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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相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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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湛,你认出我了!”
上一秒还泫然欲泣的美男子倏然露出开朗而明媚的笑,他从地上站起来,理直气壮地握住了严湛的手:“你再认不出我的话,我都想直接告诉你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呀?”
严湛不答,见鬼似地盯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爱丽丝,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呀,怎么样?你喜欢吗?”
爱丽丝三百六十度地展示起自己的新身体,殷切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女人的唇上,像是希望这张嘴能吐出什么让他高兴的话来一样。
被期待着的严湛脸色一阵一阵变化,时而深沉时而恍然,嘴唇抖动几下,说出了爱丽丝此刻最不愿意听到的句子:
“不喜欢,变回去!”
话毕,俊美的青年如遭雷击地愣住了。
准确的说,严湛的说法其实并不太准确。
要问她喜不喜欢爱丽丝现在这幅皮囊?喜欢,喜欢死了!
能带这样的男人出门,严湛不敢想象会有多爽,光是他人羡慕的眼光足以成为灵魂的养料,令她日日焕发容光。
可要是问这幅皮囊下的是爱丽丝的话她喜不喜欢?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爱丽丝应该是脆弱而美丽的,应该是靠在她怀里满脸依恋的,像只美丽温顺的波斯猫般蜷缩在她的掌心,而不是现在这样…高大挺拔,小山似地将她全部笼罩。
这一切严让湛有种事情脱离掌握的失措感,在这种不确定的环境中,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失措感,只能下意识的用最直接的语言发泄不满。
爱丽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英俊的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委屈神情:
“为什么不喜欢?哪里不喜欢?”
“哪里都不喜欢!”严湛对他的刨根问底感到不快,无差别地攻击起眼前人,“长得太高了遮挡我的视线,脸也没有以前可爱!”
严湛说完扭过头,好像真的一眼也不愿意再看他,直到身后传来那人无法抑制的抽泣声。
高大的青年缩在椅子上,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滚落,金色的睫毛打湿成簇,沮丧的表情不但不让爱丽丝显得狼狈,与之而生的脆弱感反而让严湛软了心:
“你哭什么…”
“我要…不知道…”爱丽丝声音颤抖,“一听到你那样说,我就好想哭…”
他放下手望着自己湿透的掌心,同样被泪水洗刷的脸庞除了忧伤懊悔的表情,还透露出几分迷茫,好像真的对这些从自己眼眶中滚落出的眼泪感到疑惑不解似的。
这样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哭成这样,简直就像个中看不中用的“娘娘腔”,实在让人不忍直视,严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并为此感到欣慰。
哭哭啼啼的爱丽丝一点也不像个“男人”,让她安心极了——
爱丽丝还是那个爱丽丝,无论皮囊如何变化。
意识到这点的严湛彻底放心下来,胸口涌动着的一股温情让她想也不想地走上前去,将那个哭泣着的男人揽入怀抱当中。
他的一切情绪都为她而存在,肌肤相触的一刻,爱丽丝便停住了眼泪,惊愕又难掩激动地抓住严湛的裙摆。
即使如此,残存的委屈还在作祟,他将脸贴在女人的小腹,心中期望她能将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收回去,最好再顺便夸夸自己。
严湛没有那样做,诚然令他遗憾,可是:
她低头吻了他。
这便把一切遗憾填补了。
温柔的吻留在他的额头上,皮肤泛起痒意,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激动,爱丽丝感觉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事实上,他的眼睫也轻轻颤动着,胸口传来一阵细不可察的迸裂声,爱丽丝已经无暇在意。
那双碧蓝的眼眸中闪烁的水光氤氲几分带着失神的愉悦,爱意与依恋翻滚,予索予求的姿态不由得让人沉陷其中。
本来想只亲亲他额头的严湛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似的,又向下含住了她的的唇。
这个吻是严湛体验过最甜的吻,带着玫瑰花的馥郁香气,唇间品尝到的也像是玫瑰花露般芬芳清甜。
严湛感觉自己耳尖冒出热气,心跳也有加速的趋势,她赶忙后退,不经意地抬眼一看,爱丽丝整个人已经烧成一块煤炭。
他像个无生命的人偶般般瘫坐在椅子上,眼中还盛满泪光,露出衣服布料外的每一寸皮肤都跟煮熟了的虾似地泛红,眼角沁出泪光。
就一个嘴贴嘴的吻,这么大的威力?
严湛想去戳一戳他的脸颊,有些好奇爱丽丝发烫的时候会不会像陶土一样变软,手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他将她牵入怀中,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凑近她的唇,道:
“还要。”
这样强势的态度让严湛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她一下子冷了脸,下意识用力推开爱丽丝的脸,接着便听见一声脑袋撞在墙板上的脆响。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爱丽丝的额角出现一丝细细的裂缝,目光也随之变得清明起来。
“严湛…”他有些幽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为什么…”
女人理直气壮:“你自找的!谁叫你动手动脚的,忘记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了么?只能我要求你,不能你要求我!”
“这不公平!”
爱丽丝恼怒地抱怨起来,气势却在触及到严湛冰冷目光时迅速萎靡下去:“这不公平…为什么只能你亲我,不能我亲你啊…”
“你想亲我必须征求我的同意,懂吗?”
严湛也有点难以想象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毕竟她以前可是“强制爱”题材的忠实观众,但现在一想到爱丽丝可能不顾她意愿行事,严湛就感觉四肢发麻,头发气得都要燃烧起来了,似乎这已经事关她的尊严,不可侵犯。
爱丽丝不满道:“可是你亲我也没征求我的同意啊。”
“哦?那你同意吗?”
“同意。”他毫不犹豫。
“这不就对了。”
对了吗?爱丽丝依旧觉得哪里不对,比如为什么他同意严湛亲自己,严湛却不同意自己亲她,这样的不平等是否意味着什么?
没等他想清楚,严湛的指尖轻轻抚过他脸侧的伤痕,温柔中似乎带着些许怜惜,爱丽丝心神一荡,无暇去思考刚刚的问题。
“严湛…”他喃喃自语般呼唤她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碎了?我刚刚根本就没怎么用力。”
“因为身体变大了呀,所以皮肤就更薄了…”爱丽丝有些羞怯的解释道。
“还能这样?”严湛笑道,“你一个鬼,还挺遵守质量守恒。”
严湛说着,有些新奇地摸着他的耳朵,说实话感受不出明显的变化,但爱丽丝额角那道裂缝显然是其没有撒谎的有力证据。
“你也太没用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愉悦,想的是爱丽丝不仅心理脆弱,身体也这么“脆”,莫名令她安心。
爱丽丝本想反驳的,可感受到对方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流连在他的脸侧,反驳欲便偃旗息鼓,尤嫌那手掌和自己的脑袋贴得不够紧密,抚摸得不够用力,便微微扬起头去蹭,全身迷恋而依赖。
“放心吧爱丽丝,我会保护你的。”
严湛唇角微扬,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豪情万丈地承诺完又说:“但是你得先告诉我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那个价目表上的东西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爱丽丝自然知无不言:
这个世界是一本虚构的小说,书的作者则是个身患重病的年轻人,他的家境并不算太优渥,流水般的汤药很快让家中人脸上愁云密布。
理所当然的,青年萌生了投稿小说来赚钱的想法,可惜还没来得及写完,他便在一个春夜中猝然离世。
未完成的书稿便成了执念。
“那这些都是假的?”严湛拍了拍休息室的隔板,问,“那你知道该怎么解开这一关吗?”
爱丽丝摇头。
他所知道的都是自己所看见的,因为从没见过有人活着离开,自然也不知道怎样活着离开,好像…是挺没用的。
“好吧…”严湛颇感焦虑地在狭小空间里来回踱步,追问道,“那这本书是关于什么的,总不可能就是一直坐火车吧?”
“不是的…这本小说讲的是火车上上来一个男人,然后所有人都死了…的故事。”
这也太言简意赅了。
“…”严湛正要追问那个男人的情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埋藏在大脑深处的记忆浮出水面——
【列车轰响呼啸,人群中突发恶劣传染病,文明覆灭,在怪物们的爪牙中存活是唯一的目标。——舺灯台線号列车】
“不会是丧尸吧?”
爱丽丝:“也有人这么叫他们。”
严湛眼前一阵发晕,她只在电视上看过“丧尸”,即使是隔着屏幕,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便足以让她感到不适了,居然还要亲身经历?
爱丽丝赶忙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严湛瞄一眼他额角的裂痕,扭头开始检查休息室的门锁是否牢固。
爱丽丝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又像是为了找存在感似的,从胸前的口袋中掏住几张泛黄的稿纸,递到严湛眼前。
“这是什么?”她问。
“是这部小说的稿纸,上面会记载已经发生的事。”
“拿来!”严湛一把夺过。
她定眼一瞧,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日语。
“额…还是你来读吧。”严湛又将稿纸塞回爱丽丝的掌心。
对方却没顺势接过,满脸认真道:“你能读的。”
“能不能读我能不知道?”严湛一脸莫名,“你不愿意给我翻译?”
“不是的!”爱丽丝急切地否认,“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意会。”
“意会?什么意思?”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个意会啊。”爱丽丝露出“这你都不知道的”挪揄笑容。
“我知道是这个意会,我只是想让你解释一下!”
严湛满脸不服气,要是说他俩中有一个文盲,那必然是没接受过义务教育的爱丽丝。
文盲好脾气地解释道:“其实就是,即使你不了解一件事、一个人、或者是一种味道,你也可以通过仔细感受去体会到。”
严湛眨了眨眼,回想起自己在车厢里观察那位织毛衣的老太太时,明明周围气味混乱、声音嘈杂,可严湛的感受却细微而具体,本以为是自己的想象,没想到是顺应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文字也可以?”
“当然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文字,表达的意思不都差不多吗?”
严湛重新将那份稿纸捧在手中,努力集中注意力,竟然渐渐从中读取到一些信息。
弯弯绕绕的异国文字依旧弯弯绕绕,她却能毫无阻碍地一目十行,简直就像是突然掌握了一门异国语言。
尽管为可能面临的丧尸感到担忧不已,此刻严湛脸上的惊奇的笑容却也同样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