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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面具 ...

  •   晨国的集市比上官悠泽想象中热闹许多。
      她跟在季橣桉身后半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街道两旁摆满各色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百姓们见到公主纷纷行礼,却又在看到上官悠泽时露出好奇的神色。
      "将军不必如此紧张。"季橣桉忽然回头,眼中含着笑意,"在晨国,没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公主和她的...妻子不利。"
      上官悠泽微微放松了绷紧的肩膀,却仍保持着警惕:"习惯使然。"
      季橣桉眨了眨眼,忽然拉起她的手:"那今天就破一破这个习惯。"
      上官悠泽下意识要抽回手,却在看到季橣桉期待的眼神时停住了。公主的手柔软温暖,与她常年握剑长满茧子的手截然不同。
      "看这个。"季橣桉拉着她来到一个面具摊前,拿起一个彩绘的狐狸面具,"喜欢吗?"
      上官悠泽摇头:"太花哨了。"
      季橣桉轻笑出声:"将军果然直率。"她放下狐狸面具,转而拿起一对素雅的半边面具,一黑一白,上面只简单勾勒着几笔花纹。
      "这个如何?"她将白色那半递给上官悠泽,"我们一人一半。"
      上官悠泽接过面具,触手冰凉。她犹豫片刻,还是戴上了。面具只遮住右半边脸,左眼仍能清晰视物——这对一个军人来说很实用。
      季橣桉戴上黑色那半,歪头看她:"好看吗?"
      阳光透过面具的缝隙在季橣桉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露出的半边唇微微上扬,像一弯新月。上官悠泽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还...还行。"她别过脸去。
      季橣桉笑着付了钱,拉着她继续逛集市。上官悠泽注意到,公主付钱时用的是普通铜钱,而非彰显身份的银两。
      "这对面具有个说法。"走在回宫的路上,季橣桉突然说道,"白色这半寓意快乐,黑色那半寓意平安。我送你快乐,你...可有什么回赠?"
      上官悠泽停下脚步。她当然听出了话中的试探,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反感。或许是晨国温暖的阳光软化了她,又或许是季橣桉眼中那份期待太过真诚。
      "我..."她伸手摘下季橣桉脸上的黑色半边面具,将自己的白色半边为她戴上,"平安还给你。"
      季橣桉愣住了,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踮起脚尖,在上官悠泽耳边轻声道:"谢谢。"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上官悠泽心跳加速。她后退半步,强自镇定道:"天色不早了,回宫吧。"
      回宫的路上,上官悠泽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是狂躁症发作的前兆。自从十五岁第一次上战场杀人后,这该死的病症就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平日里靠药物压制,但情绪波动大时仍会发作。
      "将军?"季橣桉注意到她的异常,"你不舒服?"
      上官悠泽摇头:"有些累了。"
      季橣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
      回到沁桉园,上官悠泽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眼前开始出现血色斑点。她知道,再不独自处理,很可能会伤及无辜。
      "公主。"她突然开口,"今晚...我想分开睡。"
      季橣桉正在倒茶的手一顿:"为何?"
      "我..."上官悠泽努力控制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习惯一个人睡,还不适应...两个人。"
      季橣桉放下茶壶,走到她面前。上官悠泽能感觉到公主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仿佛能看透她的谎言。
      "好。"出乎意料的是,季橣桉没有追问,"泽安园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就在沁桉园隔壁。"
      上官悠泽松了口气:"多谢。"
      "需要我叫太医吗?"季橣桉问道,语气中带着真诚的关切。
      "不必。"上官悠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休息一下就好。"
      泽安园比想象中精致。房间布置简洁却不失雅致,窗前一张宽大的书案,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都是亓国的风格。上官悠泽不禁怀疑,这是季橣桉特意为她准备的。
      "阿羽。"她低声吩咐贴身丫鬟,"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入内,包括公主。"
      阿羽担忧地看着她:"小姐,您的病..."
      "照我说的做。"上官悠泽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颤抖。
      等阿羽退出房间,上官悠泽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断肠散,能压制狂躁症,却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没有犹豫,她吞下药丸。
      剧痛几乎立刻袭来。上官悠泽蜷缩在地上,咬住自己的手腕防止惨叫出声。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眼前一片血红。恍惚中,她看到战场上那些死在她剑下的亡魂,他们张着嘴,无声地控诉着...
      "不...不是我..."她无意识地呢喃着,指甲在手臂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断肠散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会让人感觉内脏被一寸寸撕裂。但比起狂躁症发作时的疯狂与失控,上官悠泽宁愿承受这种剧痛——至少不会伤害无辜。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开始消退。上官悠泽虚弱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她的手腕和手臂上满是抓痕,有些还在渗血。她机械地清理着伤口,思绪却飘到了季橣桉身上。
      那个送她半边面具的公主,那个眼中含着真诚关心的女子...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随时可能发狂的怪物,会作何感想?
      上官悠泽苦笑一声,倒在床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终于沉沉睡去。
      "将军?将军!"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上官悠泽。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上。她猛地坐起,随即因全身酸痛而皱眉。
      "进来。"她哑着嗓子道。
      阿羽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公主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上官悠泽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确保长袖完全遮住了手臂上的伤痕:"让她稍等,我马上出去。"
      简单梳洗后,上官悠泽走出卧室。季橣桉正在厅中踱步,见到她立刻迎上来。
      "将军昨夜休息得可好?"季橣桉问道,目光却落在她的手上。
      上官悠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自己的右手腕处露出一道伤痕——是昨晚咬的。
      "不小心划到了。"她迅速拉下袖子遮掩。
      季橣桉眉头微蹙,却没有追问:"我让人准备了早膳,一起用吧。"
      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点心,其中不少是亓国的风味。上官悠泽心中一动,看向季橣桉。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准备了一些。"季橣桉微笑着解释。
      上官悠泽道了谢,却没什么胃口。她的胃还在因断肠散而隐隐作痛,只能勉强喝些清粥。
      "将军。"季橣桉突然放下筷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我想学剑。"季橣桉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教我。"
      上官悠泽差点被粥呛到:"公主为何突然想学剑?"
      "防身。"季橣桉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近来宫中...不太平。"
      上官悠泽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暗示:"有人威胁公主?"
      季橣桉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只是未雨绸缪。将军愿意教我吗?"
      "可以。"上官悠泽点头,"不过今日不行,我...还有些疲惫。"
      "当然。"季橣桉站起身,"对了,我已经命人将泽安园里所有锋利物品都收起来了,免得将军再'不小心'伤到自己。"
      上官悠泽心头一震。这是关心还是监视?
      "多谢公主好意。"她谨慎地回应。
      季橣桉离开后,阿羽立刻凑上前:"小姐,昨夜..."
      "怎么了?"上官悠泽警觉地问。
      "我听到屋顶有脚步声。"阿羽压低声音,"等出去查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上官悠泽握紧了拳头。有人监视她?是晨靖宣的人,还是季橣桉派来的?又或者...是亓国的密探?
      "加强戒备。"她吩咐阿羽,"但不要打草惊蛇。"
      与此同时,晨国王子的宫殿内。
      "你确定?"晨靖宣盯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千真万确,殿下。"密探恭敬道,"上官悠泽确实有疾在身,昨夜她痛苦不堪,却坚持不让任何人靠近。今晨她手腕上有自残的伤痕。"
      晨靖宣露出阴冷的笑容:"好一个亓国女将军,原来是个疯子。继续监视,我要知道她发病的规律和弱点。"
      "是。"
      密探退下后,晨靖宣走到窗前,望向沁桉园的方向:"妹妹啊妹妹,你千挑万选,就选了这么个'妻子'?"
      而在沁桉园的花园里,季橣桉正抚摸着那对半边面具,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快乐与平安..."她轻声自语,"上官悠泽,你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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