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坠》Ninesep_49

216、Chapter 38

　　叶流和随后而来的叶朗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最大的威胁离开了战场。
　　在那台流光靠近后，黑蛇刎便一直没有动作，就这么矗立了半个小时。随后突然转向，离开了战场。留下的天目众群龙无首，像案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叶流怕是冯克隆体的计策，让全军保持高度警惕，不予行动。
　　然而，寂静很快便被打破。
　　“歼星堡垒突然加速下落，将在876秒后被行星引力捕获。你要尽快做出决定。”大厂的声音响起。
　　“计划不变，摧毁它。”叶流下令道。
　　“不考虑回来做个整备？”大厂怕叶流又对上黑蛇刎。
　　叶流则是争分夺秒：“不回去了，诡术师的自动修复够用。先遣队离目标最近，我现在就安排人手起爆。”
　　根据叶朗传来的图纸，使歼星堡垒最快的解体方法，是攻击聚变核心外的桥接钳口。桥接钳口位于最深处，为了保证准度，需光甲贴近堡垒释放无人机，无人机会将氢铀弹安装在钳口前后的板甲上，随后引爆。斛斗率领的先遣队二组的对舰武器，正好携带了氢铀弹套装。风险是一旦攻击超量，波及聚变核心使其爆炸，将会产生强烈的空间坍缩，造成巨大的伤亡——首当其冲的便是执行任务的光甲师。
　　“叶子，附近有能量波动，就在黑蛇刎离开的路径上，怀疑是出现了新的暂跃点。”诡术师提醒叶流道。
　　“大厂，你派一个小队过去守着。”
　　“好。”
　　叶流并没有在意这个暂跃点，全神贯注对小队进行着再整编。毕竟这是宇宙间纯随机出现的事物，干扰系数不大。距离歼星堡垒被行星引力捕获的第450秒，叶流确认了氢铀弹数量与安装位置，以保证爆炸能量不会溢出，正好炸毁钳口。遂让全军听令，开始执行歼星堡垒解体任务。

　　叶流率光甲师在外围清剿天目众敌机，为先遣队二组的置爆成员制造突破口。失去指挥的天目众就像一盘散沙，置爆光甲顺利抵达了目标地点，并释放出无人机。
　　“无人机已释放，备用设备运转正常。可随时引爆。”斛斗向叶流汇报道。
　　“十秒倒计时。”叶流按下倒计时同步键。距离歼星堡垒被行星引力捕获还有100余秒，棱堡解体后，舰队会对残骸进行轰击，清理行星空域，时间还算充足。
　　倒计时的滴滴声紧迫响起，叶流屏住呼吸，盯着屏幕中仅有鸡蛋大小的歼星堡垒。
　　就在最后一秒倒计时响起的瞬间，诡术师像是被什么东西拍了一掌。驾驶舱内充斥着机械挤压的喀啦声，同时，巨大的推背感传来，叶流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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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速状态下，黑蛇刎表面有着一层近千度的气衣，能够消融大部分流弹和陨石，只需注意较大的流弹即可。忽然，冯注意到联觉指示屏上一盏灯由绿转红，并持续闪烁——那是狮子王驾驶员生命体征变为垂危的提示。
　　“嘭！”
　　极其短暂的分神间，一颗消融到仅剩苹果核大小的流弹残骸将散热翼击穿，留下直径足有二十公分的空洞。
　　冯迅速进行调整，加大了反击力度，目的却是摆脱赤焰。黑蛇刎的驾驶舱逆转一百八十度，向西部战线方向飞去。拉塞尔乘胜追击，很快便进入了一处陨石带。
　　只见一台失去动力的鎏金机甲在乱流中飘荡，不断被陨石击中，翻滚、旋转。它的驾驶舱处正冒着滚滚浓烟，将镜头拉近聚焦后，能看到浓烟来自三个间距均匀的弹坑。机甲仅剩感知姿控系统在抵抗着旋转，但翻滚角依然超过了二百，想必驾驶员已经出了意外。
　　黑蛇刎全然不顾赤焰的存在，发了疯似的清扫陨石，向狮子王靠近。
　　“检测到附近有空间暂跃点的能量痕迹。”赤焰提示道。
　　狮子王被袭击，附近恰巧有一个暂跃点，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拉塞尔不由心生疑惑。
　　“拉塞尔，我已回到旗舰。你那边什么情况？”梅佐蓝登有些担忧地问道。
　　拉塞尔将近处的影像同步给梅佐蓝登，言简意赅地说道：“绯莱恩生死不明。附近有暂跃点能量痕迹。”
　　“……”梅佐蓝登沉吟了一阵，严肃说道：“有超维存在在强行干涉时空，拉塞尔，恐怕是冲着你我来的。你要小心。”
　　“你也是。”如果采用了超越这个时空的力量，他们在哪里都不安全。
　　“——爸爸……”
　　就在这时，拉塞尔耳畔传来了尼禄的声音。
　　“尼禄？”拉塞尔左右张望，想找到声音的来源。
　　“怎么了，拉塞尔？”赤焰关切地问道。
　　“你没有听到？”拉塞尔反问。
　　“听到什么？”赤焰显得很疑惑。系统没有检测到任何音源响动。
　　“——爸爸，守护……”尼禄的声音变得遥远，拉塞尔更加找不到声音的方位。他只看到屏幕内的黑蛇刎抱住了破败不堪的狮子王，周遭除了陨石，再无其他。
　　刺目的强光突然将赤焰包裹，所有显示屏内的影像瞬间过曝，随后是极致的黑——上吨的推力将拉塞尔压在驾驶座上无法动弹，舱内警报声乱响，很快便被耳鸣淹没。

　　“拉塞尔，醒醒。”
　　是女孩子的声音。
　　是……许多年都未曾听到的声音。
　　拉塞尔慢慢睁开眼睛，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很少见你睡得这么实。”匪匪坐在纯白的虚空中，晃荡着双腿，笑吟吟地说道。她跳了下来，走到拉塞尔面前，抬起手臂，拍了拍他的头。
　　“匪匪。”拉塞尔配合地低下头，不知道作何回应。
　　“这回是真的走啦。”少女抿嘴一笑，转过身，将手背在身后。
　　“去哪里？”拉塞尔想要抓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
　　“去找另外两个不省心的老家伙。”匪匪潇洒摆了摆手，向前大步走去。她的身形随着远去越变越小，最后定在了三四岁的样子，消失不见。
　　拉塞尔这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人型”，而是一团没有实体的意识。
　　这是哪里？或者说，是哪个维度？
　　他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向，而在三维空间的基因，就像光码一样可以随意编辑。他的脑海里能瞬间处理所有基因频段的信息，比如他的血型、身高、母系父系遗传片段……只要他想，就可以将自己的时间捏合到一起，获得无限的寿命，或将自己的肉身改造成荒兽的姿态。这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是来自至高维的虚无，这等维度对他来说，依旧是低级的。他很快便摸透了这个维度的规则，找到了失去意识前的时间桩。
　　拉塞尔终于理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歼星堡垒解体时不知为何产生了过高的爆炸能量，造成空间坍缩。而歼星堡垒附近的暂跃点与陨石带的暂跃点相连通，同时赶上了黑蛇刎的自爆——坍缩和自爆能量波及了赤焰，与赤焰的守护相抵。就是这股对冲的能量，将他的意识拉进了另一个维度。
　　不光是他，还有冯、绯莱恩，和……匪匪的意识。
　　只是他们没有能回到自身维度的容器了。
　　拉塞尔的身体还在赤焰驾驶舱内，他尝试“下潜”，却无果。
　　如果不能回去，自己将永远被困在这个维度，那也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

　　“爸爸！倒退——去另一个时间桩！”尼禄的声音又一次在四面八方响起。这次的声音十分清晰。
　　“尼禄！你在哪里？”
　　拉塞尔的“视野”再次变黑。他的意识体发出的声音，却不能与尼禄的声音“交叠”。他们的“声音”并不在一个位面上。尼禄的声音变成了一束微光，如同灯塔般在远方闪烁。
　　拉塞尔向着微光飘去，开始了“倒退”。十年，一百年，一千年……
　　直到——

　　一团云雾将拉塞尔的意识体轻轻托住。他再一次看到了恒星的光芒。
　　暖橘色，柔和而温暖的光，透过老窗，倾泻在木质的桌面。少年伏案疾书，将难解的谜题抽丝剥茧。答案浮出水面，少年也稍作休憩。他望向窗外，舒缓干涩的眼睛，忽然见到黄昏的天河布满了繁星——他用力挤了挤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天空，生怕打散了这一潭星光。
　　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异象，甚至忘记用相机捕捉下来。

　　拉塞尔倒是被少年伸出的手惊到——他只是窥探了一眼，就被少年察觉。他感到有什么被连通，能让他“下潜”进少年的大脑中。难得的机会，于是他便这么做了。
　　少年只觉得大脑变得沉重，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联结后，拉塞尔才发现，这名少年，原来就是卓德。
　　“谁在那里？”卓德站在自己的意识世界中，茫然四顾。
　　拉塞尔发声，他们的声音依旧无法“交叠”——但拉塞尔已经知道了埋下时间桩的方法。他伸出手，挽住另一个位面卓德的手。
　　传来的隐约触感，化作了意识暗示。

　　“——FIND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