。。。这孩子是林曼的。每次想到这个便会让陈西博脑袋发热,忍不住想起那个女人的可恶来。可他向来是个内敛自制的男人,虽然不喜欢这个孩子却还是安排了她留下。
      最后,林海芋却没在那栋别墅住下。陈西博的妻子,白蕾并不喜欢她。林海芋住下来的日子里,白蕾几乎天天都和陈西博争吵。
      ‘林曼跟过多少人你知道?这样一个突然抱回来的野孩子,你陈西博就那么肯定是自己的种?’白蕾冷笑着。她和陈西博经常吵架,只是这一次陈西博并没有反驳她。他只是闷着头抽烟,用香烟来掩饰自己的焦虑和烦躁。他慢悠悠地将烟圈吐出,白烟里,陈西博的眉眼显得朦胧而俊美。他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你想怎样?
      ‘我不管你怎样想,认了也好不认也罢。我白蕾是如何都不会接受那样的野种的。你别忘了,你陈西博有今天还不是靠的我白家。这件事上,没得商量。你明天就把那野种给送走。’白蕾的话尖利而难听。尽管一个六岁的丫头听不太明白,可心底对白蕾却充满了恐惧。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不断地对着陈西博喊叫,看她的眼神也像带了冰渣子的。
      林海芋害怕极了,她缩在父亲身后。然而陈西博却是看也不看她,只是冷漠的继续吐着烟圈子。过了片刻,他才说出自己的决定,我不会让她入户的,明天将她送到福利院吧。
      林海芋甚至来不及和自己爸爸多说几句话便又被送走了。。。她来到了一栋灰色的建筑面前,那就是她童年里最深刻的颜色。福利院坐落在郊外,有些荒凉残破,里面有许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林海芋的童年回忆很多都是在福利院的。

      林海芋从此便是一个‘孤儿’了,无人认领。福利院的日子很茫然和朴实,却让林海芋感到少许安心,至少不用再面对白蕾的叫嚣和陈西博的冷漠。可是她在孤独,闲暇的时候,仍是止不住的幻想那个有父亲的地方。她常想,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父亲才不要她。她试着努力完成每一件大人交代的事情,努力学习,让自己变得更乖巧优秀些。或许这样父亲哪天便会过来看她。若果他知道自己那么优秀,便不会不要自己了。
      福利院的管教很严,规矩有时苛刻得变态。孩子们若是不听管教便会关小黑屋或是体罚。林海芋害怕极了那个小黑屋。布满铁锈的大门一关,小屋里便黑漆漆的,并且那儿只有几平的大小,里面空荡荡的,像个大笼子。关进去的孩子就跟撞邪似地不断哭喊,死命拍打着铁门。那声音听起来凄惨森人。林海芋每次打扫楼道时,便能听到小黑屋里传来叫喊声。小黑屋的破旧铁门并没锁,只用铁栓子卡住,外头只要有人便能打开。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孩子敢自作主张地给犯错的人开门。
      这段时间来,总是有个捣蛋的男孩子惹大人生气,连续被关了一个礼拜的小黑屋。那孩子起初不闹,后来逢感到有人经过,便又哭喊又拍门的。想着是挺可怜的,只可惜这人嘴里都是吐出难听的话语。那内容听来都让人觉得稀奇,这么小的孩子,怎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呢!阿姨们每次想放人,听到那些污言秽语后又给气走了,有心给他个教训。
      林海芋每次经过那儿便汗毛竖起,既害怕,又不忍。又一次经过,她忍不住朝屋里唤道:‘别。。。别害怕呀。别骂了,阿姨们没来。’她这么说着,其实自己也怕得要死,里头的哭骂声听得她心惊胆颤的。听说以前小黑屋里饿死过小孩。每日虽然三餐会有阿姨送进去,可几乎都是些吃剩的残羹剩菜了,有时天气热,剩菜就有些味道,容易吃坏肚子。
      林海芋越想就越同情他,便悄悄的将一个小馒头从门底下的缝隙里塞进去。馒头比门缝大,塞进去时便压得变形。里面的哭闹声却是渐渐停了。林海芋松了口气,收拾完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算林海芋不用值日,也会特意经过小黑屋一会。她会悄悄给那人带些吃的。有时是些糖果,有时是个包子。那男孩乖了许多,也不哭闹了,也不谩骂了。时不时还会和林海芋说上几句话。他会问林海芋要糖果,若是没有,便随便扯谈些事情。却是从来没提让林海芋给他开门。这是他无聊又恐惧的心里唯一的慰藉了。小黑屋太黑太静,若没有人和他说话,他都觉得自己就要从世界上消失了,也或者说,世界在他面前消失了。总之,他很绝望。
      “喂,你叫什么名字?”那声音依旧恶声恶气的,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样。
      “林。。。林海芋。”
      “海芋?什么东西来的?能吃吗?”他似乎又饿了。铁门外头的女孩儿,声音软软的,很好听。有时,他也真想叫她开个门,让他瞧瞧她。但想到这样会让自己关的更久,而且还连累人,便生生忍住了。
      “。。。 。。。”林海芋没说话,倒是将一个烙饼塞进门缝了。那烙饼只有一半,是她特意给他留的。然后她听见里面有轻轻的咀嚼声,估计他已经吃起来了。
      “你。。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林海芋大着胆子问。她平时很少主动说话。在和林曼住的时候,林曼很少管她,就将林海芋丢在屋子里,放个几块钱,让孩子自己看着办。林海芋没上幼儿园,但是却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来得懂事和乖恬。她懂得用五毛钱去买个大烙饼,不让自己饿肚子,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家。有时候甚至会给林曼留下些吃的。可她从来都没有朋友。林曼很少和她说话,林海芋便说话有些笨笨的,容易紧张。
      那男孩却一直不回话,只安静的咀嚼着食物。
      “我没名字。”他声音咕哝地传出,让人听不清晰。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那男孩又沉默了一会,有些烦躁的嚷着“老子说没有名字就没有名字,你有意见啊?”
      “噢。”林海芋闷闷的应着,有些不开心了。她见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便打算离开了,下午还有劳动课呢。“我走了。”
      “喂,你等等。”他踌躇片刻,想了想道“我叫。。叫再。你个小屁孩以后就叫我再哥哥好了。”他这么说着其实底气不是很足。他是从小就在这长的,院里的大妈们都管他叫东子。可那算什么破名字呀,他一直不觉得自己叫这个。而应该是。。。他随身的一个小手绢里,绣着一个黑色的字迹。应该是读‘再’吧,他估摸着形近字读音也差不多,便这么给那林海芋说了。
      这个自称再哥哥的人及其霸道和坏脾气。他被放出来的时候,便整日闹事,没日消停的。阿姨们也见怪不怪了,只要对方别闹太大,也多让了他去。毕竟这再小哥有够可怜的,都在院里呆了那么长时间了,也没被领养出去。
      林海芋却觉得这人有趣,比那些木讷的孩子们要有生气多了,就是嘴巴坏了些。再小哥比林海芋要大上三岁,个头也比林海芋高。人生得白白净净的,头发是自然的卷,笑起来倒是明眸皓齿的倒是好看。知道是这个小丫头成天关心自己后,他便嚷着自己要罩着她。三天两头跑到林海芋的班里找她玩。林海芋很乖顺,几乎再小哥怎么说,她便跟着怎么做。有这么个可爱纤柔的小尾巴跟着自己闹,再小哥瞬间便觉得自己形象高大了很多。
      那时懵懵懂懂,许多小朋友便开他们玩笑,说那东子和林海芋结婚了。可究竟结婚是什么,他们其实都不明白。只知道,这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往往孩子们一起哄,再小哥便红了脸。

      林海芋和再小哥算是成了很铁的朋友了。她生日的那天,福利院的阿姨送了件新衣裳给林海芋。再小哥一直不知道那天是林海芋生日,就什么也没准备。他皱着眉,别别扭扭地对林海芋说了声生日快乐就没了人影。直到隔天,再小哥一身脏兮兮地来到林海芋面前,手里攒着一小束白花。

      “喏,给你的礼物。这个是海芋花,和你的名字一样的花。”他说着,将花塞给林海芋。那是他在很远的一个花场里偷摘的,其间摔了好几次跤,还被狗追过,样子有些狼狈。
      林海芋却是一直记得这样一个人。他虽然有些大大咧咧,可是心眼很实在,是真将自己当朋友。那白色的海芋花,她也是第一次见。只是一眼,她就爱上了那朵花的纯洁和芬芳。林海芋便笑得甜甜的,如墨晕染的眉眼都似乎要滴出水来,眼角的泪痣也闪着可爱动人的光泽。
      “谢谢,再哥哥。”只有她会这么叫他。
      再小哥很是受用,那软软的声音听起来,像棉花一样。他也跟着笑了,细密的长睫便微掩住琥珀色的瞳仁,稚气的脸上飞扬起一股神采。很多年后,再小哥都会忍不住回想那个林妹妹。在时光的雕琢和冲刷下,他如何也记得,曾经他想守护过一朵白色的海芋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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