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愿遂》曦禾待辉

11、有你是幸运的开始

　　第二天秦真起的很早，因为昨天哭了很多次，一觉醒来感觉脸肿肿的。吃过早饭，秦真下楼，在路口等阮晓雪。

　　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踩上去就留下清晰的脚印。空气有些潮湿，秦真身上的外套被浸润得更重。路上都是不得不早起的学生，他们大都打着哈欠，身上沉重的书包更是拖慢前进的脚步。

　　没一会儿，秦真看到阮晓雪出现在拐角，身边的女生似乎是与她同行的。秦真还有点纳闷，突然记起昨天放学阮晓雪先走是因为以前的朋友来借读，要去找人家。

　　秦真朝她们两个挥挥手，两个人慢慢走到跟前。

　　阮晓雪给秦真介绍：“这是我昨天提到的朋友——张雯。她现在在７班。”阮晓雪又看向张雯，继续说；“这是秦真，我们两个一班。”

　　张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秦真，然后转头看阮晓雪说：“就是她啊。”

　　秦真敏锐地感觉到张雯对自己似乎有敌意，可再想想，两个人之前都不认识，张雯不至于讨厌自己。再加上她又是阮晓雪的初中同学，秦真不想搞得不愉快，所以还是笑着点头。

　　阮晓雪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岔开话题：“快走吧，我今天值日呢。”于是三个人一起向学校走去。

　　进了教室，阮晓雪放下书包就出去打扫教室外面的分担区了。秦真下意识地看向最后一排，隋愿已经在座位上了，正拿湿巾擦着课桌桌面。一抬头，刚好和秦真对视。

　　秦真推了一下眼镜，冲隋愿笑笑，然后回到座位坐下。刚把要收的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摞好，就看见隋愿走到教室前门门口扔了垃圾，随后朝她走来，坐在崔梦琳的位置上。

　　隋愿身体向秦真探去，侧头看了看秦真的脸，说：“你眼睛还是肿，回去没再哭吧？”

　　秦真连忙摇头：“没有，早上起来就是容易肿。”秦真躲着隋愿的目光，不让她继续看自己的脸。

　　隋愿拿手肘顶了秦真一下，说道：“到底什么事这么犯愁？你说说，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

　　隋愿的关心让秦真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隋愿，秦真愿意说出自己的烦心事，并且相信她能明白自己的感受。

　　于是，秦真就简单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隋愿听完，面上显露一丝愠色，对着秦真坚定地说：“别听他们的，就按你自己的想法来。这学是你上又不是他们上，别考虑那么多。”

　　秦真很开心隋愿理解自己，可是有这样强势的爸妈，她想反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秦真很是苦恼，低头摆弄着手指。

　　隋愿明白秦真的顾虑，沉默着想了一下，说道：“要不和班主任说说吧，你是她的课代表，老师挺喜欢你的。况且家长都比较听老师的，她要是说你更适合读文科，你爸妈估计能听进去些。”

　　秦真抬头，眨了眨眼，觉得这似乎可行。她深呼吸了一下，说：“好，那我下午上课前去找老师。”

　　“用我陪你去吗？”隋愿怕秦真紧张。

　　秦真笑出了声，说：“不用啦，你陪我去的话我更紧张。”隋愿点头，站起身，面色虽然还是平时那样冷冷的，但离开座位前伸手揉了一下秦真头顶，说：“胆子大着点儿，就听你自己的。”

　　下午上课前，秦真提前二十分钟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李楠老师自然愿意帮这个忙，主观上她很喜欢秦真，是个踏实努力的学生，客观层面上她也觉得以秦真的成绩，她更适合读文科。于是答应了秦真的请求。

　　晚上放学回去，秦真果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这次是爸爸打来的。他告诉秦真，班主任和他们好好分析了一下，建议还是尊重秦真的意见。他也和妈妈商量了，以后不再提转科的事：“我还是那句话，你的事你自己做主，不后悔就行。你也别再和我们这么不对付。这个月末不是多放半天假吗？回家待两天吧。”

　　秦真感觉这一刻自己像刑满释放的罪犯，重获了自由和尊严。短短两天，秦真的世界天翻地覆了一回，明天好像又变得有盼头了。

　　也许很久后的未来，回头看这段经历会觉得当时没必要那么崩溃和绝望，但对还是高中生的秦真来说，这就已经是天大的事。

　　这件事除了要感谢班主任的帮忙，还要谢谢隋愿，为自己的事，隋愿有用心地帮忙想办法。

　　秦真放松身体直直躺到床上，开心地翻了个身，心里只想着明天去学校要告诉隋愿这个好消息。

　　晚饭时候，姑姑看秦真神色悠然，便问：“感觉心情不错啊，刚才打电话没和你妈犯倔吧。”

　　秦真察觉到姑姑看戏的心理，突然生出想要气气她的念头。于是秦真笑得更灿烂，说：“没吵，我爸刚才说尊重我的意见，以后都不提转科的事了。”

　　姑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没看秦真，语气不是很自然：“哦，那挺好的，以后就好好学呗。”

　　这一顿饭，秦真心情是挺不错，但姑姑的话明显少了。看史佳楠站起来要添第三碗饭，姑姑没好气地对女儿说：“行了，晚上吃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写作业去！”

　　史佳楠对突如其来的指责也是一头雾水，但她不像秦真一样隐忍惯了，立刻回嘴：“你吃枪药了？无缘无故发什么脾气！”史佳楠把碗重重放下，回了房间。

　　秦真也一改往日的殷勤，没留下来收拾饭桌，回到房间写作业。只剩姑姑在厨房生闷气。

　　房间里的秦真坐在书桌前打开了台灯，铺平要写的卷子，秦真轻笑出声。她今天终于有了做自己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变得勇敢起来。不再习惯性地迎合别人，不再想尽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

　　秦真想起隋愿说过的话：“你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也不可能让一个人永远对你满意。顾忌那么多，你也不嫌累。”秦真开始动笔写作业，以后，她要试着多为自己考虑。

　　第二天上学路上，秦真一心只想早点出门。昨晚她给阮晓雪发了短信，告诉她自己会早点走，不等她们两个人了。匆匆吃了早饭秦真就去了学校。

　　隋愿每天都会很早出门，在路上买早餐带到班级。看秦真匆忙进了教室，放下书包就朝最后一排走来，隋愿拿出多买的一杯豆浆递给秦真，咬了一口包子等秦真说话。

　　“老师效率也太高了，昨天晚上我爸打电话，说和班主任聊过了，以后再也不逼我转科了。”秦真接过豆浆，一口气说完，拿吸管扎开豆浆喝了一口，然后挑了一下眉惊喜地说：“红枣味的，好喝。”

　　隋愿有点嫌弃地撇嘴：“我看你昨天给同桌带了枣糕，估计你会喜欢这个味道。我是喝不习惯……”隋愿快速解决完早餐，把垃圾先装在椅背上系着的临时垃圾袋里，转过头继续说：“不过再也不用听他们唠叨这事了挺好，你也不用发愁了。”

　　秦真拿着豆浆暖手，说道：“多亏老师帮我打了电话，昨天晚上我就想告诉你的，但我没你的号码，只好今天告诉你了。”

　　隋愿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手托住下巴，侧着身看秦真，说道：“一会我写给你。”她自然地伸出手拉过秦真的一只手，捏了两下：“外面有这么冷吗？这还没下雪呢就把棉服穿上了。”

　　秦真的心颤了一下，感觉被隋愿握住的手没什么知觉，血液好像都涌到了脸上，话也说得结结巴巴：“快入冬的时候我就会感冒，多穿点……预防一下。你也该多穿点啊。”

　　“大可不必，我身体比你好多了。豆浆一会就凉了，赶紧趁热喝完。”隋愿松开手，把秦真手里的豆浆往她嘴边推了推。

　　早课结束，秦真抱着收上来的作业去办公室，班主任看秦真笑意盈盈地进来，就知道秦真肯定和家里人协商好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秦真，然后故意逗秦真，装作笑话她说：“多大点事儿，这两天郁郁寡欢跟丢了魂似的。但是以后你得更努力地学习，要不然我可白费力气帮你劝家长了。”为秦真高兴的同时，班主任也希望她能保持住状态好好努力。

　　秦真对班主任郑重做了保证就开心回教室，刚上楼秦真就看见郑翔站在门口。郑翔也发现了秦真，朝她摆摆手，秦真走到门口，问：“怎么了，你来找谁啊？”

　　郑翔每次见到秦镇都忍不住微笑，他说：“我是来找你借书的，我的物理书丢了，你们文科生不是用不上了吗，我想借来一本，你的还在吧。”

　　秦真回道：“我倒是还有，放在家里了。但你现在要用的话就……”

　　“我不着急，今天可以和同学将就看一本。”郑翔赶紧接话。

　　看郑翔急切的样子，秦真和上次一样，产生出他对自己可能有好感的念头。可是郑翔每次找自己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又说不出那里不对。

　　秦真最后还是答应郑翔：“行，那我明天给你带来。”

　　“要不，中午我和你一起回去取课本吧，晚上写作业就得用到。”郑翔脱口而出，见秦真愣着像是
　　在思考，自己也有点局促。

　　秦真想了想，感觉也有道理：“那我中午就回去找找。你不用和我一起了，我给你带来不就行了。”

　　郑翔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再多说就太刻意了，他点头：“那我中午来找你。快上课了，我先走了。”说完就飞速下楼。

　　中午回去，秦真先是添加了隋愿的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很快电话那端传来声音：“喂？”是秦真熟悉的声音。

　　“我是秦真啊，这个是我的手机号，你可以存上。”秦真开心地说。

　　隋愿那头很安静，秦真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隋愿说：“知道了，今天阳光好，中午早点来，去篮球场。”

　　秦真不爱运动，但还是一口答应，约好时间就挂了电话。想起要给郑翔带课本，秦真还真有点为难。好在史佳楠和郑翔还在一个班，秦真先把找出来的物理书放到玄关的柜子上，然后吃饭的时候让史佳楠帮忙把书转交给郑翔。

　　史佳楠答应完又觉得不对劲，直接开口问：“郑翔是专门上楼找你借书的吗？”话语间似乎有质问的意味。

　　秦真听出史佳楠的不满，鉴于姑姑还在，担心她会和爸妈添油加醋地描述，所以秦真面色不改地回答：“早上去办公室的时候遇到的，郑翔说文科生用不着物理书，就顺便找我借了。”

　　史佳楠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也没再说什么。秦真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姑姑，姑姑应该是没在意两个女生说什么，收拾着灶台。秦真放下心来。

　　吃过饭，秦真算好时间出门。因为要在室外待挺久，秦真又围了一条咖啡色的围巾。

　　篮球场里隋愿已经拍着球在等秦真，远远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往这边快步走来，等秦真进了篮球场，隋愿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咧了一下，说：“你要不要穿这么多啊？中午是最暖和的时候了”

　　秦真没理会隋愿的嫌弃，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看隋愿把袖子撸到手肘，露出小臂，说道：“你不懂，你穿这么少，等一会出了汗冷风一吹会感冒的。”

　　隋愿“切”了一声，对秦真的话表示不赞同，在篮球架下运着球，然后退到三分线外投出去。

　　秦真就坐在一边，看着隋愿来回跑着。秦真心想，和隋愿相处时自己总是很安心，哪怕只是在不远处看着她，秦真也不会感到无聊。这种感觉秦真从来没有过。

　　虽然秦真和崔梦琳、阮晓雪关系也不错，但感觉是不一样的。面对她们，秦真首先想到的是不把自己的烦恼说出来让对方为难，也不想看到对方眼中的同情。

　　可对隋愿，秦真可以没那么艰难地说出自己的难过，隋愿不会语气怜悯地安慰秦真。她会共情，然后为秦真想办法，事情解决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坦然。

　　隋愿打球打累了，一屁股坐在秦真身边，说：“本来是想让你也活动活动，但你也太懒了。”熟了之后，秦真发现，不同于初识的潇洒装酷，现在的隋愿和自己说话时会有点毒舌。

　　秦真笑起来，语气不自觉地娇憨：“我能在外面待这么久就很不错了，很给你面子了。”

　　隋愿装作不在意，把球装进袋子，然后朝秦真伸出手，拉她起来，说：“行吧，出来吹吹风也有点用，回班级吧。”

　　到了班级门口，隋愿把球放到后门角落就去洗手了。秦真想先回座位换校服外套，发现桌上放着一杯奶茶和一枚金属质感铃兰造型的书签。那是在书店秦真看了好久的。秦真正纳闷，在想会是谁送的。

　　阮晓雪打扫完分担区卫生回来，看到秦真看着桌上的东西出神，告诉她：“那是之前一起去书店的男生送的，我说你不在，他就让我把东西放你桌上。”

　　秦真一想也对，自己借他书，他可能想表示感谢。但上次和崔梦琳喝了一次奶茶，秦真发现自己喝完就会心跳加快，很不舒服。

　　面前的这一杯肯定是不能喝了，秦真转向阮晓雪，表情有点讨好，说：“晓雪，帮个忙呗，帮我把奶茶喝了呗，我一喝奶茶就不太舒服。”

　　阮晓雪想拒绝：“人家给你的，你就这么转手送别人不好吧。”

　　“书签我就留下来，奶茶我是喝不了，没办法嘛，你要是不帮我，那这心意不就浪费了。”秦真劝着阮晓雪。

　　看秦真这么恳切，阮晓雪答应，把奶茶接过来。秦真笑了，倾身抓着阮晓雪的胳膊摇了摇：“谢谢帮我分担啦。”说着就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阮晓雪看着桌上的奶茶，又转头拿起秦真桌上的书签，比上次她送给秦真的那枚要更精致。她轻轻放下书签，转回身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像是在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