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限定弧线》砚沙

1、星火燎原

　　第一章星火燎原
　　空调外机在窗台下苟延残喘，蝉鸣声里混着球鞋摩擦地板的吱呀声。孙颖莎把脸贴在冰凉的球台上，任由汗水在蓝色胶皮上晕开水痕。斜对角传来樊振东标志性的海底捞月式救球声，接着是陈梦的笑骂："小胖你把我当削球机呢？"
　　"莎莎——"王曼昱的声音由远及近，"你猜我刚在更衣室听见什么？刘指要把大头......"
　　话音未落，训练馆东侧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孙颖莎抬头时，正看见王楚钦被矿泉水呛得满脸通红，银色耳钉在阳光下乱晃。许昕搭着他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手里的拍子险些戳到马龙后腰。
　　"都过来！"刘国梁的怒吼让整个场馆瞬间凝固。十六度的冷气里，孙颖莎看着自己的运动袜在地板上投下小小的阴影，突然发现王楚钦的球鞋不知何时蹭到了她的左脚边——深蓝色气垫上还粘着片粉红色樱花贴纸，是上周队内趣味赛她随手贴在他鞋跟的。
　　"你俩从今天开始搭档混双。"刘国梁的保温杯重重磕在记分台上，枸杞随着水波上下浮沉，"莎莎的正手弧圈配大头的反手拧，许昕说像冰淇淋浇麻辣烫——"
　　"但说不定能烫穿球台呢！"许昕突然从吊灯后探出头，惊得孙颖莎差点撞翻身后器材架。王楚钦伸手扶她时，腕间的檀木手串擦过她发烫的耳垂，二十七颗佛珠硌得她心跳漏拍。
　　马龙擦着汗凑过来："当年我和继科第一次搭档双打......"
　　"然后摔拍子把休息室的门砸了个坑。"刘诗雯幽幽补刀，指尖转着乒乓球像在玩命运轮盘。孙颖莎低头数地砖缝隙里的碎胶粒，听见王楚钦的呼吸声在嘈杂中格外清晰，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
　　加练的夕阳把球台染成蜜糖色。孙颖莎第八次把王楚钦的逆旋转发球接到网带上，懊恼地揪住自己炸毛的刘海。对面少年突然摘下黑色护腕扔过来，棉质布料还带着体温："蒙眼练手感，张继科以前教我的。"
　　黑暗降临的瞬间，其他感官突然放大。她听见他球鞋摩擦地板的节奏，嗅到空气里海盐味止汗剂的气息，当乒乓球裹挟着风声袭来时，肌肉记忆带着她挥出完美弧线。
　　"漂亮！"王楚钦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雀跃。孙颖莎扯下护腕时，看见少年倚着球台剥开跳跳糖包装，彩色的糖粒在他掌心炸开细碎的噼啪声。他分给她半包，指尖相触时糖粒正在舌尖跳舞，碳酸气泡混着草莓甜味，像心底某个角落炸开的烟花。
　　月光泼进空荡的训练馆时，孙颖莎正对着发球机较劲。十平米的小训练室里，银球如流星雨般倾泻，在墙面投出摇曳的光斑。不知第几次弯腰捡球时，她撞进一双熟悉的AJ球鞋视线。
　　"刘指让我来锁门。"王楚钦举着钥匙串，叮当声惊醒了沉睡的壁虎。孙颖莎注意到他背包侧袋露出半截蛋白棒包装，和她昨天偷吃的是同款榛子巧克力味。
　　发球机突然卡壳，最后一颗球歪斜着撞向她的马尾辫。王楚钦反手挡球的动作比大脑反应更快，乒乓球在他手背弹起一道弧线，准准落进三米外的纸篓。孙颖莎的欢呼卡在喉咙里——少年挽起的袖口下，新鲜擦伤正渗出血珠。
　　"没事，上周被林高远削球擦的。"他胡乱抹了把伤口，从裤兜掏出创可贴的动作熟稔得让人心疼。孙颖莎突然抢过印着皮卡丘图案的创可贴，啪地按在他小臂上："再乱蹭就告诉昕哥你偷用他的发胶！"
　　回宿舍的林荫道上，王楚钦的影子总比孙颖莎多半步。她踩着他晃动的影子尖，听见蝉鸣在梧桐叶间流淌成河。路过自动贩卖机时，他忽然停下："喝什么？我请。"
　　易拉罐滚落的声响惊飞了树梢的夜鹭。孙颖莎握着冰镇荔枝汽水，看王楚钦仰头灌下盐汽水时滚动的喉结。路灯在他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她突然发现他左耳后有道月牙状旧疤——是十五岁青奥会夺冠那晚，他们在庆功宴上玩闹撞到奖杯留下的。
　　"明天早餐帮我占个座？"王楚钦捏扁易拉罐的指尖泛着冷白，"许昕说要给我们特训接发球......"
　　孙颖莎的应答被晚风吹散时，三楼某扇窗户后，刘国梁放下望远镜，把"严禁早恋"的队规揉成纸团投进垃圾桶。马龙端着枸杞茶幽幽飘过："当年您盯着我和继科也这架势。"
　　"那俩摔拍子，这俩摔糖罐子。"刘国梁摸出根没点的烟咬在齿间，"你信不信巴黎奥运领奖台就是他俩婚礼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