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间荒野》鹿清岚

3、降旗好看吗？

　　秦千秋愣在原地，直到自己的人过来。他将腰上别的匕首和手枪全部交给小弟，才急匆匆追了上去。

　　结果，还是让他在天安门的安检处扔了一把打火机。

　　安检处的人认出来这是都彭的格兰德，价值不菲。询问他要不要快递回去。秦千秋脸色不太好看的摆手拒绝，只想快点过安检去找到程槐。

　　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将人弄丢，荣颂今就要拿这价值不菲的打火机把自己点着了。

　　虽然是工作日，但是这个地方向来就没有人少的时候。秦千秋查看手机上的定位，找了好一会儿，才在西边围栏处找到正在发呆的程槐。

　　秦千秋松了一口气，在不远处陪着。动作习惯的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雪茄，但是下一秒就想起来自己的打火机被没收了。

　　程槐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现在距离降旗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秦千秋在猜对方是不是要在这里等降旗结束，手机上显示日落的时间为六点十七分。他给家中的司机打了电话，让他这个时间点过来接自己。他可不想再坐地铁和公交车回去。

　　“赵鹤一个人在美国就行，你跑过去干嘛？”荣其海年近七十，但气势不减。“小越还年轻，还要历练几年，你现在就把这么大的担子递给他，他那能受得住？”

　　荣颂今将手机息屏，才抬起头来回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代表公司去香港谈判了。”

　　荣越心里不服气，将头抬起来，却发现荣颂今说完话之后，又看向自己的手机。

　　“爷爷，二叔也是想让我早点能够独立。”

　　荣其海早年和自己的大儿子关系不好，后来得了孙子，就将自己曾经亏欠的部分全部弥补到了荣越身上。看着荣越这段时间为了接手公司，黑眼圈都熬了出来，就更加心疼，前几天连着给荣颂今打了个好几个电话，才将他请过来。

　　听到荣越这么说，他心里更是对荣颂今不满，拐杖在紫檀木地板上敲得震天响，周围人大气不敢出一口。

　　“你私底下见赵家的人，将兴汇海的那个项目拱手让人的事情我都没计较，你现在倒是给我撂起挑子来了？”荣其海沉声说道。“荣颂今，别忘了你什么身份？”

　　荣越知道荣其海这是动了气，立刻接话道：“二叔要是担心，可以陪产后再回来。总之集团这么多年风光无限也有二叔的心血，我不能就这样平白拿到手里。”

　　荣其海听到这里，也点点头，目光转而看向荣颂今。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来，眼神直勾勾地落在荣越身上。

　　荣越被他盯得后背发凉，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迎过去的目光有些躲闪。

　　这是很好的一个台阶，荣其海如果真的不放人，荣颂今确实不能那么轻易地离开。他在手边的木桌上转着手机，食指和无名指顶着脑袋，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空气中弥漫着安静，荣越想着再来添一把火，却看看见荣颂今转动手机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荣越觉得荣颂今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妥协了，毕竟他将架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

　　“老爷子，”

　　荣越觉得爷爷对这个称呼应该不是很满意，毕竟在听到之后，就发出了一声冷哼。

　　“你今年七十了吧？你说，你还能活多少年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荣其海的脸更是黑的可怕，想要添柴加火的荣越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事态逐渐失控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爸！”

　　荣其海转过脸，发现来人是自己的大儿子，于是将刚才自己想要吃人的眼神收了回去。深呼一口气指着荣颂今骂道：“你今天可真是赶上热闹了？”

　　荣颂今撇了荣颂华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正坐上的荣其海鞠了一躬，然后勾起嘴角笑着说道：“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背脊挺立，就连头也没有垂下。

　　说完，便擦过荣颂华的肩走出了大门。

　　身后传来的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荣颂今抬眼看向不远处自己的车子，司机立马迎了上来为自己撑伞。太阳快要落山，这把伞撑不撑都没有意义。但是司机是新上岗的，负责荣颂今的外出，但因为时间还短，还不能非常贴心和会看眼色。

　　“荣老板，咱们现在去哪儿？”

　　司机小于长得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没人要求他，但是他还特意为自己带上了白手套。

　　“天安门广场。”

　　“好嘞！您上车。”小于十分不熟练的打开车门，伞这个时候就歪了下来，正好砍在荣颂今的头顶。

　　小于大惊失色的道歉，荣颂今却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抬脚上了车。

　　车子不到二十分钟就驶向了天安门附近，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小于看见不远处的两个人，稍微矮一点儿的男人很年轻，穿着松松垮垮的白T恤和洗的发白牛仔裤，脸上倒映的是昏黄的路灯，整幅画面像是自己小时候看过的香港电影。

　　虽然这个清秀男人他不认识，但是他认识站在旁边的那个。

　　黑白两道通吃的秦爷！

　　“停下。”荣颂今说道。

　　小于找了个安全地方将车子停好，还没等他下车，就看到自家老板已经打开了车门。

　　小于想要提醒老板，这里不能随便停车。虽然他觉得老板虽然有很多分可以扣，很多钱可以罚。但是他还是应该提醒提醒有些钱该省省该花花。

　　但是自家老板这个时候已经穿过马路，小于透过贴了防窥膜的车窗，看见了难以置信的画面。

　　小于觉得防窥膜质量是不是不好，导致自己看的不清楚。他将车窗降下，再一次看见自家不苟言笑的老板搂着那个年轻男人，眼神四处张望的过马路。

　　年轻男人很瘦，头发被秋日的晚风吹得扬起来。荣颂今身上是灰色衬衫，像一只大鸟一样将怀中的人护着，眼神中常年携带的锋利，此刻也消失大半。

　　小于这次没有跑下去开车门，而是跟在两人身后的秦千秋提前将车门打开。

　　“怎么不带件外套出来？”
　　“不冷。”

　　“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

　　“我也没吃，我们正好一起去吃你以前最喜欢那家云南菜？”
　　“不想去。”

　　“那就回家吃吧！你出来怎么不让老秦开车送你，或者你自己开车也行。到时候随便你停在那里，都会有人来处理的。”
　　“......”

　　秦千秋在听到荣颂今提到自己，不由得坐直了些。小于的眼神时不时撇向后视镜，终于在一次等红灯的时候，得到了秦千秋的瞪眼警告。

　　小于入到这个圈子的时间不长，本就是因为干净漂亮才被送到荣颂今身边。所以里面的一些传闻也都听说过一些。

　　京城的荣二爷，做事狠辣无情，政商两届都为之忌惮的人物。相貌不仅是一等一的出挑，早年还和红三代的赵家长女被视为金童玉女。

　　但是两人商量婚事的前夜，荣颂今突然被爆出来和男人厮混不清。

　　小于觉得圈内人都这样，同时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都不足为奇。不明白荣颂今的事情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

　　年轻男人下了车，荣颂今跟在身后。小于将车子停好，准备跟上去要明天的工作计划。但是却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被秦千秋拦了下来。

　　“秦老板，您可能不知道，我每天的工作计划都是荣总亲自发给我的。”小于垂着眼，但是背挺的很直。

　　秦千秋再次从口袋中掏出雪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小于看见他的动作，心领神会的摸出打火机为对方点烟。

　　雪白的烟雾从口中慢慢吐出，秦千秋说道：“挺机灵的。”

　　小于摸摸脑袋：“那是荣总教得好。”

　　“你等会儿去找管家领这个月的工资吧！我额外再补贴你一年的奖金。”

　　这是什么意思？小于瞪大了眼睛。

　　“秦老板，这是荣总的意思吗？”

　　秦千秋突然笑出声音来，他一只手迅速的将对方两只手锁住，然后对着小于的膝盖窝猛踢了一脚。小于惨叫一声跪在地上，还燃着火星的雪茄点在对方的颈窝处。

　　他今天气不顺，这个小兔崽子也是撞在了枪口上。

　　小于倒在地上，伸手想要去碰被烫伤的后颈，但是手却在下一秒又被秦千秋踩在了脚下。

　　“小子，聪明可不要用错了地方。”

　　“告诉你那边的人，再tm送这种货色过来，我就过去把他的老巢点了！”

　　程槐坐在饭桌前，桌面上是整齐的四菜一汤。荣颂今不停的给他夹菜，他不想说话，只能埋头吃掉。终于在对方准备将最后一只鸡翅夹到自己碗里时，说了一句，不用了。

　　荣颂今停下动作，同时也放下筷子。

　　“我们下周就去云山。”

　　程槐愣了一下，荣颂今发现他眼中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对着碗中的米饭发愣。

　　荣颂今以为自己答应的太迟，导致程槐生气了。又或者对方以为自己在骗他。他抬抬手，不远处的管家将平板拿了过来。

　　上面显示着一张张照片，第一张就是是通往云川村的路口，旁边立着一块崭新的路牌。

　　两车道的马路，一排排的二层小楼，村庄中央的小广场。这和自己记忆中的村庄完全不一样。

　　程槐抬眼看过去。

　　管家在一边解释道：“本来云山村就在扶贫的名单上，荣总只是将一些工程往前提了提。现在不止是您的家是二层小楼，现在村庄中人人都住起了楼房了。”

　　晚上的时候，程槐先躺在了床上。荣颂今带着一身水汽躺进了被子里，还没等他伸手，就忽然感觉到自己胸口处压了东西。

　　等到再一回头，就看见程槐黑亮的眼睛正望着自己。荣颂今呼吸一紧，将心中的冲动使劲压了下去。

　　问道：“降旗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