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红妆千帐文武斗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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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的梁尚书刚刚问卜问出了三月初六的吉日，便又匆忙进宫在皇帝面前跪下了。
御座上的萧景暝慢悠悠批着奏折，头也不抬：“三月初六啊……还行，也不算很急，来得及。”
“……微臣不是为着这事来的。”
萧景暝顿笔，抬头问：“那是为什么事？”
梁尚书抹了抹额上的汗：“这……两位大人官居二品，又都是男子，要办昏礼可真是没有古制可循啊……”
萧景暝搁下笔，探问道：“朕拨了礼部的人下去，便一点作用也无吗？”
梁尚书强忍着哆嗦，苦笑道：“我们礼部都是些泥古守旧的老骨头，想破头也想不出新主意来，陛下您是知道的呀……”
萧景暝：“……”
没主意过来问我作甚。我只管赐婚啊，哪有什么新主意好主意。
两厢沉默一晌，还是萧景暝按着眉心道：“……那就按他俩的意思办吧。”
梁尚书于是叩首退下，领着人往霍府去见了霍临川抱着手摇了一上午的头，又往谢府去问谢雪臣写了一下午的札，还被一众文官武将七嘴八舌横加指点，手忙脚乱了大半月，才终于迎来三月初六这一天。
梁尚书扶着门，瞧着东方既白，一想到这是他熬的最后一夜了，两行清泪倏然落到深陷的眼窝里，心道今日过完一定要向陛下讨个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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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迎亲的队伍锣鼓喧天，热闹的人群轻易就站满了半条街。霍临川一身披红挂彩，在高头大马上春风得意，含着笑看着一路上的百姓抢着媒人左右撒过的喜糖。
队伍行至谢府门前，却被一众文官笑嘻嘻地拦住了。
“霍大将军，欲接佳人，先过文关！”打头的齐长月抖开折扇，朗声一笑，“第一关，对诗！我出上句：‘铁甲寒光映雪色’！”
这分明是调侃他二人虞城雪夜之故。知情人不由得笑面相觑，一旁的程之南更是满意得不住点头。
霍临川略一思索，脑中闪过那人于灯下批阅公文的身影，脱口而出：“红烛暖帐照书臣！”
“好！”周围文官哄然叫好，连带着外圈的百姓也在起哄，也不知哪里传来一句：“将军这么有长进，尚书令大人一定是下了苦功夫了！”一下为霍临川的脸热又添了一把火。
齐长月挑眉一笑，侧身让过，竟露出一把古琴来。许明棠盈盈上前，向众人一礼，周围起哄之声顿住。她挽袖坐在琴后，指尖灵动，流出一段悠扬委婉之音，正是《凤求凰》。
“第二关，音律！霍将军，此曲中暗藏一转折，可能在商，可能在羽，请指出来！”
众文官与百姓闻言都暗自捏了把汗：这一关对儒士来说可不算什么，但若是没学过乐理的武将么，就叫人发愁了。
琴音悠悠，霍临川凝神细听，终于让他在众文官反应过来的同时喊出声：“羽音！第七拍！”
乐声戛然而止。许明棠嫣然一笑：“将军过关！”
人群中又不住爆发了一阵喝彩。
然而门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谢雪臣同样一身大红礼服，刚把袖子挽进臂缚，抬首便见阿飞递上来一把轻巧长剑。
对面的陆凛终于被一众武将笑闹着推搡着上前，抱拳而立。
“谢大人，得罪了！”
话音未落，刀已出鞘，寒光直劈而下！
谢雪臣不闪不避，直到刀风拂面，才倏然后撤半步，叮叮当当，精准无比地格开三招，姿态从容，身形未乱。
“好！”围观的武将们爆出喝彩。陆凛收刀抱拳，笑着退开。
第二关，由小厮抬着一个栏杆放在院中，上边四面木牌定在中央，是翻转字牌的把戏。
谢雪臣刚把剑递下去，另一边又递过来一把雕弓。
钱老将军抬手一比，声如洪钟：“谢大人，请射中那四个木靶心！”
谢雪臣微微一笑，搭箭，拉弦，目光沉静。嗖嗖嗖嗖四箭连珠，箭无虚发，皆中靶心！
木牌被箭力撞击得翻转过来，力道合适，正正露出背面朱漆大字——“百”、“年”、“好”、“合”！
喝彩声震天响。两位新人都来到最后一关：设在正门上的赤、青、赭三道厚重门帘。
“第三关，考默契！”许平钧站在门侧，和一众文武官员把剩下的缝隙堵的严严实实，扬声道，“二位需各自选择一道门帘进入其后隔间。若心意相通，选中间隔，便能相见！”
两方喧闹略静，许平钧咳了一声，正色道：“现有平野百顷，两端为谷，敌我各自万人；‘青’色门代表退守谷中，诱敌深入之法；‘赭’色门代表擂鼓冲锋，直捣敌营之法；‘赤’色门代表潜行绕后，奇袭突破之法。还请二位各自作答！”
话音方落，讨论之声便四处响起。
那边曾宇挤过人群凑上去：“这兵法也太难了吧，许大人，怎的不多给些条件？”
许平钧则侧身贴耳：“就是要这么出题嘛，看他俩能不能想到一处。我要是什么都定好了，那答案不是毋庸置疑了？”
门外，霍临川抱着手思索一阵，唇角一勾，抬步走向赤色门帘。
门内，谢雪臣的目光扫过三道门帘，亦停留在那一道红色。
两人各自掀帘而入。小小的隔间里，霍临川一抬眼，便彻底愣在了原地。
只见谢雪臣正笼在红艳艳的暖光里，领上金线绣着的云纹攀着锁骨肩颈的线条，平日里清冷的气质被这浓烈的色彩柔和，眉间昳丽惊心动魄，那双琉璃眼熠熠生辉。
谢雪臣看着他傻愣愣的模样，好容易把方才直视心上人那一眼带来的心悸堪堪压下去，眼底笑意漾开，轻声道：
“将军，选对了，还不快走？”
“通关啦！”外面顿时欢声雷动，霍临川拉着谢雪臣的手出了门外，又在一众喝彩声中上了马。
锣鼓再起，半条街的人又热热闹闹地到了霍府，正堂早已布置得喜气洋洋。
霍老将军端坐高堂，手不住地在椅上轻点，努力定下心神，却还是在新人进门的那一瞬没忍住眼底泪花。
他身旁八仙桌上端放着霍夫人、谢闵夫妇以至李玄夫妇的牌位，外人见道奇怪，亲朋却都是止不住的心酸。
媒人唱礼，新人敬茶，二人拜了天地与故亲。
礼成，送入洞房——
但并非完全送入。
两位新人还未动作，两边文武又要开始斗法。
文官们不知从哪里掏出来成堆的书山：“背出《昏义》全文方可进门！”
武将们纷纷亮起未开刃的长枪：“先破了我们阵型再说！”
霍临川与谢雪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抱起手，齐声道：“你们一起上？”
院中顿时咳声四起，各人目光闪烁，背过手默契地让出一条道：闹洞房这事，还是算了吧。
闹哄哄的仪式和宴请直到深夜才散去，新房里红烛摇曳，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霍临川侧头倒在桌上，不由长叹：“这群文官怎么都这么能喝啊——”
谢雪臣笑无奈轻笑，舀起一勺醒酒汤吹了吹，递到他的嘴边：“如何，可有喝的头疼？”
霍临川张嘴喝下，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没事，我已经半月没有头疼过了。”
谢雪臣手中动作一顿，撂了勺子，悠悠道：“半月？你不是前日还跟我哭诉备礼忙得头痛欲绝？”
霍临川倏然坐直了身子，一下子从混沌中反应过来，忙不迭扯起嘴角：“哎呀——我这不是想让你可怜可怜我嘛——”一边说着一边往人身上蹭。
谢雪臣被他刚成亲就变本加厉的黏糊劲儿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手想把那头从胸口上扒下来：“……一身酒味，还不赶紧把汤喝完了！”
霍临川得了训斥，从他怀里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半晌。
他一双眼里都是水汽，看得谢雪臣心跳都滞了一滞。
霍临川终于松手，乖乖地端起醒酒汤一口气喝完。
空碗当地一声落在桌上，他叉腰傲娇笑了一笑，终于抱得良人归。
红烛爆开一朵喜花的灯花，噼啪轻响，映亮一室春宵，一双璧人。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红妆千帐文武斗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