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簪》宸箫

5、五

　　我不曾自封为什么艺术家，只是单纯地有些审美要求，像一种特殊的洁癖。

　　但是有洁癖的人如果要和别人一同生活，总是要迁就一些的。我也一样。自从我的塔罗店倒闭之后，好心的叔叔就把他的这家书画店给了我。

　　我是素来欣赏不了东方的艺术的，可是长期地浸泡在店里，渐渐地也就迁就出了审美的钝感。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失去五感时，那枚竹叶簪像一笔重墨绘在了我早已空白的感知上，洇湿了我荒芜的世界。

　　那算不上是多精美的簪子，却似乎有了某种活力，和她的主人一样，处处彰显着创作者的独特气质。

　　她是创造美的人，而我不知从哪部作品开始，已经成为了她的信徒。

　　现在她要去创造丑了，我依然快乐。我收拾了所有衣服、化妆品，以及家里店里任何可以做道具的东西，欢欢喜喜地加入了她的作品，哪怕只是一个丑角。

　　然而我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剧组，才发现自己像一个春游前过于兴奋的小学生，对即将面对的遭遇一无所知。

　　我知道她剧组人手紧张，许多配角妆造都是亲力亲为，但是我没想到她也会亲自来为我化妆。

　　我坐在转椅上，面对着强光化妆镜，心如擂鼓。只庆幸早上有好好护肤，还打了个底。

　　“白翊！”

　　“到！”

　　听到她叫我，我立刻挺直了腰板，把一个有小靠背的转椅推到前面，并调低了自己的椅子。

　　化妆间里有些拥挤，好多演员都拿着小镜子自己给自己化妆。她匆匆拿着化妆包过来，坐到了我面前。

　　她先是捏着我的下巴观察了一下，然后自顾自点了点头，比对出了一瓶粉底液。

　　“我来的时候打了个底。”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同她解释，只是觉得如果不说话，心跳声就会逐渐放大。周围越是嘈杂，越显得那咚咚声只围在我耳边，扰我一个人。

　　“哦，我说你皮肤状态怎么这么好。”她回应道。

　　“不过你平时皮肤也很好。”她又补了一句。

　　“……谢谢。”

　　我们之间弥漫着近距离的沉默。我是怕开口声音会发颤，而她大抵只是因为认真工作，不愿多话。

　　画眼妆的时候，我闭着眼睛，她突然开口：“对了，这个角色没有和女主的亲密戏，你可以放心。”

　　“哦，好的。”

　　“也没有和男角色的。你昨天竟也没问我就答应了。”

　　“……我”

　　“好了，睁眼。”

　　我看着她，认真道：“我不是gay。”

　　她愣了一瞬，命令道：“闭眼。”

　　我只好又立刻闭上眼：“……哦。”

　　“对不起，我和我朋友没有背后议论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长得不错。”

　　“我也没有女朋友。”

　　她落在我眼尾的刷毛顿了一下，像陷入棉被的羽毛。

　　“那你可以接受加一些和女主的亲密戏？”

　　“不接受。”

　　我自知拒绝得有些果断，怕会引得她尴尬，但是又不敢睁眼，只好迅速补了一句：“抱歉，我不够专业。”

　　“啊啊啊没事。”

　　她晕染的手法又快又重，我只好忍痛又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