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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楔子(下) ...

  •   云雀林道:“云龙兄武功高强,小妹甘拜下风,这场架不用打了。”
      徐云龙笑道:“凤凰城主过歉了,你的柔彩红菱乃阴气之极,方才尚未施展,徐某怎敢言胜?”
      云雀林笑道:“云龙兄的十天九地阴阳大法也未施展呀。”
      二人目光一遇,会心的笑起来。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李修心和温姓后人还没到,两人交手自然点到为止,不尽全力。
      寅时已过,那火山口的烟雾越冒越浓,热力大增。
      云雀林道:“我来时途中曾遇到李修心,他坐着船来,按说该到了。”
      徐云龙精神一振道:“万剑之宗数十年来为空桑国第一大门派,威名大盛,待会儿倒要好好会一会李修心的观心之剑。”
      云雀林笑道:“云龙兄贵为鸿蒙境国主,威名更甚,到时小妹为龙兄呐喊助威。”她家传御兽之术要意义在于沟通心灵,从这点上说人兽并无多大分别,凤凰城四面强国环侍,却一直安然无恙,就在于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沟通之道。
      果然徐云龙哈哈大笑,甚是得意,道:“鸿蒙境多是得道避世的高人,在下被他们推选为一国之主,这国主做得名不符实,唯一的好处是能常在酒坊赊饮好酒,心里实在惭愧,实在惭愧。”
      云雀林道:“凤凰城尚有数桶百果酿,云龙兄倘能来敝处盘桓数日,小妹不胜荣幸。”
      徐云龙闻言大咽唾沫,他早听说这百果酿是百鸟采百果制成,因为有几种果实几十年才结一次果,数量稀少,因此实为难得。忙道:“一定一定,此间事了,徐某便随云姑娘一同前往。”
      水洞天暗叫厉害,从船上那声招呼看,云雀林与李修心必是熟识,她出手试过徐云龙的武功后,认定他的胜算较大,架没开打,先开始笼络人心了。他昨晚在长醉坊听了申长行的一番话,对徐云龙颇有惺惺相惜之意,见他人虽豪爽却有些鲁莽,否则也不会随便将成名兵器抵押买酒喝。
      水洞天心念一转,忍不住点醒徐云龙一句道:“听说李修心与云姑娘也是交情不浅呀。”
      云雀林莞尔一笑,也不在意:“空桑国与我凤凰城相邻,平时与李修心也有些来往。”
      便在此时,山腰中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歌声中带着一丝轻微的哀伤。歌声渐近,从林子里走出约摸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素缟,显然家中有人新丧。
      少年行至三人中间,朗声道:“在下姓温,名天下,来赴六百年前之约。”
      徐云龙和云雀林均感惊讶,想不到销声匿迹的几百年的温家后人竟如此年轻。
      云雀林道:“小兄弟,不知这数百年间你们温家居与何处?你家长辈呢?怎么就派你这小孩……”武功到了云雀林或徐云龙的级数,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年纪大小,大陆之中内功高明之士或许能驻颜有术,青春常在,但人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老终究不可避免,眼前这少年眉目清秀,面颊淡淡的茸毛未退,分明还不到二十岁,云雀林自忖比他大上一辈,叫他小孩子也不托大。
      温天下道:“温家禀先祖遗训,不为将、不为官、不称王,六百年间隐居山野潜修武道,从不抛头露面,各位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说话时一对眼睛有意无意总是瞟向水洞天,显然对他很是在意,续道:“各位比过了?”
      徐云龙一听豪气顿发,叫道:“来吧,我先跟你打一架。”擎矛在手,阴阳刺如箭般朝温天下射去。
      温天下双目凝视疾驰而至的阴阳刺,似是观察短矛的来势变化,忽的双目一闭,全身如磐石般纹丝不动,短矛刺至他眉间三寸处,强大的气流吹得他一头长发高高扬起。云雀林惊得差点叫出声,眼看温天下就要血溅当场,突然阴阳刺改变方向,奇迹般地转了个九十度角,矛头向下,贴着温天下的鼻尖“噗哧”一声插在地上。
      徐云龙怒道:“你这是干什么,不闪不避,等死吗?”
      温天下微笑道:“徐兄此招劲气凝而不发,显然藏有厉害后着,小弟便拿性命赌一赌,徐兄果然中计哩。”说完一脚踩下,插在面前的阴阳刺直直没入岩石中,同时喝道:“拳来了。左右拳头先后击出。却是击向徐云龙和云雀林两人站立的空当处。
      徐云龙内心泛起一股奇异之极的感觉,他一生大小数百战,却从未有如今天这种摸不着头脑之感。温天下的拳头轻飘飘推出,完全似一个不懂武功的书生,而拳头竟是打在自己身侧的空白处,当真是奇怪。他临敌经验极为丰富,想不通的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不再想,气劲一凝,原先被温天下一脚踩入岩石中的阴阳刺缓缓地从石缝升上来。
      温天下见他凌空竟将能阴阳刺从地下拔出,笑道:“徐兄好功夫。”双拳仍不停留,毫无章法的击出,每一击都打在徐云龙的身侧、头顶,手掌仍是轻飘飘的毫无力道,旁人看来多半会以为是疯子在手舞足蹈。
      徐云龙心想这是什么功夫,温天下已击出数十拳,自己却丝毫没受压迫的感受,劲气急催,阴阳刺已腾空而起。
      温天下大喝一声:“伏波拳动。”轻飘飘的当胸一拳击出。
      在旁一直闭目养神的水洞天蓦的睁开眼:“徐兄小心。”
      徐云龙不言不语,亦是对着温天下一拳击出,“轰”二拳隔空相交,两人都振了振,竟然是平分秋色,谁也没占着便宜。
      便在这时,徐云龙突觉身后劲风袭体,有人偷袭,劲随意转,又是“轰”的一声,但身后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与此同时,身体前后左右像有无数个温天下往自己出拳,空气蓦然变得沉重,令人窒息一般。此时徐云龙才恍悟温天下先前的数十拳均是潜伏在他身旁,劲气凝而不发,有如一张天罗地网般,如此武功,着实惊世骇俗。
      大骇之下,双掌上扬,护住头部,身体已腾空而起,将飞回的阴阳刺接个正着。同时后背左腿已着了数拳。他咽喉一甜,顿觉气血翻涌,一个筋斗落在远处,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鲜血喷出,心知受伤不浅,忙坐下运气调息。
      温天下道:“水兄败了!”说完缓缓转过身去,面对云雀林。
      云雀林见他如此厉害,哪敢动手,摇手道:“小妹连鸿蒙境国主也打不过,自然也非温兄台的对手。”适才称对方为小孩子,现在自称小妹,温天下身份转变之快,算是天下少有了。
      温天下微微一笑,不再理笑,转向水洞天道:“素闻观心之剑料敌先机,后发而能先至,温某仰慕已久,李兄请。”他没听见水洞天和徐云龙他们的谈话,以为他就是李修心。
      水洞天长身立起,缓缓道:“真是少年英雄,我在你这般年纪时,可没你这份武功,不过现在你非我的对手,过二十年再来罢。”
      温天下道:“那倒未必。”话刚说完,只见水洞天伸手随意一刀,人突然凭空消失,温天下心知不妙,左足一顿,身形暴退数丈,伏波拳劲发散,护住全身,忽感后侧空间有些异样,一只手从空中出现,一闪即逝。水洞天已出现在他原来的位置,手中握着一缕长发,正是从温天下颈间割下的。
      温天下沉声道:“你不是李修心。”
      云雀林目睹水洞天有如鬼神的武功,亦不由花容失色,她交游极广,见识自然不凡。法术中如是障眼法之类也能隐去身形,但此类法术的原理是使对方产生一种错觉,真人仍在原地,武功到了云雀林这般境地单凭气机就能窥人观物,障眼法这等小法术是全然无用的,但水洞天随意挥出一刀,空气便有些凝滞,整个人随即消失,令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仿佛到了另一个空间,这必然是一种武功。
      水洞天道:“在下水洞天,温兄,咱们不用再比了吧。”手一松,那缕长发随风飘落。
      温天下凝视着水洞天,目光中闪过一丝伤心和绝望,缓缓道:“不用比了,即使先父在世也非你敌手。我父临终前三年自创伏波拳绝技,能将劲气在空中凝而不发,随意驱动,自以为已是天下无敌的武功,谁知……唉!”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水洞天道:“天下无敌?即使水某的“虚无之刀’也不敢自称天下无敌。”
      刚说完这话,天空中响起道道闷雷,阴云密布,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水洞天仰天长叹:“或许这天地之威,才算是天下无敌吧。”
      温天下对眼前的景象似是毫无知觉,喃喃道:“虚无之刀,虚无之刀,当真是神乎其技。”
      “轰”的一声,一道粗如儿臂的闪电从云层中直劈而下,正砸在火山口的中央,山峰登时一阵摇晃,像是要倒下一般,接着,又是一道眩目之极的闪电划过天幕,“轰轰”连续二道天雷直劈而下,火山口石崩地裂,乱石纷飞。
      在场众人都不禁色变,天地之威,厉害如斯。
      徐云龙行功片刻,自觉好了许多,他走到三人面前说:“宝物快出世了,水先生,你武功最高,宝物应该是你得。”
      水洞天道:“我已言明不要,若那李修心还不来,该是温兄的。”
      徐云龙怒道:“这小子使阴谋诡计,我那阴阳大法还未使出,便遭了他的暗算。”
      温天下笑道:“如此待会儿咱们再比过。”
      徐云龙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他的十天九地阴阳大法溶武功与法术为一体,需借助阴阳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谁知却被温天下使计踏入石中,等他取回阴阳刺后已中了伏波拳,这一仗,他输得实在心有不甘。
      雷声隆隆,每一下都准确劈在火山口内,每劈一下后,众人都感觉是热气增加一分,眼前火山口的岩石渐渐变得通红。
      云雀林道:“大家小心,地火快出来了。”她从袋中取出一只小鸟,“有凤来仪,疾!”双指并拢,朝那小鸟一点,小鸟登时变大,“嗷嗷”叫了数声,正是先前水洞天见过的那头孔雀。
      云雀林纵身坐上鸟背,便在此时,一声数倍于方才天雷的巨响响起,一道粗壮的火柱冲天而起,高达数十丈,无数燃着火的石块凌空落下。云雀林道:“快上来,我们到上面避一避。”等他们三人都跳上鸟背,云雀林御鸟高飞,刚好停在地火上方,云雀林道:“我们便在此等候,玉盆从地底喷出,必然先到这里。”心想李修心早该到了,却不知躲在哪里想捡便宜,伸首往下看,山下浓烟笼罩,看不清楚。
      等了片刻,地火越喷越烈,越喷越高,每高一分,云雀林的孔雀也振翅飞高一线,到了后来,孔雀哀鸣数声,扭头向云雀林张望。
      云雀林道:“糟糕,青瞳孔雀是我凤凰城神鸟,竟然也抵御不了地火炙烤,我们退后数丈。”
      徐云龙笑道:“不忙,我来助它。”袖中放出一颗晶莹透明的珠子,稳稳停在孔雀前方,那珠子发出淡淡莹光,犹如一道屏障,一时众人都感到热力大减。徐云龙道:“这颗冰精寒魄珠是凌光寺的老和尚送给我的,对练阴柔内功的人大有裨益,我阴阳大法成后,一直带在身边,想不到今日派上用场。”
      那青瞳孔雀似是能听懂人言,听了徐云龙的话,飞上前将冰精寒魄珠一口衔住,吞下肚去。
      云雀林骂道:“你这呆鸟,见了宝贝就像吃,这是徐大哥的东西,还不快吐出来。”
      孔雀扭头哀叫数声,状似恳求,徐云龙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这珠子于我无用,鸟儿爱吃便吃吧,只是别给冻僵了。”
      孔雀闻言振翅高吭,长嘶不已,显得甚是欢欣。
      地火喷发之势愈见猛烈,整个火山口都成了一个巨大的喷筒一般,方圆达数十丈的火柱,喷射的高度足有数百丈,足见地底蕴藏了多么大的能量。
      青瞳孔雀突然怪叫一声,朝火柱的正中央飞去,云雀林叫道:“青儿,小心,你要干什么?”青瞳孔雀尖嘴一张,一口凝成冰的涎水往火柱中射去。
      “吱”的一声,地火中似有什么东西叫起来,温天下道:“出来了。”伏波拳出,却使击向地火下端,等到拳劲深入火中才爆炸开,上端的火焰霎时萎缩,一支浑身长满金毛的猴子在火中显露出来。
      那猴子身穿一件碧玉甲,离它身子四周一尺外隐隐有一个东西罩着,似乎不怕地火炙烤。那猴子两只爪子紧紧抓着一口玉盆,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金猴深具灵性,一见自己行藏败露,知道坐在鸟背上的四个人不好惹,在火中连翻数个筋斗,笔直地往地下落去。
      徐云龙怒喝一声,阴阳刺脱手而出,如利箭般小金猴射去。金猴怪叫一声,又翻一个筋斗,下坠速度登时快了一倍,但徐云龙的九变阴阳同时也是门法术,摄上金猴后速度也快了一倍,后发先至,阴阳刺未到,劲气已击在光罩之上,“当”的一声光罩尽裂,阴阳刺跟着追上,正中碧玉甲,金猴受不了这一击,张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到了这般地步,它仍不愿放弃玉盆,身躯灵巧地从碧玉甲中脱出来,已是支持不住,直挺挺地往下落去。
      徐云龙运劲一绞,那件碧玉甲登时化为粉末,正待继续追杀,水洞天道:“云龙兄,此等灵物,能饶它一命便饶它一命,我们下去吧。”说完一个侧翻,从鸟背落下。
      水洞天身子尚在半空,已看到下面聚了好多人,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怒道:“什么人?竟敢伤我的火儿。”一团烈火向他袭来,到了半途突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化出千百朵小火化。水洞天双手气刀互击,空中仿佛旋起漩涡,又将火花重新聚集为一团大火,他随手一推,笑道:“还给你。”身子稳稳落在地上。
      对面站着一个紫脸长髯的老者,一手扶着金猴火儿,见那团火又飞回来,想也不想,张口一咬,将火吃进肚里去了。
      老者身边的中年文士背负松纹古剑,手抚玉盆,正是李修心。
      两人身后各有二三十个门人弟子,个个气度不凡,显然都是高手。
      原来那老者是李修心召来的帮手,名叫烈火真君,李修心年少时曾游历天下,在西方火焰山遇到烈火真君,两人一言不合,拼斗了一番,却是不分高下,所谓不打不相识,由敌人结为朋友。
      李修心对宝物觊觎已久,此次出山尽遣门下好手,为了不使人生疑,与烈火真君分头来到炎炎岛,遣火猴在地火中截得玉盆,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谁知却被云雀林的青瞳孔雀发觉了。
      那火猴身上穿的碧玉甲和琉璃清光罩颇有避火的功效,是烈火真君炼制的两样宝贝,如今悉数被毁,火猴又被打成重伤,他如何不怒,问也不问水洞天是谁,口中吐出一团紫色火焰,便向水洞天击去。
      突听空中劈啪声响,火焰至水洞天身边一尺处便止住不动,然后猛的炸开,落在地上仍兀自燃烧。半空中落下两男一女,却是温天下他们到了。
      云雀林怒道:“李修心,亏你还是一派大宗师,不顾先主遗命。暗抢宝物,不怕辱没了你祖上的名声。”
      李修心笑道:“李某行事全凭自己心意,什么身份,什么名声全不放在心上,只在率性而为四个字。”说着缓缓抽出背上宝剑,他见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只能在手底下见真章了。
      烈火真君沉声喝道:“结烈火大阵。”底下弟子迅速散开,将四人围在中心,双手手心向上,掌上燃着一道跳跃的火焰。
      徐云龙道:“想打架么,我来。”祭起阴阳刺,十天九地阴阳大法一出,顿有慑魂夺魄之威,漫天矛影向李修心洒去。
      徐云龙年少时以家传矛术成名,人称九变神矛,中年之后才习得阴阳大法,他成功将法术融入矛术,攻敌时阴阳大法夺人心魄,常在一怔之间即取人性命。恰巧李修心的观心之剑练的是坚守心志,讲究心如止水,两人武功相生相克,高下只在境界之分。
      李修心观心之剑出,在空中虚点击下,每一下都击在矛尖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剑矛分离,两人都不由退后数步。
      徐云龙朗笑道:“好功夫!许久没打得这般痛快了!分!”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阴阳刺一分为二,左阴右阳,身子接着拔地而起,阴阳刺不停地在空中分分合合,连着交合九次,人矛合一,往李修心刺去。正是十天九地阴阳大法。刚才与温天下一战,他未出全力便着了温天下的道,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见李修心这威震一方的霸主竟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更是不齿其所为,是以一上来便全力出手。
      李修心心知他此着招厉害,阴阳刺每交合一次,威力便增加一分,九次之后已势若奔雷威不可挡。他不敢硬接,身形迅疾后退,观心之剑立于胸前,大喝一声:“万剑归宗。”门下弟子长剑纷纷脱销而出,附在观心之剑上,“斩!”观心之剑红光大盛,暴涨数丈,恰好斩在阴阳刺矛头。
      “轰”地一声,不亚于方才天雷劈坑之威,坚硬的火山岩受不住矛剑相交爆炸而出的气劲,出现了一个大坑。
      两人均往后直直飞出去,徐云龙“哇”地又吐出一口鲜血,李修心也不好过,脸色惨白,由门下弟子扶持盘膝坐下。
      烈火真君道:“动手!”话音刚落,只听得轰隆隆声音连接响起,布阵的弟子个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有几个口吐鲜血,眼见不活了。不用说,是温天下悄悄伏了一道伏波拳劲在他们身后。
      饶是烈火真君在西域称雄多年,此时也不禁大惊失色,心知今日已讨不得好处,他将其余弟子召集到一旁,远远站开,看样子是不愿插手了。
      水洞天缓步上前,将李修心掉在地上的玉盆捡了起来。
      这口玉盆背面刻着“生死之门”四个篆字,正面却是晶莹剔透,无斑无暇,水洞天翻来覆去看了片刻,总是无法激起原先的那股感应,不禁略感沮丧,以气机查看,玉盆里并无其它诀窍,手微微一扬,玉盆向温天下飞去,“给你罢。”就在玉盆脱手而出的刹那,水洞天脑中忽然出现一幅图画来,一黑一白两座山峰高耸入云,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可入,心里已经明白了玉盆的奥秘。
      温天下朗声道:“先父曾说过,天下奇珍异宝皆以人力驱之,人若不行,宝贝再厉害也没用,温某此番前来只为一偿先祖遗愿,武功到了水大侠这般境界,要这等所谓宝物又有何用?温某不才,也想学一学。”说完拳劲暗发,迎面飞来的玉盆在空中旋转数下,往水洞天飞回去,一声长啸,身形数闪,已不见踪影。“二十年后,当再请水大侠指教。”声音却如仍在原地响起般。
      水洞天心中暗赞:此子足智多谋,行事决断,胸襟宽广,将来定是个人物。回头看场上诸人,烈火真君神情戒备地站在远处,李修心与徐云龙受伤均重,已无力再战。他此前之所以将玉盆给温天下,是因为温李徐云四个人中以他最强。心念电转间,已有了计较。手上劲气一催,玉盆缓缓朝云雀林飞去。
      “现在李、徐两人受伤,温天下自愿放弃,这东西非你莫属。”
      云雀林接过,微微一笑道:“如此小妹……”
      “且慢!”
      李修心从地上挣扎站起,反观徐云龙仍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徐云龙与温天下激战在前,虽说受伤不重,但与李修心这等高手对决,精神、气势,神识无一不受到影响,李修心略微调息一下子便能站起,徐云龙却仍然纹丝不动。
      “太不公平!当年先祖订下的契约是四个人中武功最高者得此宝物,温家已经放弃,难道我们剩下的三个人中云家武功最高吗?”
      水洞天皱皱眉头,“你还想与云城主动手?你伤势已重,若再伤及本命真元,纵能痊愈,对日后的修行会有很大影响。”
      李修心摇摇头,道:“云城主坐山观虎斗,未出一拳一脚,便能得宝。如是我也远远避开,等温、徐、云三人分出高下再行出手,岂不是白捡便宜,按照水兄的逻辑,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算是四人武功最强的,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李修心门下弟子号称数万,在大陆许多国家都有分布,他每年六月十五在空桑国剑宗总坛开坛讲经,除了弟子,各方能人异士常来听讲、辩论,无一不信服归去。李修心观心之术窥人心理,再加上他自身能言善辩,常有人说他的嘴比他的剑还厉害。
      他拿话套住水洞天,后者一怔,反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修心一字一顿道,“两个月之后再聚此岛,我等三人再决高下。此间玉盆就由水兄暂时保管。”
      水洞天一听这话头都大了,他行事向来自由不羁、随心所欲。玉盆由他保管两个月无疑是件苦差,当下便想转身离去,反正玉盆已在云雀林手中。
      忽听云雀林道:“哎呀,小妹倒刚想起一件事,小妹曾与云龙兄比过一场,不是他的对手啊。”
      李修心念头转得极快,紧接着道:“徐兄尚逊我一筹,如此玉盆该是我的了。”徐云龙与他硬拼一记,直至此刻仍在调息,李修心却能站着侃侃而谈,只从眼前情况看,两人高下立判。
      云雀林嫣然一笑,手中玉盆望李修心抛去,道:“正是该归李兄所有。”
      水洞天见她自愿付出,也不再多说什么,双手一拱道:“各位,告辞了。”转身便走,口中吟唱道“风起兮云飞扬,壮烈兮大火起……”歌声略带沧桑之意,越来越轻,山上众人见他说走便走,不由有些愕然,不一会儿,水洞天已踏在海浪之上,随波逐浪,终于消失在看不见的水天交合之处。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恍如白驹过隙,一眨眼间二十年过去了。
      我们的故事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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