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传说》姜宇

14、旋风盗（中）

　　许才望道：“此人曾是个有名的窃贼，法术希里古怪，武功却是平平，我气机善察人心，刚才他请求行主收留，心境平和，确是真心实意，颜兄不必多虑。”话未说完，瞧见颜里回脸有不屑之色，心知他对自己的话不信，也不在意，转口道：“颜兄为我安排的厢房呢？我要休息了。”
　　颜里回本欲向他探听总行的一些人事，见他一脸肃容，不便拂逆。带着许才望来到后园的一座阁楼前，道：“这是我平日休息之所，倒也清静，许兄便在此将歇几日。”
　　许才望道：“我不喜他人服侍，你每日只在午时让人送来一盆清水，一个馒头即可。”说完也不理颜里回，径直入内。
　　他一生专研武道，自二十年前目睹水洞天神秘莫测的虚无之刀后，又得他一番指点，始有所悟，二十年来在养气上下足功夫，果然收益非浅。随申长行行走大陆十年，游历磨练，气刀早由“有形”臻至“无形”境界，此后申长行年事已高，返乡回家抱娇妻去了，又将他推荐给力行。天东楼一试之下，觉得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不逊于己。待以上宾之礼，许才望生性恬淡，不喜约束，在力行中算是客卿身份。这次天东楼交给他一个木匣子，匣中何物并未言明，只是嘱他送到至寒冰之地的某处，并道匣中事物干系甚大，他已知照各地分行照应，但一路仍须千万小心。
　　许才望入屋之后，便遣走仆婢，盘膝在一张圆凳上静坐。近年来养气功夫愈深，愈喜清静，且食量愈小，不喜荤腥。动则千里奔波，毫不知疲倦，静则一连坐上三五天亦无不可。他知道自身修为又到了一个临界点，当下沉心静气，真元自丹田游走全身，霎时浸入自身的气机世界中。
　　那管事将缥缈真人和莫和带到大院旁的一座小屋，道：“你二人暂在此歇息，若有行李便去客栈搬来，若无行李，一刻钟后到大院来干活。”他见二人形容猥琐，连走路的模样都缩手缩脚，心里便先有三分瞧不起。
　　缥缈真人上前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一摇，道：“不知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我二人刚从凤凰城赶来，舟车劳顿，可否容我们多休息两日。”
　　那管事脸色一变，露出灿烂笑容，道：“在下刘暂，行中伙计全由我安排干活。既然你二人长途跋涉而来，休息一日是无妨，明日却须早起装货，后日便要起程往寒冰之地去了。”说完悄悄将缥缈真人刚才塞入他手心的银币放进褡兜里。
　　缥缈真人鼠目一亮，欣喜道：“后日便启程，那真是太好。”
　　刘暂心道这人莫非有病，一般伙计听说去往寒冰之地，大都愁眉苦脸，皆因一路有多处大雪山，山顶积雪终年不化，雪崩、冰雹等随时可遇，并且一路盗贼甚多，可谓是趟苦差。嘴里嘟囔几声，顾自忙去了。
　　这屋中陈设简陋，一看就知是下人的居所，好在床倒有三张。刘暂一走，莫和与缥缈真人便分别躺了下去。
　　“哎！从小到大，我从未感觉能躺着睡一觉竟是如此舒服。”莫和叹道。自前晚从王大嫂家中逃出后，莫和凭着熟悉地形，窜到城西一处废井中又躲了一夜，井中狭窄，缥缈真人又要打坐疗伤，莫和只好站着“睡”了一晚。
　　今日一大早，缥缈真人运功完毕，伤势已好了大半，他去附近店铺都偷了两身衣衫，乔装打扮一番，便到了力行。他知道像力行这类大商社势力便及九洲大陆，强如罗震天吴龙之辈亦不敢轻易得罪，自己蒙混其中，希冀能藉此逃出青州城。
　　缥缈真人原是鸿蒙境的一个街头小混混，于一次机缘巧合中学会一套法术，自此大展身手，行走于九洲大陆，连偷带骗，逍遥度日，他本是市井出身，没有什么宏图抱负，自觉这样的日子神仙难及。他那套法术讲究惑人耳目，逃遁之法，数十年间给他练得精深无比，兼且在偷盗生涯中着实得了几件宝贝，一遇到麻烦，随即逃之夭夭，因此自号缥缈真人。他日前在茶馆遇到莫和，一见之下便觉得甚是投机，脾气性格很对自己胃口，想到自己年岁已高，一身“奇技”后继乏人，心中一动，连哄带骗，诓得莫和拜他为师。谁知在青州一出手便露了馅。被罗成义打得负伤逃遁，在新收的徒弟前大丢面子。
　　二人一夜没睡，身疲力乏，躺在床上互相吹嘘一番后便即沉沉入睡。再醒来时，已经日近黄昏。院子里交货谈价钱的人所剩不多，货物却比上午时增加了数倍，堆叠在院中如同小山一般。
　　师徒二人问明膳房位置，绕过货山，前方果然有间大屋传来菜肴香味。刘暂守在门前，人手发放一枚竹牌，想是作用餐凭证。见到二人时，鼻中冷冷一哼，不复上午的笑脸。
　　缥缈真人心中有气，低声对莫和道：“像他这种色厉内荏的角色我见多了，若非今日不愿惹事，定要出手教训他。”
　　莫和与他相处日久，情知他只是过过嘴瘾，顺口道：“教训他？我怕污师父的双手。”
　　缥缈真人连连点头称是，又叹道：“此处饭糙菜淡，怎咽得下口，若非风声紧，师父定要带你去青州城最好的酒楼大喝一顿。”这话倒不是吹牛，缥缈真人惯为盗贼，数十年积累下的财富，实是个惊人的数字。莫和生在贫寒之家，粗茶淡饭惯了，倒也不觉难吃。两人用膳完出门时，见刘暂还在门口发牌，缥缈真人上前一拍他肩膀道：“刘兄弟辛苦了。”
　　刘暂一怔，觉得他这话好没来由，道：“别跟我称兄道弟，明日一大早便须装车了，可莫要偷懒。”
　　师徒二人一路推推搡搡回屋，缥缈真人掌心一摊，整整齐齐排着十多枚银币，另有一枚翡翠斑戒，道：“那小子一脸财迷相，身上果然有些好货。”
　　莫和怔道：“这是从刘暂身上偷来的？”
　　缥缈真人得意道：“当然，你师父不但跑路功夫天下第一，这双妙手，怕也天下没几个人比得上，赏了你罢。”
　　莫和又惊又喜，昨夜见缥缈真人被风雷门迫得无路可逃，自己还因此挨了一顿拳脚，心中对这个师父其实老大不满意。方才见他知在刘暂肩膀轻轻一搭，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钱财就到手了，确是有些伎俩，心想仅凭这一手，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有日子过了。想到这儿，却不伸手来接，口中道：“师父最小气，我跟你老人家浪迹江湖，需有几件法宝防身才行，您不是有三大护身法宝吗，那件绿波纱已被烧坏，不要也罢，另两件法宝应传我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