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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不能不为 ...
“等等,”谢雪臣突然出声打断道,“小姐既说当时在楼上离得甚远,又是如何察觉那男子正在看你?”
郑女轻笑一声,道:“眼神不太好的,从来都只有阿芷。”
谢雪臣惊讶一时,随即想明白了。叹道:“原来如此。”
她从第一眼开始,就看透了这个人。出身卑下,却有一颗攀附权贵的野心,赤裸裸地从淮水之舟传到了她的窗子内。
这样的眼神,分明与父兄看似宠爱、实则掌控的居高临下之感,完全不同。
郑女饮下小桌上的茶水,继续缓缓讲述。
那位靛衣男子挑一挑眉,轻轻回了个礼,便走进屋内。
阿芷呆楞着,看着他直直走进,念叨着:“小姐……”便被郑女唤去再取些茶了。
男子坐定,好奇问道:“见小姐装束,应当出身名门才是,怎的这行事之爽快却像个江湖人士?会见外男,可是要遭人说闲话的。”
“本小姐做事全凭自己喜怒,管别人心里想法作甚?”她打量一下对面这人,回击道,“你个江湖草莽,却仿着风流才子穿着,行礼比我还多,不也不怕人说闲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也不脸红自己附庸风雅的事实,笑将起来:“哈哈哈哈,小姐难道不知人言可畏?我要受的拘束可比小姐少得多呢。”
郑女一时柳眉倒竖,嗔道:“我原觉着你有趣,才放你进来,怎么也和那群读书人一样满口规矩要束着我?!”
“哦?”男子歪了歪头,道,“那小姐是受了委屈了?”
郑女摇着手中茶盏,茶水晃荡着,却出不了杯子半滴。她却一时上头,一股脑将心里话都倒出来:“他们一群酸儒,自视清高。上至皇帝下至平头百姓,都要用《女德》、《女训》把女子生生框住。阿父自小宠我,却也不肯让我读和阿兄们一样的书,还要我在家里循规蹈矩,不得疾行、不得诳语、不得不尊父兄……我却心想这些规矩都是从哪来的?我不过脱胎生为女子,便要我天生困在这四方院子里?”
男子见她不忿又伤心,以至眼尾泛红。他又问道:“那你最想做什么?”
“我要游历大川、寻访名山,千里雪峰、万里潮涨、塞外孤烟……我统统都想看。要我只能端坐学堂里看些诗文,又不能亲见,真是无聊得很……欸,你又笑什么!”
他咳了一声止住,道:“我不过是笑,小姐所言似乎从没有‘不能之事’。”
她眼珠一转,哼的一声笑道:“你竟也要拿孔孟来考我?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就是‘不能’与‘不为’也嘛。虽说阿父一直束着我的性子,可我真有要做的事,他也辩不过我,所以——”她倾身凑近,一字一顿道,“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不、能、之、事’!”
她说完便又微仰着头,理了理衣裳,像一只娇贵的狸猫。
“那是令尊惯着你,撒泼打滚便无有不从吧?等你成了婚,却叫哪个听你的呢?”
提到婚事,她果然又不由得耷拉下来:“是啊,我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阿父肯定会把我许配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到时肯定又有新的规矩要束着我了。”
她促狭地悄悄朝他递过去一个眼神,他会心一笑。
男子郑重拱手,递上姓名:“吴九。”
郑女微微一笑,回礼道:“郑翎。”
于是几日后,她将包袱丢过院墙,翻过去逃走了。
从此四海八荒,他都带她去看。
谢雪臣抬手,为她倒茶:“那小姐又是为何回到淮阴?”
“那时我在西南小产,落下了病根,只好回去修养。”郑女低眉看着茶水注入杯中,语调缓缓,“不过我们先回的不是淮阴,而是京城。”
失踪三年的郑女戴着帷帽,拉着丈夫,立在家门前。
进门之后,吴九即刻被家丁制服在地,垂首不作反抗;郑女则扑通跪倒在父亲跟前,泣涕涟涟地认错、哭诉,求阿父给他一个名分,让他们夫妻二人住在淮阴,平平淡淡做点小生意,将养一段日子。
朱门紧闭之内,谁也不知郑小姐哭晕过去多少回,才终于说动父亲,把他们秘密送回淮阴;又捏了个名字,让吴九从水贼草寇,摇身一变成了淮阴漕运的幕后霸主“吴裘”。
“那郑小姐可知道吴裘后来会豢养私兵,意图谋反?”
“我们二人的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郑女轻笑着抬眼,眉目间追忆往昔的温和荡然无存,却显露出与吴裘极相似的阴狠,“他弃了他原本的生活,抛开山大王的身份同我私奔,我也不能不作回报不是?”
谢雪臣问道:“即便这样的回报是一场豪赌么?”
“那也不过是愿赌服输。”
她看得出他的野心,也逐渐明白世上之事,都是有代价的。
即使到了兵临城下,周围的仆从仓皇四散,她看着黑云压顶,也不过淡淡道一句:
“原来这就是,‘不能之事’。”
如此从容,谢雪臣不禁一叹:“小姐真是胆识过人。”话毕起身,向她行礼辞别。
郑女没有多作客气,而是平静道:“大人还是依着规矩,称我为‘夫人’吧。”
谢雪臣隔着栅栏看向她,仿若见到的是一只关在牢笼中的鸟儿;只是它没有怨怼、没有不甘,满眼都是已经见过这世上美景的餮足。
千载鹤翎归碧落,五湖空镇万重山。①
————
尚书房内,郑维时卸了官帽,伏首跪在皇帝面前。
“微臣教女无方,纵容无度。利用吏部尚书一职,徇私包庇,欺瞒圣听,罪该万死!”
皇帝指尖在龙座上轻点,神色凝肃。
“可恨那逆贼竟起了谋反之心,瞒着我屯兵屯粮,酿此大祸。”
他缓缓抬起头,见皇帝依旧没有反应,于是跪行几步,带着哭腔道:“陛下!臣兄跟随先帝征战四方,才有大梁如今的疆土;先帝亲厚,才有我郑氏满门荣耀;若说谋反,那便是借微臣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郑维时哭得情真意切,哑着声发着抖,“都是臣一时糊涂,失职渎职,污了满门清誉……请陛下赐臣死罪!”
皇帝闭目沉思半晌,再睁眼时强忍着怒意,缓缓道:“爱卿,朕也不信你会参与谋反。念在这江山毕竟有郑氏一份功劳,死罪就免了吧。”
次日,大内传出诏书:吏部尚书郑维时徇私枉法,蒙蔽圣听,以至淮阴逆贼猖狂无道,招致兵患。命查抄郑氏家产,人丁悉数流放。
逆贼吴裘,着秋后问斩。
大理寺查抄郑氏家产时,只能挖出郑氏与吴裘的来往记录;那些走私的盐利,经过吴裘之手再转到京城,便成了“孝敬”岳丈的银子,反倒是落得干净。
“到了最后,竟然也不能将世家拉到参与走私的罪名上。”霍临川侧身躺在谢雪臣的榻上,支着脑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谢雪臣搁了笔,又巡了一遍刚写好的折子,头也不抬地说:“谋反的罪名太大,反而不会轻易让陛下相信。只是拿姻亲关系掩护走私,还不足为奇——我还有最坏的预想。”
“什么预想?”
谢雪臣吹了两下,待墨迹干了,合上折子,道:“将计就计,放任自流。等到他的野心膨胀,便以剿匪为名,借兵在淮阴自立,从此颠覆朝政。”
霍临川闻言一惊:“‘郑伯克段’?”随即迅速过了一下脑子,认同他的设想,“大梁开国不过数十载,尚有不少地方等待整顿。吴裘有这个胆子也并不奇怪,世家……”更是清楚不过。
谢雪臣起身,卸了冠,吹了灯,刚坐在榻上就被霍临川一把捞过去骑在他身上。
霍临川两手捧着他的脸,让谢雪臣居高临下看着他:“这话你拿去吓唬陛下吧,让他知道知道你查盐铁有多危险,好让我能跟着你。”
谢雪臣一时语塞:“既然随时有人要谋反,陛下更要把你留在身边护卫不是?”
霍临川手上加了力气,把谢雪臣的脸颊挤了一挤:“你个薄情郎……”
他还是打不过嘴仗,只能在谢雪臣把他的手打掉之前强行把人按在怀里,紧紧圈住。怀里人拼命挣扎,他便要了命似的开口:“让我在京城等你传信才能接应,你还要让我心碎几回啊——”
谢雪臣用力捶着他的胸口,闷声道:“让、我、说、话!”
霍临川松了手,让谢雪臣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来,眼眶发红,恶狠狠地盯着他,随即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刚写的折子是什么?”
霍临川道:“难道不是述淮阴情况的?”
谢雪臣抬手拧了一下霍临川的脸颊:“是向陛下要人的!”
“要谁的,要我的?”
谢雪臣剜了他一眼,从他身上下来,自顾自躺到一边,背对着霍临川。
霍临川贴上去,不顾谢雪臣怎么拒绝,从身后紧紧搂着他的腰,道:“我错了错了,我就知道你是要我的。”
“谁说要你的,自作多情。”
“当然是我,”霍临川终于把人掰过来一点,倾身吻了上去,“你只能要我。”
屋内情动意暖,而窗外渐至秋凉。
①:白居易《毛公坛》
好久不见。保佑我能一路狂奔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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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能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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