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我哥有恋手癖》Ajuesss

8、第 8 章

　　下雨了。

　　吉良吉广让我关窗户，他的声音从照片里传来，同时要求把衣服收进来。

　　我没说话，抬头盯着内缘上方汇聚水珠的液体呈线状淌落，神不守舍半坐在地，不确定能不能记住今天遇见的人。

　　“市子！”吉良吉广喋喋不休起来，他自从妻子死后对我的态度倒是意外缓和，这个懦弱无用的男人开始自我满足般表露父爱，虽然分到我的部分小到可怜。

　　游魂，我拖着游魂似的身体飘荡在杜王町，我总是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什么，应该有个地方需要我不得不到达，那里说不定有安抚阵痛的办法，只是过于遥远。

　　“市子。”

　　吉良吉影平静的嗓音盖过吉良吉广气恼腔调，接着微不可察的脚步声顺势由地板动静传达入指尖，停在我身后的人默不作声。

　　他拉起我，裹挟湿润水汽把我强硬掰转身，“衣服湿了会感冒。”

　　吉良吉影没等我回答，面不改色伸手替我脱离半边湿透的外衣，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很认真，抬起我的手臂，扯着袖口剥落，我阖眸脑中困倦乏力的感觉袭来。

　　一件普通的外套而已，它不知为何连带攥走我清醒的头脑，除了袒露在外的皮肤时不时留有对方的温度，我失去所有感知，眼睛紧闭，耳朵嗡鸣——我挺感谢它的，吉良吉广从耳内消失的一干二净。

　　某种无形且坚硬的东西扶住我的肩头，是吉良吉影的东西，我看不见它，只能偶尔感受到它。

　　“冷静点。”吉良吉影凑近我耳边，“市子，你又开始紧张。”

　　他冰凉的手拢住我的手，随后放到自己脸上，驱动我摁过每寸骨骼，吉良吉影说：“市子，我是谁？”

　　为什么要让我记住他们，“吉良吉影。”

　　于是吉良吉影格外满意，他日复一日犹如强迫症一样每天都询问我，漠视我的沉默，自以为是能够平复我的痛苦。

　　耳膜里发出细微的肥皂泡破裂声，紧随其后是吉良吉广提高音量：“吉影，你该教训她的。市子这个孩子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我手肘抵住榻榻米，脑袋垂落，任由纤长的金色发丝缕缕盖住面容，看不见的东西就站在我左侧，它跟它的主人盯着我，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吉良吉影口吻毫无波澜，熟练回话：“市子只是累了，我不认为她做错什么。”

　　“她做错的事多了去了！”吉良吉广逐渐激动，为心爱的儿子所偏袒的态度，“我可是被她杀死的！”

　　吉良吉广尾调变尖，像压扁的气球，我一字不漏听见。

　　是我杀的？我静默几秒，然后恍然想起来：没错，是我杀死的。

　　——从埃及回来的吉良吉广带回一副弓箭，奇怪的是那副弓搭配的箭矢唯有一把，锋利尖端闪烁的寒芒令当时的我一度不愿靠近，它犹如拥有自我意识，日常路过箭矢后莫名不适尤其浓厚。

　　记不清的一天，干瘦矮小的老人手持弓箭，尖端直直朝向我，他说：［市子，轮到你奉献的时候了。］

　　我的躯壳告诉我：是的，吉良市子，你的生命理应在此结束，你是由眼前男人从鲜血淋漓中抱出，死去也得由对方赋予。

　　我的意识告诉我：活下去。

　　事实上我知道自己对活下去的渴望趋近于无，一句简单的「活下去」并不能增添多少求生欲，太空了，太轻了，托举不了我，拯救不了我，改变不了我。

　　我看向黑黢黢的走廊尽头，吉良吉广拉弦欲射，昏暗环境中，我分不清是他操控弓箭还是弓箭操控他。

　　［我……］我的脚没穿袜子，寂静空间内可以清晰听见「啪嗒」的声音，我没有选择避开，反而直直走向吉良吉广，口中喃喃自语。

　　或许是几分微弱的父爱，总之吉良吉广停止手中举动，苍老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好奇我的话。

　　为什么要活下去，我不明白，只是觉得要不择手段活下去，即便是卑微的，吉良市子的生命也有活下去的理由。

　　我猛地、连我自己都始料未及的速度，甚至吉良吉广来不及反应，他的脖子皮肤太皱，血管极其脆弱，我惊讶牙齿会成为威力这么大的武器。

　　牙齿遭受阻拦，失去弹性的皮肤扭动于齿间，得到分离后，血管哀嚎着泄露生命，铁锈味前仆后继的溢满口腔。

　　吉良吉广瞪大双眼，涣散的眼珠照出我狰狞哭泣的面容，我大声喊着，死死盯着对方，含糊不清喊着：［我要活下去！］

　　所以为了我，去死吧。

　　我急促呼吸，摁住吉良吉广并骑在他身上，太阳穴处青筋受到刺激地激烈跳动，空间怪异摇晃，我摸索拿起箭矢，双手握住细细的箭身，眼睛眨也不眨地刺下去，刚开始可能没控制好力气而扎的不够深，后面有经验就可以扎透对方。

　　地板溢开的血泊浸透我的裤子，黏腻沉闷的禁锢腿部，温热血液四溅，淅淅沥沥落到我的眼睫鼻尖，吉良吉广抽搐着陷入缄默。

　　我的心变得平静，从未有过的安心。

　　我放开箭矢，眼神放空，双手无力瘫落，瞳孔涣散打量喷溅至墙壁及地板的血，我忽然想吃苹果。

　　正门被打开，有人在靠近，是吉良吉影，算算时间，他确实是这个点回家。

　　我缓缓扭头，果不其然看见吉良吉影手提公文包面无表情的身影，他丝毫不慌张，就那样站在不远处凝望这边。

　　［哥哥。］我笑意盈盈，露出牙齿的笑容高兴道：［欢迎回家！］

　　——“你还替她收拾了现场！”吉良吉广抱怨道。

　　［市子。］吉良吉影放下公文包，他随手从空气拿来毛巾，走到我身前蹲下身，隔着柔软布料慢慢拭去我脸上的血迹，我眨了眨眼，顺着对方力气起身。

　　看不见的空气拖拽吉良吉广尸体远离我们，接着尸体爆炸如同尘埃消融，我看了会就被他重新摆正视线，他的西装没有沾染任何污渍，见我狼藉模样更是不满：［你的衣服脏的已经洗不干净，得把它丢掉。］

　　——“我可是你们的爸爸！你的替身能力还是我带来的！”

　　我和吉良吉影身高一样，他的表情在我眼中一览无余，对方冷淡而不在乎的眼瞳目视我，他问：［发出的动静大吗？这会引起邻居怀疑的。］

　　我又无法控制的感到无趣，杀死吉良吉广的兴奋飞速褪去，我说：［没关系，可以把我送进监狱，我喜欢无期徒刑。］

　　［Killer Queen帮你处理了尸体。］吉良吉影奇怪地瞧了我一眼，他熟稔无比：［市子，你不用担心这些。］

　　我用其他人的生命让自己活下去了。

　　——“市子如果有替身能力不是坏事。”吉良吉广的照片挪向挂起的弓箭墙面，他信誓旦旦道。

　　雨声变小了，滴落节奏变得漫不经心，独属于雨季的潮湿空气掺杂土腥味从拉门敞开的方向飘来。

　　今天遇见过广濑康一，他带着朋友，叫东方与空条，我不断加固记忆。

　　“你怎么保证市子不会再杀掉你？”吉良吉影手臂挂着我的外衣，口吻自然却有效阻止父亲动作。

　　假如吉良吉影没做出帮忙掩饰凶案现场的行为，那么吉良吉广会得意表示让他保护自己，可惜的是，照片里的男人喏喏的没再说话。

　　吉良吉影拎住我的外套准备洗衣服，中途，他摸索口袋打算拿出杂物，我眼睁睁见对方掏出空条什么的人给我的纸条，他缓慢地侧头注视我。

　　幽幽暗紫的眼瞳配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怀疑吉良吉影要盘问纸条来历，但最终他指使空气把纸条化为灰烬。

　　不记得的空条先生，抱歉，我没来得及阻止。

　　“吃完饭立马去洗澡。”吉良吉影丢给我这句话关上拉门。

　　我不饿，可吉良吉影不会管这些，他处理完脏衣服就拉着我放到餐桌椅子上，暖色光线挥洒的无形滤镜使热腾腾的饭菜平添滋味，吉良吉广的位置象征性摆放几盘单独分出的饭菜。

　　吉良宅地处别墅区，房子是以前继承到吉良吉广手上，再由吉良吉广过继给吉良吉影，经过现代化的修葺变得更适合居住，灯具全部换成明亮崭新的灯泡，不去看诡异的照片，谁来看都不禁夸赞温馨。

　　我想跑回房间，那团不知名的空气钳制住我，吉良吉影同时往我嘴里塞食物，他不允许我吐出来，貌似照顾我是件让对方为难的事，微不可见的杀意浮现。

　　活下去。

　　我张开嘴，咽下哽咽的饭菜。

　　“收拾好自己。”吉良吉影把碗筷放入洗手池，头也不抬警告我。

　　真奇怪，我一直以为吉良吉影讨厌我的，并且现如今也坚持这个念头，因为我讨厌他，所以他也必须讨厌我。

　　“吉影，你不用对市子那家伙那么照顾。”吉良吉广见女儿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间，迫不及待开口。

　　吉良吉影没第一时间回话，他一丝不苟洗完碗，随之甩着手擦干水滴，几缕金发垂落额头，分明立体的五官犹如看待不亲近的熟人淡淡。

　　“她还没长大。”吉良吉影回道，将餐具按照原先位置归位。

　　照片里的老人不可置信：“她和你一样的年纪！吉影，我以前根本看不出你有多喜欢你妹妹！”

　　“不是年纪。”吉良吉影关闭厨房灯光，拿起父亲照片走向楼梯。

　　他语气冷静：“市子生病了，她的心理年龄从我第一次杀人起没再长大，那确实是我太仓促并且考虑不周全。”

　　房间内，蒙娜丽莎的画像蒙了层灰，床头柜上的台灯照出外侧枕头陷入的褶皱，一只形状优美的手静静等待房间主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