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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枯萎的树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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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槐在黑夜中闭上眼睛,他一向老实。逆来顺受惯了,也不想去讨回什么。
只是不想再这样错误的纠缠下去。
荣越今天上门来嘲讽他,赶他走,也是在做一件他认为对的事情。这站在谁的立场都没错,只是需要一个承担错误的人。
这个人只能是谁都来踩一脚的程槐。
第二天一大早,程槐就起床在楼下给新栽的树苗浇水。水滴顺着颓败的叶子落下,树根处的土湿润润的。
“还要浇多久?”
身后冷不丁的冒出声音来,程槐吓的,手上的水壶差点掉到地上。
荣颂今脖颈处挂着一条白色毛巾,他欣赏着程槐惊慌失措的表情。
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我救了它,你得感谢我。”
程槐顺手将水壶放下,朝着花园深处走过去。
荣颂今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消失,这才上楼。
对方回来以后,和自己每天说的话不超过三句。他从一开始的生气强迫到现在的无所谓只花了一个星期,反正人已经在自己身边。
国内的公司有一些事务,自己还需要亲自去处理,预定出国的日子只能一推再推。但是经过前几次的事情,他现在不敢让程槐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秒,只能让董事会的人今天到他家来开会。
权力交接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就算他心甘情愿将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无偿转让,跟在他身后的将领肯定也不愿意就这样把钱送给别人。
上午的会开了将近三个小时,财务部经理王杰的脸一直都是黑的,他是最早跟着荣颂今一路拼过来的。早年遇到金融危机差点就要申请破产清算的时候,氛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重。
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二点,荣颂今才放过大家,去吃已经做好快两个小时的午餐。
王杰停留在座位上,发现荣颂今已经不在原本的座位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准备去吃饭,走到一楼大厅的餐厅时,余光中瞥见一个姿势怪异的身影往二楼去。
他向那边挪动两步,发现对方的身影很熟悉。等到王杰想要再次走上前确认时,一位精瘦的身影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秦千秋的脸盯着自己,一只手往就餐的方向伸。
“王经理,就餐的地方在这里。”秦千秋语气平淡,眉骨的伤疤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起伏。
王杰知道对方是谁,只能深深看了一眼楼梯转角处早就消失的身影。
程槐端着餐盘,扣响了荣颂今的门。
门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打开,荣颂今接过盘子,语气似乎不快:“你怎么自己端上来了?”
“大家都在忙。”
客厅乌泱泱一堆人,保姆厨师上午就开始备菜、做饭,忙得脚不沾地。自己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去麻烦他们,再说,他也不想出现那些老熟人面前。
程槐手上的东西被接过去,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可他的手还没搭上门把手,就被荣颂今一把拽过去。
“你陪我吃。”
程槐坐在荣颂今右侧的位置,他瞥见桌面上零零散散摆着文件。动手将其归拢到一起,放在一边。
荣颂今面前的位置被程槐整理出来,他望着程槐,盯着对方手上的动作。
程槐整理文件的手忽然一滞,然后随意放在一边。
荣颂今低下头看了一眼餐盘说:“都是我喜欢吃的。”
“是你让我做的。”程槐说道。
荣颂今笑笑:“今天结束,集团的一些事务我会全权交还给我大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到外面去看看了。”
“这几年一直在忙工作,也没时间好好度假。”
盘子里的饭菜吃了一半,荣颂今就将餐盘一推,搂过程槐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程槐挣扎了一下,但是腰上的手越收越紧,他很快就放弃了。
“程槐,我还有很多时间。”荣颂今将他的脸掰过来和自己对视,“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我知道你现在想走。但是你也知道,除非我死,否则你绝对不可能离开我。”
“你恨我也好,讨厌我也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你最好不要再干那些让我生气的事情,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荣颂今的拇指按着程槐的唇珠。
程槐盯着对方,在他仰头过来时,程槐搭在对方的肩膀,制止住他的动作。对方歪着头,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想回家看看。”
荣颂今牵住程槐的手,刚才的吻落在手背上:“哪个家?”
“云山村......”
荣颂今不说话,只是看着程槐的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国,我怕我待不习惯。”程槐眼睛垂下来,一只手搭在膝盖上。
荣颂今将他的头掰过来,如愿尝到了对方唇瓣的味道。
“程槐,别骗我,我会知道。”
程槐等了快有半个月,依旧没有等来荣颂今要带他回家的消息。他在家中每日除了照顾院中的树苗,就是坐在摇椅上发呆睡觉。
让他奇怪的是,原本就定好出国的日子一再推迟。虽然他对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但是现在看来,荣颂今说不定是因为遇到了麻烦。
他每天都很忙,只要和程槐待在一起,不到半个小时就会有十几个电话打进来。每到这个时候,程槐总是别过脸,将眼睛闭上。荣颂今看出来对方不耐烦的表情,总会皱着眉头到一边去接电话。
程槐重新睁开眼睛,这里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院中的小树苗。但多日来的精心照顾,却没能让它茁壮成长,这几天反倒掉了两片叶子。
他缩在摇椅中,觉得自己就是快要死掉的那棵树。
荣颂今的电话打完了,他单膝跪在程槐面前,抓着他的手。因为对方的眼神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他又伸手捏着对方的下巴将他的脸捞了过来。
最近一直没让程槐出门,在家养着肤色变白不少。柔软宽松的家居服,露出大片的皮肤,锁骨往下有红色的印记,大概是荣颂今自己留下的。
“我最近有事,出国的时间可能要推迟。”
程槐的眼睛缓慢的眨了眨。
荣颂今继续说道:“不过也好,等我忙完了就带你云山看看。免得你一天到晚的惦记。”
“你最近可以出去逛逛,我会让王叔跟着你的,”
荣颂今看见程槐双眼似乎亮了一些,他拽住对方的衣领将程槐往下拉,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对方脸上细细的绒毛。程槐也看见了对方眼角的细纹,手不可遏止的抬了起来。
程槐的指腹很软,落在眼角像是一片羽毛。荣颂今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程槐的眼神顺着自己的手指缓缓落下,终于落在荣颂今眼中。
“好...”
荣颂今的心颤了一下,他抓住对方准备收回去的手。
“程槐,不要再想着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荣颂今完全消失了。程槐在家躺了两天后,终于尝试着踏出了那道高大的铁门。
没有记忆中的暴力抓捕,但害怕被人发现的感觉记忆还是刻在了脑海中。
当秦千秋开着车在自己的面前时,程槐腿软的想要逃跑,但看到对方却下车亲自为自己打开后座的车门。
“程先生,请上车。”
程槐摇摇头,缓缓说道:“我想自己走走。”
秦千秋迟疑了一会儿,但很快又点点头将门关上。冲着保安亭的一个人招招手,让他将车子开走。自己跟在程槐身后。
程槐知道赶不走他,只能自顾自的走着。
荣颂今这所房子位处半山腰,要走四五公里才能走到有公交车和地铁站的地方。秦千秋就这样跟着一个腿脚不好的人,走到山脚下,坐上公交车。
秦千秋看见程槐扔了两枚硬币在箱子里,正在思索对方的钱是怎么来的。就被公交车司机叫了一声,示意自己付钱。但是自己最近几年几乎是养老状态。外出不是汽车,就是飞机,最差都是高铁的商务座。至于其他交通工具,他也只是在开车时经过看到过,手机上也自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交通软件,只能被迫站在司机面前开始掏钱包。
“叮咚!”是硬币掉进钱箱的声音。
秦千秋转头,发现程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给自己付了车费。
公交车司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别挡道。秦千秋很多年都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但还是没说什么走到了公交车的最后一排。
程槐坐在中间,秦千秋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圆圆的脑袋,和小半边侧脸,头发被风吹得扬起。
荣颂今手边是堆成山的文件,对面的紫檀椅上还坐着荣家的老祖宗。周围都是荣家的老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荣颂今在众人投射过来的眼神中对着手机上的照片勾起嘴角。
荣越坐在爷爷身边,刚才的训话他一言不发,只能埋头看向地面。但是却还是在众人安静的间隙中,偷偷看向二叔。
秦千秋知道荣颂今现在在做什么,也难为他在自己发去照片的第一时间就回了消息。
“保证安全,不要打扰。”
程槐坐完公交车,又去坐地铁。秦千秋因为身上携带的东西,导致没办法过安检,眼见程槐要去过安检自己不能拦,也跟不上,只能站在原地打电话。
原以为程槐会一走了之,没想到对方折返到秦千秋面前。
“我去天安门广场。”程槐交代完自己的去处,在秦千秋的注视下去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