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回塘

6、重见天日

　　又走了不知多远，二人皆听得淙淙水声。白骐皱眉道：“怎么还有水呢？难不成要游出去？我可不会凫水……”禹苍莱也暗自着急，他虽然略通水性，但也仅仅能保得自己淹不死，要把白骐带出去简直绝无可能。他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起已将白骐和自己看做同一阵营，对白骐不仅没有敌意，反而觉得她有些率真可爱……他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对独孤青的一番感情，若不是独孤青，他怎会来到苍山；若不是独孤青，他又怎么会遇见白骐呢！想到最后他终于有些宽心——他心中，独孤姑娘毕竟是最重的。白骐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过客，从这黄泉古场中离开，两人今生大约不会再见。此刻两人要共同闯阵，自然需要齐心合力，但这感情，毕竟与对独孤青的感情不同……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若是白骐知道他现在心里想的什么，约莫会笑他迂腐罢。
　　正郁郁间，二人已走到水边。白骐举起火把一照，前面是条暗河，两人所站之地不远就有条船。而暗河尽头已隐隐可见光亮。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眼中皆是藏不住的喜悦之情。双目相接，心中皆是一震。白骐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你轻功好，你先上去，再过来接我。”禹苍莱心神正乱，立即大呼：“好！”白骐嗤笑道：“这么激动，急着见你的独孤姑娘么……”
　　禹苍莱不敢看她，随即飞身上船，却不想这船突然打起旋来，无论他如何操纵，总不能保持平衡，而且愈来愈不稳，眼看就要掉下去。白骐在岸上看着禹苍莱无法驾船，心中暗暗着急，待看到他险些掉入水中，终于按捺不住，暗自度量了一番距离，觉得自己轻功尚能到达，便喊道：“我来了！”将火把一扔，双足轻点，也飞到船上。说来也怪，她一落上船舷，小船便停止了摇晃。二人都一愣，半晌白骐忽而击掌道：“妙极！要是前面两人中死了一个，另一个也须死在这里……这环环相扣，足可验证情人的真心！”禹苍莱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早些他把白骐杀了，现下也只能泡在这冰冷的河水中。这机关当真严密。
　　白骐兴高采烈地推他一下：“想什么呢？还不快撑船？”语气中带着娇嗔。
　　禹苍莱索性不去看她，握紧竹竿，用力一撑，小船便向出口驶去。
　　光色渐强，二人被困一夜，终于重见光明，心中都激动万分。突然，白骐摘下面纱，轻轻地拭去脸上的泪水。禹苍莱不经意间看见她的脸，不禁愕然。眼前的人肌肤胜雪，面容倾城，比之独孤青不仅不输半分，而清雅天真更胜之百倍。他不禁问自己，如果自己见到白骐先于独孤青，是否还会对独孤青死心塌地？这样说来，他似乎是个追逐美色的浮夸浪子，但这又实与他本性不符。一时间他忘记了重生的喜悦，只定定地盯着白骐，脸上现出迷惑的神情。
　　白骐突然意识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不由地又羞又恼，猛地把头转过去，斥道：“你……你干嘛那样看我！”
　　禹苍莱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忙掩饰道：“没……没有，我在想事情……”
　　两人间的气氛骤然尴尬无比。
　　半晌，白骐忽然小声问道：“你说，我长得美不美？”
　　禹苍莱重重地点头：“很美。”
　　白骐喜道：“那和你的独孤姑娘比起来呢？”
　　禹苍莱犹豫一会儿，终于实说：“比……比青姑娘美些。”
　　“哈！”白骐击掌而笑，晨风吹来，她的笑容仿佛与她轻盈的衣袂一起飞扬，仿佛出尘的凌波仙子。
　　船靠岸了。白骐观察了一番四周地形，笑道：“这里已是苍山脚下了，我们可算出来了！”
　　禹苍莱苍山附近转过几千几百遍，自然识得，但是皱眉道：“你不是从小没出过宫么？怎么知道这里是苍山脚下？”
　　白骐得意道：“其实也不是从没出过宫，偷偷摸摸地两三次还是有的。”
　　禹苍莱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表情，不禁道：“你……你还是戴起面纱来罢……”
　　“为什么?”白骐奇道。
　　“你长得这样好看，倘若行走江湖，会招来贼人……”
　　“谁敢欺负我，我就放蛇咬死他！”白骐的面容突然变得冷峻，禹苍莱原本动摇的心神登时收回——果然魔教妖女，难易其志，从今往后，只怕不知道多少人要死在她的毒虫之下。
　　突然白骐粲然一笑：“你怎么这么好心？莫不是喜欢我？”她生于苗疆，没什么礼教拘缚，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禹苍莱却大失分寸，慌乱地掩饰道：“我……我怎么可能改变对独孤……独孤姑娘的心意……”
　　见他结结巴巴的样子，白骐笑得更加开心：“我不过是逗一逗你，你瞧你慌成什么样子！”
　　禹苍莱不再搭话，心中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闷。难道他真是如此轻薄之人？
　　白骐见他双眉紧皱，显得心事重重，也不再说笑。二人上了岸，默默地沿着河流走了一阵，终于看见村落。白骐打破沉寂，道：“我们去买两匹马罢。”
　　禹苍莱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突然如大梦初醒般惊道：“你……你难道要和我一起去见青姑娘？”
　　白骐撇撇嘴：“你那独孤青还不让人看是怎地？这冰魄石是我教圣物，也不能白给了你，拿几千人供奉的东西，去换她一人的美貌永驻！我倒要看看，她拿着这东西怎么用！”
　　禹苍莱听她言辞不善，不再多言，心下盘算，若白骐敢动独孤青一根指头，纵被毒死，也要护独孤青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