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诏书 ...
-
柴火里满是纸张燃烧的木屑味。
沈暥压低了声音:“谁准你进来的?”
估摸着是怕皇帝,那小宫女没回话,反倒是跑了两步,一头撞死在了一旁的铁柱子上。
沈暥挥了挥手,命人前去收拾,神情未变。
季安承认自己被吓呆了。
苍天可见,她在现代法治社会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系统,这也是你的节目效果吗?”季安很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只可惜没有系统愿意顺她的意。
“宿主,接下来的路,都是您将去经历的,系统无法改变。”
季安闭上了眼睛。
“你既能算,可曾算出来如此一幕?”
沈暥有些玩味的问她,把季安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回了现实。
她有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
季安在这一刻终于了解到了古代究竟是怎样的样貌。
不同于她看过的书,这里是实实在在的,人命不值钱的地方。
少女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头:“季安不曾能算。”
“季安?”
“好名。”
……
季安来的时候衣衫不整,可谓是花了大价钱才千辛万苦地来到了盛大的长安城,走的时候倒是被一匹轿撵接走的,轿撵里还有一身供她换的衣物。
“塔罗牌没了,这下到底要怎么回去啊。”被送进牢房里“逛”了一天的季安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开始筹谋起怎么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莫名其妙的系统,诡异的前男友皇帝,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
……
圆月西沉。
“阿娘……”
季安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季安”的过去。
也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通过某种介质了解到原身。
饥荒让她显得消瘦,因为家里贫穷米缸早就见底,被媒婆卖去结了冥婚,好给家里换些粮食。
梦里的季安一席红衣,死在了冥婚当日。
那冥婚对象还不是真鬼,在她的梦里,鬼对象一把扯下她的红盖头。
然后季安看见了鬼皇帝的脸。
真是要了命了。
季安是被吓醒的。
准确的说,是被一纸诏约吓醒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贤良淑德,特赐此诏,愿为吾妻。”来宣读诏书的小太监命下人赶紧把主子从榻上喊起来,“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像什么样子。”
季安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皇恩砸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的脑子还停留在昨晚的梦里,手已经不自觉的接过了圣旨。
季安贪生怕死,生怕那个沈暥下旨砍了她的头,连连学模学样的谢过了小太监。
然后盯着他手中托盘上的木片子发呆。
78片,不多不少,上面刻上了每张塔罗牌的名字,一个都没有错。
一个古代人……复刻了一副现代人都不能背出来的塔罗牌?
“皇上昨夜命人刻制的,这上面的字都是让人把火炉里早已烧了一半的纸给捡起来复原而成,断然是不会错的。”
季安皱眉头的样子太过明显,小太监跟着解释了一句。
扣了扣手指,季安一时间不知道是接过还是不接。
这个沈暥怎么有点怪啊。
明明昨天还是一副吃了耗子药的表情,今天怎么就转性了。
回想起之前的经历,季安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上辈子唯一一个和她刚认识就表白的,还是那个混蛋前男友。
季安想要溜。
她不适应有太多的人盯着自己,因此早就遣散了一票侍女,只留了一个用来打探情报。
可现在情报还没打探出来,倒是把自己打包送进去了。
原先是想来重振自己的职业素养和道德的,没想到现在道士没当成,国师没做成,反倒即将要成为整个国家的皇后了。
季安提着穿不习惯的裙摆,一边嘀嘀咕咕古代人的衣服到底是谁发明的,一边一脚踹开了院门。
她猫腰垫着脚迈出了门槛,眼看着即将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却突然被堵了回去。
沈暥寻上门来了。
不好。
这下真的溜不掉了。
“你要走?为何?是朕的礼物送的不好吗?”
沈暥眯着眼睛笑问道。
季安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她明锐地感觉后脖子一凉。
“罢了,朕不想逗你,愿意与否全凭你自己,朕还有事,便先走了。”
沈暥短暂地来了一下,又迅速地走了。
季安刚刚起来的鸡皮疙瘩终于消了下去。
不过这下,季安倒是彻底走不了了。
门口全是沈暥刚才带来的侍卫,堵得水泄不通。
季安有些烦躁。
她不愿既来之则安之。
季安当年选择编剧行业的理由很简单,她是个有些偏于浪漫和自由的大白羊,束缚于她而言简直是高楼宝塔。
编剧带给她的,是无数份浪漫和幻想背后的真诚和坚持。
季安望着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门口,心中苦笑。她知道再怎么逃避也是无济于事,只能面对眼前的现实。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季安没打算放弃,她找了小侍女,才终于问出了沈暥的过去。
小侍女位卑言轻,了解的并不齐全,也不敢多打听。
但季安看过太多史书,也见过太多故事,边听边脑补,也算是知道个七七八八。
季安晃了晃脑袋,她倒是真没看出来,故事里那个指点江山一骑绝尘的皇帝,和那个看她算命唬人的沈暥,竟然是同一个皇帝吗。
怎么感觉……好像有些不一样。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更炸裂的消息。
“姑娘,皇上命您去书房一趟,算起来,您还是头一个呢。”
太监甩了甩拂尘,低头哈腰地来宣皇帝口谕。
“这个是我第一次见少爷往屋里带人。”
季安无端想起了审阅过的玛丽苏文。
苍天。
谁懂。
季安站在御书房的门口,隔着刻有花雕的门叹了口气,企图从花纹的缝隙里看到点有用的东西。
只是皇宫的装修毕竟是工匠们顶着九族的脑袋造出来的,和现代的水泥工艺简直没法比。
季安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头的沈暥倒是早就听到了门外碎碎索索的动静。
笔尖上的朱砂落在了纸上,晕在了大臣送来的捷报上。
白玉扳指被主人捏在手心,下一秒又故作镇定地带回了手上。
他在这里装了五年的开明皇帝,老天终于开眼把他的女朋友送上门了,只是女朋友早就向他提了分手。
此时,世人皆惧又掌管杀生大权的皇帝,正在为如何挽回自己的女朋友操碎了心。
门被“轰隆”一声推开,沈暥故作镇定地没开口,实际上早就在心里筹备好了起码三套说辞。
“皇上,听小太监说,您找我。”
季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人难得的相处让沈暥的呼吸一滞,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他抬头看向来人,季安的礼仪大概是现学的,问候的敬辞错误连篇不说,这蹩手蹩脚的跪拜礼就连他这个曾经的现代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纠正一下。
沈暥轻笑了一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挥了挥衣摆抬脚走向季安,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季安很想把那双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手甩掉。
只是她怕掉脑袋。
二人对视良久,谁也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尴尬。
“不知皇上到底有什么事?”
沉默半晌,季安率先移开目光,终于开口。
她垂着眼帘,刻意没有去看沈暥的表情。
“我……朕见你许久未给朕答复,便差人唤你来讨个答案。”沈暥弯着眉毛,看起来倒像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季安很想给面前的人来一拳。
好在职业素养压过了她寻死的心。
“皇上既已知道我师承太乙真人,想来我师傅的话也要听上一二。”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道士的样子:“若想要皇朝百年风顺,需天下九五之尊推崇一夫一妻制度。”
算盘在季安心里打的飞起,她料定这种迂腐的古代人肯定不会接受这种几乎被称为“逆反”的话。
好在她提前给自己寻了个由头,又不至于被送去砍头。
真是好一出一石二鸟啊。
“真是好一出一石二鸟啊。”沈暥在心里窃喜,除了季安以外,他本就没有想要坐拥后宫的心思,这回可谓是不得不听了。
“朕答应你。”深怕眼前的人反悔,他颇为大度的点了点头,然后以国事繁忙为由,把石化的季安请了出去。
季安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御书房,直到回到自己的住所,她都还没回过神来。
“沈暥……”这个名字熟悉的仿佛被刻进了季安的每一寸神经。
那个前世被她“捉奸在床”的前男友,到底是不是现在这个对她百般顺从的皇帝?
她不算傻,虽然编剧这个职业让她带了点天然呆的属性,但行业界的浑水季安也不是没有踩过。
她揉了揉眼睛,脑袋一片空白。
沈暥是当天下午再来拜访的。
春雷阵阵,他来的时候季安真在学着做女红,木雕做的塔罗牌被随意的摆在旁边。
沈暥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季安为数不多常年保持的习惯。
一路的寒意被驱散,沈暥抬脚迈进了带着梨花香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