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不吃黄瓜

2、第 2 章第三面

　　“孩子，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长得这么漂亮，脸上可不能留疤。”说完就准备站起来，没想到却被林漾劝下。
　　“医生，你平常工作都这么累了，我这点小伤口不碍事，你坐着休息一下吧。”
　　林漾见她不听，又赶忙说道：“阿姨，我待会还有急事呢，真的不用处理，给我拿个口罩就好了。”
　　许是这声阿姨叫的亲切，医生也只能叹口气作罢。她找了一个口罩递过去，“孩子，我是真的想为你好，你母亲时常念叨着阿景阿景，不如找到这人，或许就能找到病因呢。”
　　这四年医生和林漾很少谈除了许静婉病情之外的话，但或许是今天林漾感受到关爱，所以也愿意同她交心。
　　“阿景是我父亲……”
　　这么一说，医生也明白了。
　　病因竟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想要治好，难，很难。
　　“这几年我好像没有见过你父亲。”
　　林漾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将口罩带上，遮盖住了语气中的失落：“我也没有见过呢。”
　　气氛太过沉重，林漾看着医生渐红的眼眶，心里暗道不好。
　　“阿姨，我就先走了，我妈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哈！”林漾走得急，差点撞上准备进门的护士。
　　对不起的声儿还没完，就被门隔绝在外。
　　“这小姑娘又来了？”护士一边整理资料一边问。
　　“是啊，你说多好一个孩子，我都怕，怕……唉……”医生不敢说完整，同样是学心理学的人又怎么会不懂。
　　她有着饱经世故的天真，在面对世界的残酷后仍然能充满善意和希望的对待一切。
　　这样的人有一副脆弱的躯壳，悲伤是重量，怎么轻的下来。
　　在心理学研究过程中，林漾这种人才是最容易患有心理精神疾病的。
　　林漾去药店买了一次性消毒棉签，看着手机上的倒影，她长叹一口气。
　　这下好了，答应关若南身上不受伤，伤在脸上了。
　　手机上突然蹦出来的电话吓了林漾一跳，看着来电人，更是完蛋。
　　“嘿嘿，南南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还在医院吗？”
　　林漾四周看了看，她想找关若南说的甜品店，：“我早就不在医院了，现在去甜品店呢，你不会就是专门打电话给我问这个吧？”
　　“对啊，怕你多待一秒就被生吞活剥了。”
　　林漾心里说道还不如生吞活剥……
　　“我打电话过来是告诉你，拍摄提前了，你记得安排好时间。”
　　林漾脚步骤停，“啊——”
　　听出了她的不对劲，关若南追问：“怎么了？”
　　“没事啊，没事。”林漾把口罩带上，“我找到那家店了，先挂了哈！”
　　铺面而来的是甜腻香气，林漾还想着多买一个自己偷偷吃掉，她实在是馋的不行。
　　没想到果然难买，玻璃柜里只有最后一个小蛋糕，林漾生怕被别人抢了去，正要夹起来的时候旁边突然多出两个人。
　　“妈妈，我也想吃这个！”小孩还没有玻璃柜高，只能踮着脚。
　　“姑娘，我们把这份蛋糕的钱额外给你，你把这个蛋糕让给我们吧。”
　　林漾把蛋糕夹在自己盘中，“阿姨，不是钱的问题，我也很想吃这个，不好意思哈。”
　　小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开始闹，女人也只能先安抚，林漾正准备走，没想到又被一个止住脚步。
　　“吵什么吵，不就是一个蛋糕吗，一个男子汉，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看似是责骂，但男人语气很柔和，女人也开始维护自己的儿子，“你儿子想吃块蛋糕怎么了，他还这么小，男孩子就不能哭了？”
　　男人是个怕老婆的，听见女人这么说，他连忙赔笑，随后恢复神情对着林漾说道：“姑娘，小孩子不懂事，我们也是大老远过来的，不如就让给我们，要多少钱你说！这小孩子哭起来可是真要命！”
　　林漾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哭闹的小孩，温柔的母亲，严厉的父亲，是她从小就认为标配的家庭。
　　转念一想，自己小时候吃不到蛋糕，也会伤心难过很久吧……
　　林漾将盘子递过去，“我不要钱，小朋友想吃就让他吃吧。”
　　男人一边接过盘子一边道谢，女人也摸着小孩子的头离开。
　　又一想，自己小时候要是有这样的父母，怎么会吃不到蛋糕呢？
　　外面的风吹散了身上沾染的甜腻，林漾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蛋糕没买到，脸上还有伤，她是不敢回去的。
　　可是她又能去哪儿呢，林漾漫无目的的走在路边，反正都到饭点了，这大好的偷吃机会她可不能错过，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林漾买了一份关东煮，就这么蹲在便利店外面吃，这里来往的人少，所以林漾没太注意形象，其实口罩她也不想带，奈何关若南千叮咛万嘱咐。
　　虽然林漾照做，但是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自己对自己还是有个认知的，没有火到那种程度。
　　她一边翻着评论区一边咬着萝卜，热气熏地眼眶有些红，这是林漾上次与别人合作的视频，评论区里清一色都是在为自己家哥哥激情开麦。
　　说来说去也就是什么女的高攀，配不上之类的话，林漾平常见得多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是很堵。
　　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后，林漾走下楼梯，石梯下面是一条江，到了傍晚路灯全开，江景很美，可惜无人观赏。
　　林漾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下去，石梯上却有水渍晕开。
　　一滴，两滴，三滴……
　　先是雨，再是泪。
　　林漾停在石梯中间，她拿出口袋的硬币，是许静婉抛了四年的硬币。
　　其实对于许静婉来说正面反面都一样，因为已经没有好结果了。
　　找到了所谓的父亲又能怎么样呢，他是会回来？还是会给一笔钱？要是真的关心，怎么可能不来看她们母女。
　　林漾学着许静婉的模样，将硬币抛向空中。
　　“叮”——
　　随后是落地的声音，林漾没接住，硬币顺着石阶跳了下去。
　　下面是江，林漾没打算捡回来，就这么蹲在地上，感受雨水滴落，有些还沾上了伤口，刺痛让她不得不清醒。
　　清醒过来听到的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林漾没抬头，只能看到石梯下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一把伞举过她的头顶。
　　“你东西掉了。”
　　林漾闻声抬头，眼里全是泪，只要一眨眼就能滴下来，她尽力控制，所以导致面前的景象有点模糊，只有来人手上的硬币在路灯照耀下格外亮。
　　周绪见人没接，本打算走，但看着她红着的眼眶，他出奇地有点耐心，就这么一直举着手。
　　许久林漾才开口：“能告诉我，你捡到它的时候是正面还是反面吗？”
　　终于没忍住眨眼，眼里的泪划到下巴处欲落不落。
　　周绪本可以如实回答是正面，但他觉得情况有点不对。
　　大晚上的还是在江边，又下着雨还抛硬币，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要轻生。
　　他心里斟酌，随后将手心的硬币捏在食指与大拇指之间，双面都被挡住，只留下很小的侧面。
　　林漾感觉脚有点麻，就站了起来，她发现自己比男人高了几个台阶，但站起来不过才到他的下巴。
　　她在等他回答。
　　“是……”
　　“是第三面。”
　　听到回答，林漾愣住了。
　　她心里想过很多结果，但这个怎么都没想到，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是第三面……
　　林漾突然破涕而笑，她将手伸了出来，“谢谢。”
　　周绪见到她恢复神情，就把硬币插进她绷直的手掌指缝，而不是放在手心。
　　“不用谢。”
　　“伞给你了，早点回去吧。”周绪语气很淡，似乎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林漾这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衣服和头发被雨水打湿，脸上还有伤口，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
　　周绪没有理拒绝的话语，只是把伞丢到她的怀里，让人不得不接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拿着吧，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不安全。”
　　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周绪很高，说白了就是壮，黑色的夹克被撑起，隐约还能感受到布料下的肌肉。
　　林漾又郑重道了谢，正准备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还伞，没想到来电话了。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来？”关若南语气不好，一听就是生气了。
　　林漾急着解释。
　　“我出了一点意外，不过没事你别担心，我马上回来！”林漾挂了电话，急忙转身想找找刚才的身影，但他早已离开。
　　周绪在甜品店里逮住一个小屁孩，“你买完了没？我还有事呢。”
　　周兴的后衣领被提起，卡的他脖子难受，“啧，都怪你这么晚来接我，早就卖完了。”
　　“哥哥！我要被你勒死了。”
　　“勒死你算了。”嘴上这么说着，手却诚实的放开，“你这小屁孩还怪上我了，店里开门我不用过去守门啊，不然你去给我当前台？”
　　周绪开了一个健身房，前段时间带教练出去培训，最近才开张，他最烦的就是当前台，明明是老板，却要每天上班。
　　周兴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招一个不就好了，哥哥大笨蛋。”
　　“反正我不管，你这几天都要来接我！我要是没吃上这里的蛋糕，我就让爸爸妈妈带你去相亲。”
　　周绪忍不住哂笑：“那我就告诉他们你偷偷吃垃圾食品。”
　　小孩子终归说不过大人，周兴“哼”了一声就往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