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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安抚 ...

  •   成为TTV一队的替补辅助后,贺嘉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规律的作息、高强度的训练、严谨的战术复盘……这一切都与他之前昼夜颠倒的主播生活截然不同。

      虽然只是替补,但他训练极其刻苦,那股不服输的狠劲让几位老队员都暗自点头。

      当然,除了训练,TTV基地里最“热闹”的,就属贺嘉树和周焕宁之间永不停歇的“战争。”

      “贺嘉树!你他妈又吃我外卖里的鸡翅!”周焕宁的咆哮声几乎能掀翻训练室的屋顶。

      贺嘉树慢条斯理地啃着鸡翅,眼皮都懒得抬:“上面写你名字了?放在公共区域,谁知道是不是你不要的。”

      “放屁!那是我刚拿进来的!”

      “哦,那我帮你检验一下有没有毒,不用谢。”

      “我谢你个鬼!赔我鸡翅!”

      “没钱。”

      “你!”

      类似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从抢零食到争电脑外设,从游戏里互相“误伤”到嘴上皮来皮去,贺嘉树和周焕宁就像两只天生不对盘的猫,一见面就炸毛。

      南柚常常无奈地充当和事佬,许呈茗则永远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淡定模样。

      而靳承修,作为队长,大部分时间保持着威严和距离,但偶尔看到贺嘉树被周焕宁气得跳脚又嘴硬的样子,嘴角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他发现,这个看似暴躁的少年,其实心思很简单,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比基地里这些早已在职业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们,要鲜活得多。

      很快,TTV迎来了一场重要的联赛客场作战。

      这是贺嘉树第一次以队员身份,跟随队伍出征比赛。

      坐在驶向场馆的大巴上,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手心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微微出汗,他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前排的靳承修,后者正闭目养神,侧脸在车窗透过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

      到达场馆,后台休息室,气氛紧张而有序。

      贺嘉树作为替补,没有上场任务,但他依然认真地听着教练的战术布置,眼神里充满了对赛场的渴望。

      比赛开始,贺嘉树和工作人员一起坐在了舞台侧方的替补席。

      聚光灯下,靳承修带领着周焕宁、南柚、许呈茗和首发辅助登场,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呐喊。

      那一刻,靳承修在贺嘉树眼中,仿佛在发光,强大、沉稳、如同队伍的灵魂。

      比赛激烈地进行着。

      TTV实力占优,但对手也拼得很凶。现场观众情绪高涨,加油声、惊呼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在一次靳承修的打野被对方三人包围,极限操作换掉一人但仍无奈阵亡后,观众席的某个角落,传来几个不太和谐的声音,音量不大,但在短暂的安静间隙却格外刺耳:

      “啧,这Fie今天状态不行啊,这波上头了。”

      “就是,还以为多厉害呢,还不是得靠队友?”

      “队长就这水平?TTV今年悬喽。”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了贺嘉树的耳朵里。他猛地攥紧了拳头,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在他心里,靳承修是完美的,是带领他走进这个舞台的人,容不得任何人诋毁!

      他甚至没看清说话的人具体长什么样,只记住了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

      中场休息时,队员们都回到后台休息室进行调整。

      贺嘉树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休息区。

      他脑子里全是那几个刺耳的声音,怒火烧得他失去了理智。

      他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在场馆后台通道里寻找着。

      果然,在通往观众席的一个僻静洗手间附近,他听到了那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似乎也在休息透气。

      贺嘉树气血上涌,什么职业选手的纪律、什么后果,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只有一个念头:让他们闭嘴!

      他几步冲过去,对着那几个正在抽烟聊天的年轻男人,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你们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那几个人被突然冲出来的贺嘉树吓了一跳,看清他只是个半大少年,而且穿着TTV的队服(替补也有队服),顿时露出不屑的神情:“哟,TTV的?怎么,我们说Fie不行,戳你肺管子了?替补小弟这么护主啊?”

      “你他妈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贺嘉树口不择言地骂道,上前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从后面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贺嘉树!你干什么!”周焕宁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响起,他刚好也来洗手间,远远就看到贺嘉树情况不对,赶紧冲了过来。

      贺嘉树挣扎着,眼睛通红:“他们骂靳承修!”

      “骂就骂了!你他妈还想打人?”周焕宁死死拉住他,压低声音吼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想不想打职业了?在这里跟观众起冲突,被拍到你就完了!”

      那几个人见TTV的正式队员来了,也有些讪讪,嘟囔着“神经病”、“惹不起躲得起”,赶紧溜走了。

      贺嘉树被周焕宁拽着,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委屈。

      周焕宁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把他拉到更角落的地方,语气缓和了些:“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傻?为几句屁话值得吗?靳哥打了这么多年职业,什么难听话没听过?他会在意这个?”

      “可是他们说得不对!”贺嘉树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对的人多了去了,你一个个去打过来?”周焕宁翻了个白眼,“想保护靳哥?可以啊,等你什么时候能上场,用操作打烂那些黑子的脸,那才叫本事!现在这样冲动惹事,只会给靳哥、给战队添麻烦,懂不懂?”

      贺嘉树咬着嘴唇,不说话了,他知道周焕宁说得对,但心里那股火还是憋得难受。

      这件事最终还是传到了靳承修耳朵里。

      比赛结束后,在回程的大巴上,靳承修把贺嘉树叫到了最后一排。

      “今天怎么回事?”靳承修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贺嘉树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把经过说了。

      靳承修沉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等贺嘉树说完,他才开口,语气比平时冷了几分:“贺嘉树,你是TTV的队员,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战队,冲动、不理智的行为,不仅会毁掉你自己的职业生涯,也会连累整个团队,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预想中的安慰,只有公事公办的批评和警告。

      贺嘉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涌上来,他以为靳承修至少……至少会有一点点感动吧?可他只是觉得自己在添麻烦。

      “我知道了。”贺嘉树的声音带着哽咽,说完就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把脸扭向窗外,不再看靳承修一眼。

      靳承修看着少年单薄而倔强的背影,心中其实并非毫无波澜,他当然知道贺嘉树是为了维护他,那份纯粹而炽热的心意,像一股暖流,悄悄熨帖着他早已习惯承受非议的心脏,他不能表现出来。

      作为队长,他必须立下规矩,不能让贺嘉树养成这种不顾后果的习惯,他必须让他明白,职业赛场的残酷,远不止于游戏之内。

      然而,这种冷静的处理方式,对于十六岁、情感炽烈且敏感的贺嘉树来说,无异于一盆冷水,他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被辜负了,觉得靳承修根本不在乎他的维护。

      回到基地后,贺嘉树把自己扔在客厅的沙发上,越想越委屈,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觉得靳承修冷漠、不近人情,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周焕宁路过客厅,看到缩在沙发上偷偷抹眼泪的贺嘉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他走过去,踢了踢沙发脚:“喂,至于吗?被靳哥说两句就哭鼻子?”

      贺嘉树把脸埋进抱枕里,闷声闷气地吼:“要你管!滚开!”

      周焕宁不但没滚,反而在他旁边坐下,难得用正经的语气说:“小子,跟你说个秘密,靳哥那个人,就是嘴硬心软,闷骚得很,你信不信,你现在要是哭得更惨点去找他,他保证立马心软,啥原则都没了。”

      贺嘉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怀疑地看着周焕宁:“真的?”

      “我骗你干嘛?”周焕宁信誓旦旦,“不信你试试?就现在,去他房间,啥也别说,就哭!”

      贺嘉树将信将疑,但巨大的委屈和一种想要验证什么的心理,驱使着他真的站起身,朝着靳承修的房间走去。

      他站在靳承修房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贺嘉树站在靳承修的房门外,心脏怦怦直跳。

      刚才在周焕宁怂恿下涌上的勇气,在听到门内传来靳承修一声低沉的“进来”时,瞬间消散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靳承修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看比赛录像,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泪痕的贺嘉树时,明显愣了一下。

      “有事?”靳承修放下耳机,语气依旧平稳,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贺嘉树张了张嘴,想按照周焕宁教的“啥也别说,就哭”,可一对上靳承修那双深邃的眼睛,准备好的眼泪好像卡住了,只剩下浓浓的委屈和不知所措,他就那么杵在门口,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像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却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学生。

      靳承修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又强撑着的模样,心中那点因为他不理智行为而产生的气恼,早已被一种软乎乎的情绪取代。他叹了口气,朝贺嘉树招了招手:“过来。”

      贺嘉树迟疑地挪了过去,在离书桌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抬头。”靳承修的声音放软了些。

      贺嘉树慢慢抬起头,泛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睫毛暴露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脆弱。

      靳承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他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多大点事,就哭成这样?”

      他这略带宠溺的语气,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贺嘉树的泪闸,原本只是委屈,此刻却变成了铺天盖地的伤心,他接过纸巾,非但没擦眼泪,反而嘴巴一瘪,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开始小声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我就是听不得他们那么说你……”贺嘉树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解释,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打得那么好……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周焕宁还凶我……你也凶我……呜……”

      靳承修看着他哭得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站起身,走到贺嘉树面前,十八岁的靳承修已经比十六岁的贺嘉树高出大半个头,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揉了揉贺嘉树柔软的发顶。

      “好了,别哭了。”靳承修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嘉树,你要记住,我们是职业选手,赛场上,用实力说话,赛场下,要学会屏蔽那些不好的声音。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自己陷入麻烦。”

      贺嘉树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热触感,听着靳承修不再冰冷的声音,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啜泣,他抬起泪眼,看着靳承修近在咫尺的脸,小声问:“那……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觉得我……不懂事?”

      “没有。”靳承修回答得很干脆,他看着贺嘉树湿漉漉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很厉害,很有天赋,只是还需要时间成长。”

      这句肯定,像阳光一样驱散了贺嘉树心中的阴霾,他用力擦了擦眼睛,努力止住哭泣,带着点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嗯。”靳承修点了点头,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不然我干嘛把你找来?”

      这句话彻底安抚了贺嘉树。

      他破涕为笑,虽然眼睛还红着,但脸上已经重新焕发出光彩。

      他这才意识到靳承修的手还放在自己头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

      靳承修也收回了手,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又带着点说不清的亲昵。

      “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冲动,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可以来找我说。”靳承修顿了顿,补充道,“但是不能再随便跟人起冲突,知道吗?”

      “知道了。”贺嘉树乖乖点头,心情已经多云转晴,他看着靳承修,突然觉得这个队长好像也没有那么冷漠,反而……有点温柔。

      从那天起,贺嘉树对靳承修的依赖感与日俱增。

      那种依赖,超越了队员对队长的尊敬,更像是一种雏鸟情节,他会下意识地追随靳承修的身影,训练时总想坐在离他近的位置,复盘时会格外在意靳承修的评价,甚至晚上睡觉前,都会期待靳承修能像那天一样,揉揉他的头发,跟他说几句话。

      而靳承修,似乎也默许甚至纵容了这种依赖,他会耐心解答贺嘉树提出的所有问题,会在贺嘉树训练辛苦时悄悄给他点喜欢的果汁,会在周焕宁逗贺嘉树逗得太过分时出面制止。

      那种不动声色的关照,细腻而熨帖,让从小缺乏安全感的贺嘉树,第一次体会到了被珍视、被保护的感觉。

      这种特殊的亲近,自然也落入了其他队友眼中。

      周焕宁常常啧啧称奇:“哎哟喂,咱们靳神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以前我问他问题超过三遍他就要骂我蠢了!”

      南柚则会温和地笑笑:“嘉树年纪小,队长多照顾点是应该的。”

      许呈茗依旧沉默,但偶尔看到贺嘉树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靳承修后面时,眼神里会闪过一丝了然。

      贺嘉树沉浸在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全感里。

      他觉得TTV就是他的家,靳承修就是他最信赖、最依赖的人。他天真地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这种日益增长的、几乎有些病态的依赖和占有欲,就像一株悄然生长的藤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缠绕束缚着双方。

      只是此刻,无论是靳承修还是贺嘉树,都还未曾察觉到,这份过于浓烈的情感,最终会走向何方。

      贺嘉树的心,在靳承修不经意的温柔中,迅速沦陷。

      他将靳承修视作了自己的全世界,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靳承修的世界里,也应该只有他。

      这种失衡的依赖,为日后那场几乎摧毁一切的风暴,埋下了最初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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