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回塘

3、小黑

　　禹苍莱在苍山脚下转悠了四五天，始终不见那女子再来。他这些日子也搜集到不少关于碧落宫的消息，知道这宫中的弟子全是为情所伤的女子，所以杀人极为狠毒，尤其是对付一些浮华浪荡之徒尤为毒辣。碧落宫宫主年纪轻轻，毒术却是炉火纯青，手法匪夷所思，令人防不胜防。
　　禹苍莱又在大理城盘桓了几日，始终不能探得冰魄石的讯息，料得这是碧落宫的镇宫之宝，不会让普通人知晓。他又向人打听了碧落宫的位置，便上山一探究竟。
　　这一晚繁星满天，月光如水，他换了夜行衣，就上山去了。碧落宫建在苍山山顶上，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即便是暗淡的夜间，远远望去轮廓宏伟，也叫人心生惧意。
　　禹苍莱伏在山石后面，默默记下宫外地形。他见碧落宫巡查严密，明哨暗哨数不胜数，心下道：“这么些年来，碧落宫在苗疆犹如此声势，还使中原武人吃尽了苦头，果然是名不虚传。”又想：“冰魄石的藏处定然极为隐秘，我得想办法抓个舌头来问问。”看看四周尽是碧落宫弟子，自己有任何举动，立时就会给人察觉。他苦苦思索，生出一条妙计：“我先点着了碧落宫，趁乱抓个人过来。”于是擦着火折，向碧落宫另一端扔去。可那火折遇到木头，并不燃起，想是在木料上涂了什么药，有防火的功效。他一时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身后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你是谁？在这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听声音约莫十八九岁。
　　禹苍莱应变奇速，不及那女子说完，剑已出鞘。他听说过碧落宫女子的厉害，十分小心不让自己的身体碰触到那女子，长剑递出，剑尖已直抵那女子咽喉。夜色深沉，他看不清那女子面容，隐约看出与那日在茶棚中所遇女子是一样打扮，脸上也戴着纱巾。
　　那女子生死关头，竟不畏死，嘻嘻一笑：“剑法不赖嘛。”说话间突然左手一挥，一个黑色物事直击禹苍莱面门，逼得他撤剑回防，那黑色的东西被长剑一斩两半，落到地上，禹苍莱低头看去，竟是一条小蛇，身首异处，仍在不停蠕动。他顿生寒意，在手中暗扣了一枚铜钱。
　　那女子仍是嬉笑的语气：“不过跟你玩玩，何必如此害怕。你来这儿做什么？今夜月光好得很，不会是来赏月的吧。”
　　“我??????我是来找人的。”他总不好直说来偷冰魄石，慌乱中编了个谎。
　　“找谁？我是在碧落宫长大的，宫里的人我都认识。”那女子穷追不舍。

　　禹苍莱对碧落宫所知甚少，碧落宫中他只知道一个白骐，于是道：“我来找白骐，我是她表兄。”
　　那女子细细打量了他半晌，“哦”了一声，道：“你认识白骐？我可从没听说过她有个表兄啊。”
　　“是??????是远房亲戚，我们打小一起玩的，后来我去了中原，她留在苗疆。”
　　“哦??????这样啊，那你等着，我去通报。”她转身离开。禹苍莱掷出铜钱，点了她的哑穴，上前一步，用剑抵住她的背心。他压低声音道：“姑娘，对不住了，我是来找冰魄石的。”那女子听见“冰魄石”三字，微微转过了头。
　　禹苍莱问道：“你说你自幼在这宫里长大，那想必是知道冰魄石藏在哪儿了？”那女子一动不动。禹苍莱用长剑抵紧她后背：“你若知道就点个头，若不知道我立时就杀了你。”他这话其实问得甚是愚蠢，常人为了保命即便不知也会点头。可那女子居然摇了摇头。
　　“你！”禹苍莱气极，但他心地善良，刚才那番话实是逼不得已才说的，并非是真心想杀了那女子。他心下盘算，纵那女子不知，自己以死相迫，也总能逼她想出主意来，可没曾想遇见这么个不知死为何物的人。
　　突然，那女子开口道：“你想找冰魄石，何苦动刀动枪的？”禹苍莱那一掷居然没点中她的穴道。禹苍莱的点穴手法也算武林一绝，从未失效，这女子竟能避过，武功定然极高。他一时惊道：“你??????你怎么??????”
　　那女子转过身来，用手推开他的长剑，笑道：“你是结巴么？我还没听你说过一句顺溜的话。”
　　禹苍莱心下隐隐觉出不祥，这碧落宫卧虎藏龙，自己贸然前来，实在过于冲动。
　　又听她说道：“你要找冰魄石，可是为了独孤青？”
　　“你怎么知道？”禹苍莱奇道。
　　“哼，这五年来上这碧落宫的男人，十个里倒有九个是为了那个贱人的。她自己觉得自己很美，怕变老了不是？哼，一只骚狐狸，给我们碧落宫添了好大麻烦！”
　　禹苍莱听她一口一个“贱人”“骚狐狸”，登时怒火中烧，霎时长剑又抵住她咽喉：“不许你侮辱青姑娘！”
　　那女子“哎呦”一声，显然吃了一惊：“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我又没骂你。”言语间甚是委屈。
　　“你骂青姑娘，就是不行！”禹苍莱怒不可遏。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你那青姑娘是天下最美最好的人，这样总行了吧？”
　　禹苍莱这才撤剑。又问：“你真不知道冰魄石在哪里？”
　　那女子蓦然一笑：“你要早这样问我，我早告诉你了。冰魄石的藏地，我知道。”
　　“你！”禹苍莱一时语塞。
　　她厌恶地看了一眼禹苍莱手中长剑：“你快把剑收起来吧，我不喜欢别人拿剑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禹苍莱依言收起长剑。
　　“真听话，你怎知我不是骗你的？”
　　禹苍莱被她搞得晕头转向，觉得这女子实在太过狡诈，半真半假，叫人摸不透。
　　“这是碧落宫的地盘，你既没有叫人，那自然是想帮我了。要不然，此刻我想必已不在人世了。”
　　“这话说得倒中听，不错，我是想帮你。冰魄石藏在黄泉古场里，你跟我来吧。”
　　“黄泉古场？那又是什么地方？”
　　“是碧落宫的祭坛，也是安放历代宫主遗体的地方。冰魄石就藏在里面。”
　　“那就劳烦姑娘带路了。”
　　那女子却不动，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再带你去。”
　　“在下禹苍莱。”
　　“哦??????你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我??????”禹苍莱知道自己若说不想她定然不悦，只得道：“姑娘叫什么？”
　　“我姓黑。你叫我小黑好了。”
　　“小黑姑娘，我们可以走了吧？”
　　小黑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