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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九洲传说

      楔子

      一轮明月高挂长空,正是岁末时分 ,东海之滨的石塘小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到来。
      长醉坊位于街角处,门外寒风凛冽,如刀割肤,坊内却宾朋喧闹,暖意融融,大厅四角各摆着一座铜鼎,鼎内木炭通红,不时有侍者穿梭其间加料补上。
      这长醉坊是本镇最豪华的酒楼,自酿“血饮”酒色如血,其味醇和绵厚,远近百里闻名,长醉坊亦成石塘镇富豪乡绅聚首之所。
      大厅中央一张大圆桌围坐了十余个人,其中上首的一名紫衣老者,脸上笑意盈盈,显得兴致颇高,不时举杯交盅,与人畅饮。
      “不知申公今日有何要事,莫非此去芳踪城又有艳遇不成?”一名食客忍不住发话问道。
      申长行是本地经营珠宝生意的客商,最喜寻花问柳,年近七旬,去年新纳一名如花似玉的小妾,故而那人有此一问。
      申长行微微一笑,手抚短须,道:“不是艳遇,而是奇遇。”此话一出,见在座的都有些惊诧,不由心中很是得意。“老夫此次出巡,照看各地生意倒在其次,意在游山玩水,遍访奇人异事,否则整日闷在家中,对着十八张老脸,闷也得闷死。”
      众人一阵哄笑,这申长行虽喜渔色,却御妻无方,十八位夫人整日为了些许琐事吵吵闹闹,每一次到得最后,都得申长行出面劝解,弄得他不厌其烦,因此一年时间,倒有大半年在外游玩,借口自然是照料生意。
      “一个月前,我在鸿蒙境的无双城中遇见了一个年轻人,那人一身山野村民打扮,喝得醉醺醺的,却一手举着一根短矛,沿街叫卖。其时正值中午,街上人来人往,围观者颇众,一问价钱,便大摇其头,那人竟要100个银币。”说到这里申长行啜一口血饮,继续道:“那根短矛通体黝黑,矛头呈三叉分开,初看之下也无特别之处。我正待转身离去,那人却将短矛送到我面前。‘这里无人识货,我看还是你买了吧,等我有了钱定找你赎回。’申某一生闯荡九洲大陆,还未见过如此无赖,当时便想略施薄惩,教训一下那醉汉。”心念一动,忽听见街旁酒楼上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芳踪城的天力兄,天力兄半个身子探出窗子,要我上楼喝酒。”
      说到这里,申长行举杯又抿了一口酒,大厅里渐渐寂静下来,余下几桌的食客大都望向这边,显然在凝神听申长行说话。
      只有窗边小桌上的一个黄衫人目视窗外夜空,对大厅中发生的事不闻不问。
      申长行不由对那人瞟了几眼,只因在座的人除了此人外,其余的全是本地的熟面孔,申长行继续道:“天力兄是芳踪城力行的二掌柜,与我做过几笔生意,因此熟识。我见有熟人在此,不欲与那醉汉多纠缠,便绕过他直奔酒楼而去。谁知身后一阵风响,那人竟将短矛扔了过来。口中嚷道:‘接着。’我反手一超,将短矛握在手中。那人又道:‘怎么样?是好货罢,100个银币不算贵。’说完朝我促狭地笑笑,满嘴酒气喷来,让人恶心。”
      “申公自然是买了。”一个食客插嘴问道。
      “不错,我接矛在手,当即付了钱,匆匆便走,连楼上的天力兄也不去见了。此后数十天我日宿夜行,出了鸿蒙境,绕道花香国,经由南疆蛮荒之地,在西海之滨租成了一艘货船回家。”众人一听之下更是感到惊奇,均知短矛一定是件宝物,否则申长行不会如此重视。
      “我如此大费周折,只因那醉汉的一句话,在我付钱之后,那醉汉再三声明待他以后有了钱定会来赎还,我当即答应,我等买卖之人,最是讲究信用,我寻思茫茫大陆,他又不知我姓甚名谁,居于何地,让他找不到我,便不算毁诺,我辗转数千里赶回家,就是为此。”
      “既然如此,申公何不让我等开开眼界?”又一食客插嘴道。
      “呵呵,老夫既道出此事,便意欲与诸位一同参详。”申公大笑,双掌轻拍,身后两个婢女捧着一只木盒来到席前,其中一个掀开盒盖,申公将盒内短矛抓出,立在胸前。
      众人纷纷围上,只见那短矛长约尺半,杆粗寸许,矛头分成三叉向上伸展,叉尖却是又光又钝。这样一根短矛又算什么宝物?申公大约看出众人的不屑,大喝一声,“让开。”双臂运劲,蓦的转身向自己方才坐的椅子凌空一刺,椅背登时出现三个小洞,洞缘圆滑锋利,如同木匠用钻头传出来般。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叫道:“这有何难。”说完双掌成刀,亦凌空劈向方才的椅子,只听“咔嚓”一声,椅背应声而断。奇的是椅背断了,椅子却纹丝不动。
      申公笑道:“许兄好高明的气刀,不愧为本镇第一高手。”
      其时上古九洲大陆九城十国,战乱不断,习武强身,修真炼道便成了人人追求的目标,可谓是一个“全民习武”的时代,那个以气刀削断椅背的便是有石塘镇第一高手之称的许才望。
      许才望冷哼了一声,不屑道:“申公若无他事,许某便告辞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申长行道:“许兄莫走,试一试此矛便知。”说完双手将短矛递上。
      许才望刚一接手,脸色大变,竟似握不住一般,手一放,短矛又回到申长行手中。
      这一刻许才望的心中真是震骇莫名,刚才手一触矛,体内真气竟源源不断地流向矛中,同时他察觉到矛似是有生命般跃跃欲飞,此种情景他从未遇见过,大骇之下终于放手。
      申长行见许才望如此模样也不觉有异,缓缓道:“此物随我一月有余,我日思夜想,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它吸人真气时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许兄一触之下便放开了,足见比申某高明多了。”
      众人见状不禁噤若寒蝉,原先由几个武功自诩比申公高的人也收起了试一试那短矛之心。
      忽听东首座上有人轻“咦”一声,只见原先一直望向窗外的黄衫人转过身来。
      这人看上去年约三十有余,神清目朗,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淡然若定的味道,他缓步走到申公面前,“能否借我一观。”说完不待申公表态,长臂轻舒,已将短矛撩了过去。
      许才望喝道:“你想干什么?”一记气刀往黄衫人背后劈下。
      众食客这才惊觉,纷纷凝神运劲,将他围了起来。“扑”的一声轻响,气刀劈中黄衫人后背,却如水流入海,只溅起一朵浪花便无声无息了。
      黄衫人状若未觉,始终注视着手中的短矛。许才望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气刀十年前初成,其利可削金断银,远达丈余,自诩已跻身当代一流高手之列,虽说刚才只用了三成功力,但眼前这人硬捱了他一刀,竟然浑若无事,神耶鬼耶?他向后一跃,沉声道:”谁也不许出手,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也非此人之敌。”
      黄衫人愕然一笑,将短矛轻轻放入木盒内,“本人不愿与诸位为敌,难道诸位愿与我为敌吗?”说完径自走向原来的座位,脸望窗外夜空不语。
      众人面面相觑,想到方才个个如临大敌,真有啼笑皆非之感。
      申长行朝许才望打了个眼色,两人一齐走到黄衫人身前,做了个揖,毕恭毕敬地问道:“不知先生对那根短矛有何感观?”
      黄衫人道:“如我所料不差,这该是徐云龙的阴阳刺,阴阳为万物之根本,阴阳交替才能生生不息,你等武功均未登堂入室,或偏阴或偏阳,自然不能发挥它的最大威力。”说完有意无意间瞟了许才望一眼。
      许才望福至心灵,颤声道:“请先生不吝指教。”
      黄衫人道:“说起来你我颇有渊源,气刀以气为主,刀反而是外相,练气之人当求戒骄戒躁,我观你言行,方才申公取出阴阳刺,你一脸不屑,想告辞而去,此为骄;一上来便劈我一记气刀,此为躁;若不能去此两样,你气刀难有大成。”一席话听得许才望额头直冒冷汗,双膝一软,不由跪下道:“弟子十年前气刀臻至‘有形’境界,始终不能再作突破,听前辈一番话,有茅塞顿开之感,不知前辈与我……”
      黄衫人挥笔在空中轻轻一劈,轻声道:“看好了……”空中仿佛无端出现了一扇门,黄衫人身形一闪,自门中穿身而过,倏忽不见。
      许才望眼中精芒乍闪,只觉黄衫人空劈的这一刀隐含天地间玄妙的至理,非任何言语能形容,隐隐似与自己的气刀有一丝牵连,他连忙闭目凝思,将这些经验在脑海中巩固下来。
      申长行等人见黄衫人凭空消失,更觉匪夷所思,其中站在窗边的一个人眼尖,喊道:“他在外面。”众人忙抢出门去,黄衫人已在数丈之外,明月当空,他的背影在长街上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
      “这人是谁?忒厉害。”
      申长行道:“申某大半生行走大陆,从未见过如此高手。”
      当下众人拥回坊内,撤了酒席,换上一杯香茶,品茗谈心。席中不乏如申公般常年在外游历的商贾,众口纷纭,都猜不出那黄衫人究竟为何人。
      一人问道:“这人肯出言指点,又言及与许兄颇有渊源,莫非是许兄长辈?”
      许才望摇头道:“小弟武功得自家传,即使先祖在世,恐怕亦难望及那位前辈项背。”接着神情一肃,对申公道:“我明日便关了武馆,随申兄闯荡天下。”
      申长行闻言大喜,他人缘虽佳,武功却不行,数次邀许才望一起做事,都被他要潜心习武为由拒绝了,此刻许才望主动提出,他当然求之不得,忙起身谢过。
      许才望道:“这根阴阳刺甚是古怪,不知那徐云龙是个怎样的人物?”
      申长行脸色一变,不复刚才喜悦之色,道:“徐云龙乃鸿蒙境国主,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他的十天九地阴阳大法威震九洲,为何成名兵器被一个醉汉拿来卖酒喝,此事当真有些古怪。”
      许才望沉吟片刻:“申公在鸿蒙境时可曾听说有过骚乱发生?”
      申公摇头道:“大陆之中,唯有鸿蒙境与长林国最是太平,已有数十年未闻战事了,鸿蒙境为大陆修真之士聚居地,实力在大陆最为强大,谁敢惹它?”说到这里,突然浑身一颤,大叫“不好。”眼睛直直看得着门口,像遇到鬼魅般。
      众人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原先挂在门口挡门的布幔无风自动,像是有人用手轻轻掀开,一个胡子拉揸的年轻人双手负后,缓步走了进来。原本安躺在木盒中的阴阳刺似是突然有了生命,如琴弦微微震动数下,然后凌空飞去,那个年轻人伸手握住,朗声道:“申先生找得我好苦,云龙真怕你会将它丢进大海去呢。”说完轻抚阴阳刺,目光充满了爱怜之意。
      申长行干咳一声,微显尴尬,自己千里迂回曲折地回家,便是存心将宝物据为己有,好在他是个商人,素来脸皮厚,反问道:“国主不在鸿蒙境享福,倒来捉弄我一个老头子。”
      徐云龙哈哈长笑道:“实不相瞒,当时我酒肠绕肚,却囊中羞涩,不得已将矛换了钱,还好申兄是识货之人,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在下酒醒之后,忙着去筹钱,好不容易筹足了钱,申兄却已远在千里之外,呵呵,这把矛没让你吃苦头罢?”说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串银币从袖口中飞出,整整齐齐叠在申长行面前,“加上利息,一共一百一十个银币,徐某告辞。”说完转身出门而去。
      众人皆愕然,有人心想堂堂一国之主却拿武器换钱买酒喝,这人是不是疯子?但有些老成机智的人却深感徐云龙此举另有深意,非是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其时九洲大陆十城九国,政体繁杂,各不相同。有大家族强权统治;有联邦议会制,即国内无数个村落、城镇各选代表参与国家管理;也有君主立宪制,即一国的君主只是名义上的国王,并无实权;还有是全民皆兵制,国内并无政府,国家的概念只是一群爱好和平自由的人的聚居之所而已,一旦有战事发生,人人自愿参战,鸿蒙境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徐云龙身为国主,并无王宫、卫士,没有俸禄,他三十年前已经威震天下,说到底他作为鸿蒙境的国王只是作为一个国家的象征,精神领袖而已。

      临街的人家张灯结彩,有的还在门口画着驱鬼神符,黄衫人在镇上流连片刻,便往东行去,不多时,已听到海浪拍击礁石的声响。他运足目力往大海中望去,近处犹有渔火点点,远方却一片漆黑,他不再犹豫,正想跃下,突感气机一紧,回转身来,沉声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黑暗中一个人呼啸而至,却是个鹤发童颜的老道。那道人微一稽首:“清屏山机纾子,水大侠别来无恙。”
      黄衫人道:“原来是你这道人,二十年前饶你不死,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想不到二十年时间你老得这么快。”
      原来黄衫人名叫水洞天,是九洲大陆的一个游侠,他行事一向低调,一身修为虽然已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姓名却不大为人知。二十年前他路经长林国清屏山,见到一个道人采人血炼丹,当即出手制止,将那道人打得吐血而逃,便是眼前这位机纾子了。
      机纾子道:“水洞天,这二十年来我拜在鸿蒙境天同祖师门下潜心苦修,要杀你是易如反掌,我念你并无大恶,你乖乖的自断一臂,我尚可考虑饶你一条小命。”
      水洞天哈哈笑道:“要打便打,哪来这么多废话,看刀。”左手一记气刀劈出。
      机纾子只觉四周劲气迫身,忙出招抵抗,等自己掌劲发出,却如空荡荡的击在虚空处,同时觉得顶上一片沁凉,高高发髻已被水洞天削平。
      机纾子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对方这一刀若是稍稍下斜,自己头颅定然不保。
      水洞天道:“我也念你并无大恶,乖乖地滚罢,否则你小命不保。”
      机纾子脸色煞白,暗念咒语,背上长剑出鞘,光华大盛,隐隐泛出一片青蓝色,“疾!”机纾子手捏剑诀,朝水洞天一指,长剑突然放大数倍,朝水洞天头顶斩下。
      “御剑之术!看来这二十年你花了不少心思。”水洞天气刀再出,击在长剑的顶端。竟爆出金玉相交之声,那长剑稳稳定在半空,不能再向下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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